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往事：因為年少，他終究還是失去了那個滿眼都是他的女孩

趙凱，是鄰居家的孩子。他家在鎮上經營著一家煙酒店，店面不大，卻承載著一家人的生計。

趙凱初中輟學后，父母滿心希望他能留在店里幫忙，日后也好將這小店傳承給他。畢竟，他是家中獨子，這小店未來的擔子注定是要落在他肩上的。

可趙凱這小子，骨子里透著一股倔強，死活不愿意，非要出去闖蕩，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父母拗不過他，心想，也罷，出去吃點苦頭，或許就能明白父母的苦心了。

哪曾想，這一走，竟是四年。

這四年里，趙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連過年都不回家。父母心急如焚，打了無數個電話，千般勸說，直到 2012 年年底，趙凱才終于回到了老家。

那時的他，像變了個人似的。穿著時髦得體，舉手投足間盡顯闊綽。他的變化，不僅讓父母又驚又喜，就連村里的人見了，都忍不住贊嘆。

而那時的我，中專畢業已經兩年了，一直在家幫父母種地。

看到趙凱的變化，父親心動了，他覺得我不能一直窩在這黃土地里，得出去闖闖。

于是，父親拿著兩條煙，找到趙凱，言辭懇切地希望他能帶我去東莞歷練一番。

趙凱倒是個爽快人，私下把我拉到一旁，把煙又遞回給我，笑著說：“咱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扯這個就見外了，你拿回去給叔……”

就這樣，2013 年正月，我跟著趙凱來到了東莞東城，進了一家叫東莞東城美爾敦的塑膠電子廠。我被分配到啤機部做雜工，趙凱則在裝配部。

初來乍到，一切都那么陌生。趙凱建議我住宿舍，他說這樣既省錢又安全。

我那時膽子小，對這個陌生的城市充滿了畏懼，看著車水馬龍的道路和形形色色的人群，覺得住在宿舍確實是最合適的選擇，便聽從了他的建議。

上班后的日子忙碌而又單調。

趙凱在 QQ 上問過我幾次，問我能不能適應這里的工作和生活？有沒有什么困難？讓我有問題一定要找他，不要輕易相信外面的人。可我們都太忙了，一直沒機會見面。

一個多月過去了，我漸漸適應了工廠的生活。

這天休息，趙凱在 QQ 上給我發了個地址，讓我過去找他玩，說那個地址是他在外面租住的房子。

我當時心里還犯嘀咕，他有房子，怎么不叫我合租呢？我最起碼還能幫他分擔一半房租呢。

畢竟這一個多月的宿舍生活，真的讓我有些疲憊不堪。

室友們各有各的生活習慣，晚上就像夜貓子一樣。有和女朋友煲電話粥到深夜的，那甜言蜜語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有看小電影還把聲音外放的，各種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還有喝酒抽煙的，整個宿舍烏煙瘴氣。要不是還沒發工資，我早就想搬出去了。

按照地址幾經打聽，找到地方后，我敲開門，一進屋就忍不住抱怨：“你這叼毛也太不夠意思了，一個人住外面也不說叫我合租，起碼我還能幫你分擔一半的房租和水電……”

話還沒說完，我就愣住了。屋里還有個女孩，她個子不高，但那五官精致得就像畫里走出來的一樣，身材勻稱，渾身散發著一種迷人的氣質，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女孩笑著對我說了聲 “嗨”，聲音清脆悅耳。我下意識地看向趙凱，一臉驚愕。

趙凱笑著解釋：“她叫劉婷婷，這你應該叫嫂子。”

“嫂子？” 我下意識地重復了一句。

趙凱笑著拍了下劉婷婷的屁股，催促道：“人家都叫了你還不答應。”

劉婷婷只是笑笑，沒有回答，而是熱情地招呼我：“隨便坐，飯菜馬上就好。”

趙凱用腳把一個小凳子推到我面前，示意我坐下，然后小聲對我說：“她偶爾過來住一下，你要是住這兒，她過來了多不方便啊。”

我尷尬地笑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飯菜上桌，席間大多是我和趙凱在聊天，劉婷婷話不多，但總是適時地給趙凱夾菜，也會給我夾一些，間或給我們添酒。

她自己也會喝一點，只是酒量似乎不大，喝得很少。

這一頓飯下來，我感覺劉婷婷性格真好，溫溫柔柔的，很有教養。看著他們恩愛的樣子，我心里竟萌生出一個念頭，要是我也能找個像劉婷婷這樣的女朋友就好了。

飯后，趙凱送我離開的時候，問我是不是想出來住了，他可以幫我找房子。我告訴趙凱不急，等發了工資再說。

后來，我一直沒搬出去。也不是沒發工資，只是我在想，出去一個人住，會不會太寂寞了？住在工廠宿舍，雖然吵鬧，但好歹有人陪著，能說說話、解解悶。

后來，趙凱約了我幾次出去玩，水濂山、旗峰山，我和趙凱還有劉婷婷都一起去爬過。

劉婷婷的眼里總是只有趙凱，那愛意都快溢出來了，讓我這個單身漢好生羨慕，同時也覺得自己像個多余的電燈泡，于是漸漸找借口不再跟他們一起出去玩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年底。

趙凱辭了工，說要帶劉婷婷回去結婚。

我心里別提多羨慕了，這小子可真有手段，短短一年時間就把這么好的媳婦弄到手了。趙凱還笑著讓我好好跟他學習。只是后來我才知道，他們其實在一起已經兩年多了……

我把他們送到車站，看著他們幸福甜蜜的模樣，那種羨慕的感覺愈發強烈。

趙凱回家沒幾天，母親就給我打來電話，語氣里滿是責備：“你說你，胳膊腿不比人家少，書也讀得比人家多，怎么人家就能領個那個漂亮的姑娘回來，你呢？” 我被問得支支吾吾，半天說不上話來。
此后，每次往家打電話，母親都要拿這事念叨我，嚇得我都不敢輕易打電話回家了。

2014 年過年，我沒回去，就是因為母親催婚催得緊，我實在是怕了。

時間來到五月，我在東莞意外地再次見到了劉婷婷。

那天，她只身一人，面容憔悴，兩眼空洞無神，就像丟了魂兒一樣。我叫了她幾聲，她才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算是跟我打了招呼。

我很詫異，趕忙問她：“趙凱呢？他怎么沒和你一起？”

聽到我的問題，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就像一片烏云籠罩在臉上。我能感覺到，她有話想說，只是我們之間畢竟不算太熟，她似乎在猶豫該不該和我傾訴。

終于，她像是下定了決心，可剛要開口，又好像改變了主意，告訴我她還有事，改日再聊，然后就匆匆離開了。

看著她那落寞的背影，我心里一陣發酸。

過年放假的時候，工廠食堂停了伙食，那時候我在外面租了一個單間。回到屋里，我就急忙給趙凱發了 QQ 消息，問他是怎么回事？

可趙凱一直沒回我，我等得有些著急了，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好久，趙凱才接聽。

他在電話里含糊其辭，不愿多談。在我再三追問之下，他才無奈地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劉婷婷跟著趙凱回老家后，起初的幾天玩得還挺愉快的。

可一提到談婚論嫁，問題就來了。

趙凱母親聽說隔壁村有人領回來的媳婦一分錢彩禮都沒花，于是對劉婷婷也不打算出彩禮。

劉婷婷本來也不是那種物質的女孩，只是和趙凱商量，說給一點彩禮意思一下就行。

可這幾天和趙凱母親的接觸，讓劉婷婷心里很不是滋味。

趙凱母親不是嫌棄她不干活，就是挑剔她吃不慣這邊的飯，尤其是知道劉婷婷和趙凱同居后，更是對她冷言冷語，說什么 “哪個好姑娘，婚前跟男人住到一起……”

劉婷婷把這些委屈告訴了自己的母親，母親心疼女兒，讓她趕快回去。可劉婷婷深愛著趙凱，她覺得以后是和趙凱過日子，如果和婆婆相處不好，分家就是了。
就這樣，雙方僵持著，商量來商量去。

最后劉婷婷母親告訴劉婷婷，錢一定要放在自己手里才安心，畢竟以后懷孕生孩子、養孩子都需要錢，要是伸手問別人要，那可就太沒底氣了。

劉婷婷聽進去了母親的話，她不是貪財，只是覺得輕易得來的往往不會被珍惜。

當初趙凱追她的時候，還有其他男孩追求她呢，趙凱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把她追到手的。所以在一起后，趙凱對她一直很好，她也才愿意跨省嫁到這里和趙凱結婚。

可這次和趙凱母親的接觸，讓她覺得應該讓趙凱家多付出一些。

從 2013 年年底到 2014 年四月，這幾個月里，雙方一直在彩禮的問題上拉扯。趙凱母親從最初的一分錢都不愿出，最后妥協到給一萬。可那時候，劉婷婷打聽到有些男孩娶媳婦彩禮都給到了八萬。

劉婷婷把趙凱叫到外面，和他說了自己的心里話，想看看趙凱的態度。

趙凱呢，他的工資大多都花在了和劉婷婷的日常生活上，手里根本沒什么錢，他只能答應劉婷婷去和母親商量，盡量多爭取一點。

又等了幾天，看趙凱還是沒有解決問題，劉婷婷徹底失望了，她默默地收拾行李，讓趙凱把她送到了車站。

趙凱后來讓我去勸勸劉婷婷，說他們結婚后，他父母的錢早晚都是她的，別為了這點事鬧得不愉快。

在我再三邀請下，劉婷婷終于出來見我了。

我把趙凱的想法告訴了她，她靜靜地聽著，眼神里滿是哀傷。

許久，她都沒有說話，直到眼眶濕潤，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才緩緩開口：“你覺得我母親會同意嗎？我為了他，一個人遠離家鄉，他本應該處處呵護我，而不是讓我處處妥協……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他背著我，在他母親的安排下，還去相親了，他母親回來說，人家黃花大閨女才要六萬彩禮……”

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碰見劉婷婷。

再后來，母親打電話告訴我，趙凱結婚了，是相親認識的，彩禮八萬。

2016年年底，我回老家的時候，我看到趙凱媳婦挺著個大肚子，在他家門口曬太陽。趙凱看到我，掏出一根煙遞給我，嘴巴張了又張，似乎是想打聽劉婷婷的事情，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只是說了一句：“叼毛，好久不見……”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仿佛包含了千言萬語，有無奈，有感慨，也有對過去的一絲眷戀。而那段關于愛情、親情和現實的糾葛，也隨著歲月的流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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