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卡里娜

如果有一種物質，注射后可以生成一個更年輕、更漂亮、更有魅力的自己。

你選YES or NO?

如果你曾經靠著年輕和美貌，到達了事業的頂峰，被全世界矚目。而如今，因為年老色衰，將失去一切。

當這種物質放在你面前。

同樣的問題，你選YES or NO?

這就是今年在戛納電影節上斬獲最佳編劇獎的爆款電影——《某種物質》給出的選項。

《某種物質》

當然，影片除了這個高概念之外，還有太多刷新認知的地方了。

噴射的血漿、畸形的怪物，令人瞠目結舌的身體恐怖，讓很多人半場離席；

極致的美術、香艷的美女，大量女性身體的肆意展示，引發兩極爭議。

服美役的盡頭是畸形的代價？剝削女性還是反男性凝視？

每一個問題都精準踩在了當代人的痛點上。

這是一部“女人看是恐怖，男人看是景觀”的炸裂電影。

驚人的視覺沖擊，畫面瘋狂到生理不適，這樣的尺度，你準備好了嗎？

01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個完美的蛋黃，被一根針注射過后，分裂出了另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蛋黃。

這就是《某種物質》的開場鏡頭，也是“完美物質”這家公司的產品效果。

正片開始，好萊塢星光大道上，有一枚閃耀的星星，上面鐫刻著伊麗莎白·斯帕克爾的名字。

這位靠跳健美操大放異彩的女明星，拿過奧斯卡，粉絲眾多。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就像星光大道上那枚開裂的星星一樣，衰老了，過時了。

電視節目制作人決定拋棄伊麗莎白，他一邊暴力吃蝦，吃得滿嘴肥油，一邊看著伊麗莎白的臉，對她說：“人過了50歲，就該結束了”。

年過半百，人老珠黃，伊麗莎白知道自己正在被淘汰，開車時竟然看到自己的巨型廣告牌被撕掉，一時分神，出了車禍。

但她竟然毫發無傷！這是上天給她的第二次生命，但也是與魔鬼的一次交易。

一個男醫生檢查伊麗莎白的脊柱，并自言自語說她的完美的。

伊麗莎白很困惑，但發現口袋里多了一個優盤。

里面的內容正是“完美物質”的廣告，通過藥物技術，只要打上一針，就能解鎖身體DNA，分裂出一個更年輕、更漂亮、更完美的自己。

廣告的最后，“完美物質”一再強調，母體和分體，是一體的。

這廣告雖然擊中了伊麗莎白的痛點，但她還是覺得很扯淡，所以將它扔進了垃圾桶。

但很快她又撿回來了，因為她看到了報紙上刊登著節目的選秀廣告。

取代她的人很快就會出現。

伊麗莎白的焦慮已經到了頂點，她決定鋌而走險，于是撥打了“完美物質”的電話，進行產品訂購。

很快，她收到一張數字卡片和產品到貨的通知。

順著地址，她來到一個破敗的倉庫，但內部卻大有洞天，純白色的裝潢，擺著一排儲物格。

她取出了自己的包裹。

回到家打開，里面有三份產品，分別對應三個步驟。

第一步是激活劑，用完即拋；第二步是穩定劑，供分體使用；第三步是母體和分體的營養液，以及交換劑。

怎么用呢？

規則如下：激活程序僅限一次，穩定劑每天注射一次，交換程序沒七天一次，不得例外。

意思就是，母體伊麗莎白與分體，一人活7天，每7天交換一次。

一不做二不休，當天晚上，伊麗莎白脫光衣服，將激活劑注射進了自己的手臂。

等了幾秒發現沒有反應，她還自嘲地笑了笑，怎么會信這種事？

突然間，她的笑容消失，身體開始劇烈抽搐，重重倒在地上。

詭異的事發現了，她的眼球開始分裂出第二個，背部出現一個巨大的開口。

分體破背而出！

伊麗莎白倒在血泊之中，年輕、美麗的分體站了起來。

鏡子中，分體擁有完美的臉龐，更加堅挺的乳房，更加緊實的皮膚，更加俏麗的蜜臀。

一針回到18歲！

分體看著地上的伊麗莎白，用針線縫合了她背部的傷口。

緊接著，分體清理自己，欣賞自己，卻突然流起了鼻血，頭暈目眩，耳鳴陣陣。

她意識到需要使用穩定劑，于是拿出長長的針插入伊麗莎白的脊背之中，抽出七格脊液，剛好七天的量。

注射之后，不適感全無，瞬間容光煥發。

于是分體來到伊麗莎白的原公司，參加節目選秀。

完美的她讓節目組的老男人們兩眼放光，她被錄用了，并開始錄制一檔新的健美操節目。

很快，她的名字家喻戶曉，她叫蘇兒。

但她每隔一周就要請假，因為要換出伊麗莎白繼續生活。

七天一到，兩人進行血液交換，蘇兒倒在地上，伊麗莎白蘇醒。

她看著蘇兒絕美的容顏和身材，一時說不出話來。

但伊麗莎白沒有蘇兒那么幸運，一醒來迎接她的就是被炒魷魚。

伊麗莎白無所事事地度過了七天，等到蘇兒蘇醒，繼續大放異彩。

為了更方便自己生活，蘇兒將家中伊麗莎白的巨幅照片換成了自己的，并且在家改裝了一間密室，將伊麗莎白放在里面。

開始都還順利，但蘇兒在奢靡的生活中越來越無法自拔。

這天，她帶了一個帥哥回家，正準備歡度良宵時，突然開始流鼻血，七天時限已到。

但她根本停不下來，于是她打破規則，又抽了一管伊麗莎白的脊液，多活了一晚上。

第二天伊麗莎白醒來，發現家中一片狼藉。

更可怕的是，她的一根手指發黑老化，她立即給商家打電話，問有沒有補救措施。

但商家冷冰冰地說道：一方占用過的，就會從另一方那里剝奪，無法逆轉。

伊麗莎白很冤地說，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啊，她肯定是喝醉了才會破壞規則。

商家說：“記住，你們不分彼此，你們是一體的，遵守平衡規則，你們就會相安無事。”

伊麗莎白看著電視里光彩奪目的蘇兒，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

她突然想起上次偶遇的一個男同學，說她是世上最美麗的女孩。

于是伊麗莎白撥通男同學的電話，兩人定下晚上8點的約會。

可臨到出門，打扮妥當的伊麗莎白看到地上蘇兒的美貌，瞬間自卑，馬上回到鏡子前補妝。

再次出門時，她又看見窗外巨大廣告牌上面的蘇兒，第三次回到鏡子前，開始暴力擦拭掉臉上的妝容。

這個門一步也出不去了。

于是伊麗莎白開始胡吃海塞，以此麻痹自己。

七天又到，蘇兒醒來，在攝影機前用曼妙的身姿和美麗的臉龐取悅著觀眾。

但她突然發現屁股上突出了一塊。她趕緊跑到衛生間檢查，沒想到竟然從自己的身體里掏出了一根雞腿！

而這正是昨晚伊麗莎白吃的。

蘇兒憤怒不已，她打電話給商家抱怨平衡規則，我都來不及享受我的人生，伊麗莎白竟然每天都把時間浪費在看電視上，七天根本不夠！

但商家還是冷冰冰地提醒她：你們不分彼此。

這時候蘇兒的事業再創輝煌，節目制作人邀請她主持跨年晚會。

最盛大的節目，全場直播，沒有比這更高的成就了。

這個重要程度相當于我們的春晚主持人了。

這么重要的工作，籌備、彩排就需要大量的時間，于是蘇兒再次違背了交換規則，一次次延長交換時間，嚴重透支了伊麗莎白的身體。

等到伊麗莎白醒來，她陷入無盡的震驚中，頭發花白，臉上全是老年斑，一條腿也老化得不忍直視。

她打電話再次抱怨規則，這時候商家才拋出一個選擇題：你想終止嗎？

伊莎貝拉一愣，我還能終止？

商家說，你是母體，如果你不滿意，可以終止本次體驗，變回你一個人，但是，你現在的樣子不可逆轉了。

其實這時候也還來得及，但伊麗莎白看著蘇兒的廣告牌，再想起自己的樣子，她還是希望蘇兒可以替自己過上更耀眼的人生。

但蘇兒可不這么想，她已經嘗過了甜頭，她醒來后，看著一片狼藉的家，一氣之下抽干了伊麗莎白的脊液。

這期間，蘇兒得到更多的曝光量和關注度，事業更上一層樓。

她盡情享受名利帶來的一切，還交了個男朋友。

但是一天夜里，兩人正要睡覺時，轉折來了！

時限又到了，暈頭轉向的蘇兒趕緊跑去密室將針刺入伊麗莎白的脊背，結果抽出來的全是渾濁的雜質。

她徹底慌了，趕緊給商家打電話。

商家說你已經走到盡頭了，穩定液被你攫取一空了，唯一讓穩定液再生的方法，就是交換身體。

蘇兒一看，明天就要晚會直播了，同時她的身體開始劇烈抽痛，別無選擇，只能交換。

伊麗莎白醒來后，已經老得沒有了人樣，變成了畸形。

她馬上給商家打電話，說要終止體驗。

第二天，伊麗莎白將終止液注射進了蘇兒的身體，但最后一刻她又動搖了，她知道自己的日子已經到頭了，但蘇兒將馬上迎接人生巔峰。

她們的人生巔峰。

于是她給蘇兒做心肺復蘇，大喊著讓她回來。

沒想到蘇兒真的醒了，更沒想到的是，伊麗莎白并沒有昏迷。

兩人四目相對，看著彼此，都懵了。

但蘇兒馬上看到了地上的終止液，意識到伊麗莎白要殺了自己，于是開始瘋狂追逐毆打伊麗莎白，戰斗力爆表，最后活活打死了伊麗莎白。

在這場人體實驗中，雖然商家一再強調母體與分體的統一性，但bug就在于，兩人并不共享記憶，蘇兒不能獲得伊麗莎白的成熟和經驗，伊莎貝拉也無法享受蘇兒事業上的榮光。

但為什么伊莎貝拉能一再縱容蘇兒，因為蘇兒就是她對欲望的投射。

終于迎來了重磅時刻，跨年晚會。

但蘇兒的身體也開始發生異常，牙齒一顆顆掉落，手指甲剝落。

在關鍵時刻，她想起激活劑，跑回家中，將剩下的激活劑注射進體內，希望分裂出一個更完美的自己。

但分裂出的終極形態徹底變成了一個怪物，臉長在背上，沒有耳朵，到處都是畸形。

即使這樣，她還是不死心，最后她在頭上貼上了伊麗莎白的照片，去了晚會現場。

在聚光燈下，觀眾看見這個怪物鴉雀無聲。這時，一個乳房從她的眼睛里長出來，掉在了地上。

觀眾終于反應過來，紛紛大叫怪物，并開始毆打她。

怪物的身體開始爆炸，向整個場館噴射血漿。

最后，怪物只剩下一灘腐肉，上面長著一張伊麗莎白的臉，她緩緩爬向了曾經引以為傲的星光大道。

最終在那顆鐫刻著自己名字的星星上，化為一灘血水。

02

諷刺還是剝削？

《某種物質》中充斥著大量諷刺男性凝視的嘴臉。

比如節目制作人吃得滿嘴流油的樣子，總是浮夸地上下打量女演員們的身體。

比如伊麗莎白的男鄰居，在被裝修聲吵到后，在門口大罵伊麗莎白。但發現是年輕貌美的蘇兒后，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并“普信”地邀請蘇兒約會，在吃了閉門羹后，認為蘇兒只是害羞，一定不會拒絕他。

比如節目選秀時的男評審們，刻薄地評價選秀女孩們的外貌。當看到蘇兒時，異口同聲地說，終于每個器官都長對了位置。

比如晚會開始前，一群老白男投資人湊在一起，讓蘇兒保持微笑。

但同時，影片中也有大量“男凝”鏡頭，尤其是蘇兒錄制節目時，鏡頭在她身上游走，并總是在私密部位進行大量拍攝。

于是這就掀起了巨大的爭議，這到底是對女性身體的剝削，還是反男性凝視？

有趣的是，影片的導演科拉莉·法爾雅是一位法國女性，所以爭議又延伸到，女性導演會迎合男凝，剝削女性嗎？

導演科拉莉·法爾雅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我們或許可以說導演對男凝視角的使用過于極端，但需要關注其動因和背景。

蘇兒本身參加的是一檔電視節目，節目鏡頭中對她身體的展示，恰巧能讓我們看到，為了迎合男性觀眾，為了收視率，這群節目制作人能做到如何沒有下限的程度。

往更深層次說，我們需要理解伊麗莎白的選擇并不是主動的，而是被父權、男權規訓后的徹底被動。

我們能看到伊麗莎白有很多次可以終止的機會，但她都選擇了繼續，這不僅僅是對失去名利的恐懼，而是因為自我存在主義的焦慮、年齡焦慮、容貌焦慮，早已是她一生中根深蒂固的枷鎖。

她甚至從未意識到這一點的不合理性與不公平性。

而從她分裂出來的蘇兒，以及成千上萬個伊麗莎白和蘇兒，都無法意識到。

于是她們不斷循環，電視節目永遠有年輕美好的新面孔，被淘汰的老人永遠在自我迷失中變成怪物。

蘇兒對伊麗莎白的厭棄，正是伊麗莎白對那個無能的、懦弱的、衰老的自我的厭棄，而她這種厭棄的根源，是社會告訴她衰老的自己一無是處，這才是一場早有預謀的社會試驗，一場深刻的洗腦。

但導演卻要用自己的方式喚醒她們，或者說，喚醒銀幕前的觀眾。

導演用最后怪物每個器官都錯位的樣子，回擊了選秀評審“每個器官都對位”的凝視。

你們不是喜歡胸部嗎？那就從眼睛里給你們長一個。

她還用噴涌而出的血漿射向晚會現場所有的老白男觀眾們，這是一種憤怒，更是一種對男性長期以來的性暴力的反擊。

女性們，不要再陷入“服美役”的怪圈之中，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也沒有永遠年輕的人，但你的缺點會讓你獨一無二，你的年齡會讓你成熟獨立。

你的武器還有很多，絕不止年輕和美貌。

永遠不要讓自己成為被社會“畸變”、被“男凝”規訓的怪物！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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