作者:普雷斯頓·索普(Preston Thorpe),服刑中的 FOSS 開發人員、后端和系統開發人員
這篇文章會比較長,而且不包含我希望將來寫的技術內容或幽默內容,因為一篇“概要”不足以講清這里的事情。你不能僅僅扔下像“我在監獄牢房里的開發日志”這樣的字眼然后不講完故事……除非你不指望有人讀你的博客。
我叫普雷斯頓·索普,今年31歲,我已經在監獄里度過了將近10年的時間(因非暴力的毒品犯罪)。我目前被關押在緬因州查爾斯頓的Mountain View懲教所,是一名軟件開發人員、開源維護者、貢獻者以及熱衷者。我是一個Rust狂熱者(目前對0cam1也很感興趣),并且我是那種喜歡使用命令行完成一切的 Arch Linux(順便提一下)、Neovim、Alacritty、Tmux、平鋪窗口管理器的極客。
我不知道誰會讀到這篇文章,但這正是博客的魅力所在。理想情況下,希望Primeagen能在某個時候看到它,我非常尊重他,感謝他分享自己的故事,尤其是關于努力工作和遠離毒品的信息。事實上,他在科技界對我影響深遠,我已經關注他一年多了。所以,如果Primeagen在讀這篇文章:感謝你所做的一切,你給了我巨大的啟發,也成了我過去一年多來唯一的娛樂來源。
Primeagen
簡單來說,我曾是一個愚蠢的17歲電腦迷,沉迷于2005-2009年的盜版軟件和種子(rip oink.cd),因像許多孩子一樣的愚蠢而被父母趕出家門。雖然我沒有落得無家可歸的境地,但也經歷了一段時間的艱難。最終,我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在暗網批發毒品的世界。在那里,可以用幾分錢從印度和中國的公司購買化學品,還有來自加拿大、荷蘭、德國等地的供應商通過郵件推薦出售各種產品。
因此,我并沒有選擇道歉后回家,而是深陷其中,很快每周就能賺到數萬美元且毫無悔意。20歲時,我第一次被捕,主要是因為從溫哥華寄來的毒品。幸運的是,這是我的第一次違法行為,否則我相信他們會更樂意對我收取更多費用。
監獄:
無論在什么情況下,我都能很好地適應,監獄也不例外。不過,這里的囚犯與我在街上遇到的嬉皮士、狂歡者大相徑庭,他們是真正的癮君子,許多人熱衷于犯罪和一種我從未參與的生活方式。監獄有自己的亞文化、黑話和道德觀,這一切都由一種極其消極的群體思維所強化:我們是罪犯,討厭警察、老鼠和任何曾經“政治正確”的人。這樣的心態嚴格適用于每一個生活在這個環境中的人,幾年下來,消極的環境會改變任何人。在監獄里,我們一般選擇紋身、鍛煉身體,或者等待某種戲劇性的事件發生。
幾年后,我出獄時身無分文,住進了一間彌漫著毒品煙味的寄宿公寓,里面擠滿了假釋者和癮君子。我面臨著一個艱難的選擇:要么住在那里,步行去臨時工中介,希望通過體力勞動賺到每小時10.50美元(此時沒有身份證或社會保障卡);要么乘坐去紐約的巴士見一些同事,一周左右回來時口袋里有1.5-2.5萬美元,住在舒適的豪華酒店里,直到能租到公寓……顯然,我選擇了后者,但在經歷了14個月的毒癮和痛苦后,我又回到了監獄。
2017年5月至今,我因這項判決而被監禁。剛入獄時我的態度極其消極,對生活毫無希望。多年來,我一共在22-23小時的單獨監禁中度過了將近3年(占我一生的10%?),我20歲第1次被關進監獄,有獄友問我“這是你第一次入獄嗎?”時,我回答"第一次?我不會再回來!",然后引起那些老因犯大笑——所有人都這么說,但所有人都會再回來。有好幾次,我真的差點變成了他們所說的這種人。
成長:
我的惡作劇和在相對較小監獄系統中的“影響力”,最終讓我在被單獨監禁13個月后被列入州際轉移名單(沒有紀律處分)。我當時并不知道,這會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好事情。因為沒有受到紀律處分,我在時機巧合下被轉移到了緬因州,盡管這個州并不是接收“問題”囚犯的熱門選擇。
緬因州的監獄系統與其他所有監獄系統不同,囚犯不受街頭幫派的干擾。不必處理政治和戲劇性的事件,這讓我耳目一新,最初也有些震驚。我意識到我可以花時間在自己身上,努力改善生活,或者做我想做的事情。我開始自學有機化學、金融和期權交易等,這讓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可能比以前更有能力,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我曾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因為被判處10年以上的刑期時,你必須接受,否則你會瘋狂地思考本可以做哪些不同的事情,或者可以如何度過一生。但我已經接受了自己作為罪犯的命運,接受了這種身份和隨之而來的心態。
有一天,我醒來環顧四周,突然意識到我聽到的所有關于毒品和戰爭的談話都是胡說八道,我為自己參與其中感到羞愧。從那時起,我不再覺得被關在籠子里是正常的,不再認同自己是“罪犯”。我獲得了一個機會報名緬因大學奧古斯塔分校重新學習編程(我上一次開發PHP/Perl和簡單網站已過去15年)。誰有機會每天花12小時學習,沒有其他責任呢?我意識到,我將把剩余的時間用于學習計算機科學和自學軟件開發。接下來的一年半我都將以這種方式度過,直到我寫下這篇文章的刺客。我將努力工作,繼續利用每一刻來提升自己的專業技能。
在疫情期間,監獄里的工作人員對我們深表同情,我們無法見到親人,也無法上網,仿佛與世隔絕,犯人與看管犯人的人一樣被鎖在房間里。這可能導致我國第一次將監獄系統引入互聯網。由于我的技術能力,讓我獲得機會來參與這個系統的運轉。現在我仍在從事這項工作。
在幫助網絡建設一段時間并為DOC實施了一些軟件解決方案后,我請求獲得遠程工作許可,他們同意了。我是該國第一批獲準從中等安全監獄“遠程工作”的人之一,在手機上全職工作,做我熱愛的職業,不僅是編程,還在幫助改進系統。這是緬因州給予我的極其罕見的機會(只針對有限數量的服刑人員,且有許多限制)。
我希望盡可能讓人們一時目前被監禁的220萬美國人獲得教育和康復機會的重要性(尤其是那些受到毒品影響的人,比如我自己,我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因非暴力毒品犯罪而被監禁)。在美國監獄系統中,獲得教育和技術的機會嚴重有限,我非常幸運能夠遠程工作,并參與開源項目等活動。
我非常感謝這樣的機會,但我認識到這只是例外,而不是常態。緬因州的懲戒模式成功應該凸顯出,監獄系統的其他部分,犯人的機會太少,除了成為痛苦、破產的罪犯,別無選擇;不僅被剝奪了自由、家庭、經濟保障和名譽,還失去了努力改變自我認同的契機。社會需要做得更好。是的,監獄里有些人應受到懲罰,但大多數人只是普通人……像我一樣的非暴力毒品犯罪者。如果有機會,許多像我一樣的人能夠成為負責任、有生產力的社會成員,但當你把他們和其他罪犯關在籠子里,充斥著無盡的消極亞文化時,期望他們改變是不現實的。
一些澄清:
我已經吸食阿片類藥物超過10年,目前我仍在服用丁丙諾啡治療 OUD。最近,我因靜脈注射毒品而感染的丙型肝炎也已治愈。作為一名癮君子,作為一名親眼目睹這種生活方式的人,尤其是毒品奪走了無數朋友的生命(其中2人與我非常親近。愿 Mark Bochner、Scott Young 安息)。我絕對、永遠都會為自己曾參與過這種生活方式以及延續痛苦、失落和成癮的禍害而感到羞恥。我想向所有受此影響的人公開道歉,我的行為沒有任何借口,除了我被迫為他們所有人做出的(糟糕)道歉。我年輕、無知、上癮,我絕對不看重自己的生命,也不看重他人的生命。對此,我真誠地感到抱歉,這種抱歉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
在監獄這個系統中,有一個非常普遍的主題,即人們非常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運。人們經常拿某人“在街上”待的時間有多短開玩笑,或者打賭某人回來的速度有多快(總是幾個月)。每個人都在談論逃離,好像這是一件暫時的事情,就像從他們慣常的監獄或死亡命運中抽身出來度假一樣。這種現象極具傳染性,當一個人接受了這種命運,失去了對自己生命的所有價值時,就會產生一群悲慘、絕望、一無所有的人們。正如原帖所述: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不相信我能做比反復住進監獄之外更多的事情。
我想成為改變這種態度的一部分。我想給人們一個理由,讓他們想在自由中待得更久,而不是出獄后吸毒過量或再次被捕。我想讓改變變得觸手可及。事實上,監獄系統中95% 的人有一天都會出獄,無論你是否愿意,他們都會成為你的鄰居。60多年來,我們一直試圖把人們和更壞的人關在籠子里,然后再把他們放出來。也許是時候讓我們想想,在獄中服刑期間,我們需要做些什么,來促進這些犯人像我一樣發生積極向上的轉變,讓他們不再像我剛進來時一樣,是個無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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