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十一:一段塵封英雄故事
“做人,就應該像軍人一樣嚴于律己,”這是盧文煥老人生前常和妻子說的一句話,2011年,這位老農生命最后歲月,他用手指向一個地方,滿臉褶皺的他,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兒女不明白他的意思。歲月悠悠,一晃就是半個世紀,盧文煥已經從一個滿身武功的強勁戰士,變成了垂暮之年的老人。或許上帝本來就是公平的,他在帶走一些東西的同時也會給予你一些東西,這大概就是和物質守恒定律類似的,人生就是這樣,有得必有失。戰爭是很殘酷的,它導致了一大批人永久的離開了我們,也成就了一批人,讓他們建功立業,上個世紀出了許多英雄,因為功績的不同被授予了不同的獎勵,有的是特等功臣,有的是一等功臣,大家都知道后來戰爭過去了,雖然到了和平年代,但這些人沒有居功自傲,也沒有邀功請賞,而是選擇在鄉野林間,做一個普通百姓,拎起鋤頭,自立自強,不給國家添麻煩,不以過往論英雄,這樣的老人不在少數,盧文煥就是其中之一,縱然那張寫著特等功的獎狀已經褶皺,但他依然把他夾在字典里,時常翻閱著,獨自一人回憶過往的點滴。
我們知道的只是那些出名的將士,但是我們應該知道還有許多無名英雄,他們不以功勞自居,在戰爭中英勇殺敵,不畏生死,戰爭結束了,那些曾經逝去的戰友,以及戰爭成為了記憶中的永恒,為了不搞特殊化,他們隱姓埋名,甚至那些曾經過往的豐功偉績也不曾向家人提及,但是他們的心中還是時刻會想起,軍隊的號角聲,以及戰友離開時那鮮血淋漓的場面,這些都是永遠揮之不去的,一個人的存活,可能會有很多人一起犧牲,堡壘是用生命鑄造的,所以那些老兵,在他們的心里,自己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已經離開的人,他們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連見一次自己家人的機會都沒有,就那樣離開了。所以許多老紅軍會說,“相比于離開的戰友我的這點功勞算什么?”這樣的偉大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不以結果論成敗,只以過程談英雄,盧文煥就是這樣一位無名英雄,在軍隊的時候,他兢兢業業,靠著一身精湛的武功,勇于和匪寇殊死搏斗,因此獲得特等功獎章,但戰爭結束了,他選擇回到家鄉,做一名樸實的農民,無論做大隊書記還是其他什么職務,他都切實從人民的利益出發,家鄉人提起他,可能老一輩的人知道他當過兵,卻不知道他戰功赫赫,盧文煥長相普通,站在人堆里就是一個不起眼的普通百姓,但是他敢為人先,做別人所不能,這就是他的閃光點。
一、掀開的過往記憶
盧文煥一直注意身體的鍛煉,所以他的身體狀況一直很好,他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九十多歲的高齡了,在2011年3月24日,這位九十多歲的老人,閉上了他的雙眼,永遠的離開了世界,他離開世界的時候是在敬老院居住的,但是或許如果不是他離開了這個世界,家人也不會知道曾經的他是多么優秀,或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注定,一個人的離開揭起了一段塵封的歷史,雖然塵封已久,但依然讓人淚目。
盧文煥的小孫子有些調皮,他一個人在院子里玩著爺爺的字典,一張有些發黃的紙掉落了下來,孫子那時已經上小學了,也識字了,他用著略顯稚嫩的語氣說道,“特等功臣,盧文煥,爸爸媽媽,你們快看,這是爺爺的吧?”他的兒媳緊忙接過紙,打開了上面是映入眼簾的一行字,特等功臣,盧文煥,兒媳詫異的問兒子,“這件事怎么沒聽爸提起過。”兒子有些慌的摸摸腦袋,然后說道,“我也只是在小的時候,聽爸說起過那些當兵打仗的事,但他是特等功臣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兒子小心翼翼地接過這張滿是褶皺的紙,就像接起父親傳給他的傳家寶一樣,雖然已經泛黃,卻滿是回憶。這張獎狀是開國上將陳再道親自頒發給盧文煥老人的,而且頒發的時間已經有六十多年之久。
當老人的兒女用手接過獎狀的那一剎那,他們接到的不只是老人的一張獎狀,更是一份責任的傳承,這時靈寶山的人才知道這件事,據盧文煥的兒子盧春玉回憶,那是實行包產到戶之前的事情,盧文煥和妻子兩個人起早貪黑的掙工分,但是那個時候糧食是非常貴重的,盡管他們干活賣力,但是糧食仍然是不夠吃的,盧春玉說,“妹妹總是想多吃一些糧食,可是那個時候年紀都不大,都搶著吃。”而父親還有職務的那個時候,但是他沒有用職務的便利,盧春玉說,“別家的娃偶爾會偷嫩玉米吃,但我父親是負責看護生產隊的莊稼的,他從不以公謀私,我們兄弟姐妹從來沒有吃過嫩玉米。”盧春玉也曾感嘆道,因為父親的教育,告訴他們兄弟姐妹要多讀書,要自力更生,所以他們幾個從小都是在父親的感染下長大的,在父親的教育之下,他們兄弟姐妹幾個,發揮自己所長,無論在什么崗位都自力更生,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希望做到最好。
盧文煥不以英雄自居,但是他的做法卻是普通人做不到的,面對兇狠殘暴的土匪頭子,他孤身應戰,以身犯險,幸虧他的拳腳功夫夠硬,所以在那次戰斗中,他獲得了勝利。沒有什么是偶然的,盧文煥自幼就開始練習拳腳功夫,無論是摔跤還是打拳,樣樣在行,而且身手非常好,同村很多和他一起長大的人都和他較量過,但是功夫卻不如他,在那樣一個年代,有土匪,還有軍隊,會點功夫才能自保,而且當時他們生活的地方是有學習武術這個傳統的,盧文煥也是特別善于鉆研的,一邊學習一邊研究。
盧文煥的三兒子盧春旺說,父親對于他們幾個是嚴苛的,總是以軍人的標準嚴格要求他們,小時候他們不知道為什么,只是聽父親講起過,那些抓土匪的故事,還會偶爾翻出一些獎狀和老照片看一看,每次父親講這些的時候,眼神都是深邃的,他總會不自覺地望向遠方,還會告訴子女,“不許往外說,不能表功,也不能以這個為理由向政府要東西。”現在他明白了,父親望向的遠方,那是他和戰友曾經待過的地方,其實盧文煥是一個生性耿直的人,他能自己做的事絕不會麻煩別人,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居功自傲。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但這份精神值得所有人銘記。
二、掀開歷史的面紗
盧文煥之所以會獲得特等功,這件事要追溯到1907年,在那個時候,有一個姓李的富戶,家里沒有兒子,便收養了一個繼子,取名李賢貴,后來他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李子奎,而這個李子奎就是大名鼎鼎的豫西匪王。
在當時的河南當地是盛行習武的,很多人都打拳,一方面是強身健體,一方面是保護家人,一舉兩得,許多年輕人,在沒有事的時候,他們用來消磨時間的方式就是打拳,沒事打打拳,疏通疏通筋骨,其中一部分人也把拳法當成以后養家的工具,以后可以考個武舉人,為皇家效力,在河南幾千年的歷史中,一代代年輕人都是在練習拳法中度過的,李子奎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精通拳法,這和他拜了五六個師傅有關,一個師傅學點,一個師傅學點,再加上他善于總結,所以他的拳法很精湛,許多同齡人都和他切磋過,但都不是他的對手,一時間李子奎在當地名聲鵲起。
但是天不遂人愿,到了李子奎可以博取功名的時候,清朝覆滅了,那個時候有武備學堂,李子奎確實也去了解過,但是他卻無法忍受各種條令的制約,當他年僅15歲的時候,他便劍走偏鋒,選擇了落草為寇。李子奎因為武藝精湛,再加之心狠手辣,所以干起打家劫舍的買賣也是非常容易,他拜了兩位大哥,燒殺擄掠,什么都做,那時的李子奎漸漸的有了名氣,但不是因為他用武器去救別人,而是他傷了很多人,因此他在土匪界名聲大噪,許多地主為了保護自己的田產,不得不向他們進貢,所以李子奎去地主家用飯是常有的事 。
那個年代平原地區土匪是非常多的,李子奎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但他覺得光搶地主掙的錢是有限的,是不能發大財的,要想掙大錢,就要找新的思路,他發現倒賣大煙這個行業來錢挺快,于是就開始倒賣大煙,而且他知道很多人都愛賭,順道還開起了賭場,他憑借著自己靈活的商業頭腦,以及新鮮的運營模式,很快就混成了臭名昭著的大惡霸。人人對他敬畏三分,就是這樣一個人,后來卻成了國民黨的重用之人。
時間到了1930年,國共分裂,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開始大肆屠殺共產黨人,當時的李子奎不僅有武裝勢力,還財力雄厚,而國民黨認為李子奎是非常有可用價值的,就任命李子奎來擔任保安團的少校營長,李子奎對這一頭銜非常喜歡。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對共產黨人造成傷害,一個土匪搖身一變成了少校營長,他做任何壞事都變得合理合法起來,這讓當地的老百姓非常擔心,人們開始議論起來,但是李子奎有武器,還有錢,老百姓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只能任憑他興風作浪,那時的他,給當地的老百姓留下了許多陰霾,弄得怨聲載道。而他卻覺得風光的很,可能那個時候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共產黨人抓住,并且是被一個叫盧文煥的小兵抓住,他善于拳法,盧文煥比他的搏斗技術更精湛,這大概就是李子奎到死都感受不明白的命運吧。
三、生死存亡的反擊戰
時間到了1949年,解放軍開始清剿土匪,這次清匪不遺余力,主要是為了還給百姓一個太平的生活。而李子奎知道當時國民黨大勢已去 ,便率領自己的手下逃往了朱陽山,這對當地造成了一個大傷害,許多村民擔心自己家的女兒會被搶走,也有擔心自己家的田產會被擄走的,許多村民決定離開朱陽山,并且請求解放軍進行剿匪,希望李子奎能夠盡快被解決掉,上級領導也下達了相應的命令,半年之內必須解決河南的匪患問題,接受到命令的解放軍戰士知道此次剿匪行動的困難,也知道使命必達。
李子奎從來都是一個不安分的人,他認為自己不會輸,他帶領著七千余人,主動對共產黨進行了攻擊,他認為自己的人更多,贏的概率會非常大,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共產黨已經埋伏起來了,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解放軍開始了進攻,在解放軍的強烈攻勢下,李子奎的部隊被打得四分五裂,死了五百多人,還有很多人被俘虜,這一戰之后,李子奎只能落荒而逃,解放軍戰士在清點人數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土匪頭子李子奎并沒有落網,李子奎一日不抓,百姓就不是真的太平,所以解放軍開始了抓捕李子奎的行動。
后來,解放軍得到了情報,說李子奎躲在一個叫建治安的地主家里,他們以前有勾結,軍分區知道這次行動的緊迫性,立刻決定派尖刀班的12位精銳戰士去捉拿李子奎,而盧文煥就是其中之一。這12個人都精通武道,都是習武的高手,他們趕到了馬家寨,包圍了建志安家的房子,進到了建治安家,建治安看到這陣勢,被嚇得魂不守舍,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別殺我,我不是土匪。”班長突然笑著說 ,“我還沒有問呢,你這不是賊喊捉賊嗎?”建治安被嚇得已經面色發了,班長又看向一邊的女人問道,“你姓李,是李子奎的妹妹,是嗎?”女人慌忙地回答道,"我不是。"班長看著慌忙的兩個人,早已確定李子奎的下落,他們是知道的,于是班長不慌不忙的說道,“我黨是有政策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果你們說出真相,我們是不會為難你們的。”建治安想了想,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帶著戰士們來到了村外的一處窯廠,并說,“這就是李子奎藏身的地方。”
窯廠是有兩個出口的,班長命令六個人分別守在兩個出口,建治安說,“里面有個暗洞,李子奎就藏在暗洞里。”現在李子奎的藏身地已經找到了,可是接下來該派誰進去抓捕李子奎呢?剩下的五位戰士都主動請纓,想進去抓捕李子奎,班長將目光投向了身手矯捷的盧文煥,并且意味深長的說道,“小盧子,就你反應最快,敢不敢跟他打一仗”盧文煥開心的笑出了聲,并且說道,“謝謝班長。”盧文煥跟著建治安進去,開始了行動。
進去之前,盧文煥和建治安商量了一下,建治安,拿著燈走在前面,像往常給李子奎送飯一樣,盧文煥拿著槍跟在后面,趁其不備將其抓獲。李子奎是出了名的身手了得,而能與他身手匹敵的只有盧文煥。盧文煥知道此次任務的重要性,他步步緊跟在建治安身后,可是本就心慌的建治安險些壞了事,剛進入洞中沒幾步,建治安突然說,“子奎,你可千萬別開槍,這關系到我一家老小的性命。”盧文煥知道壞事了,突然閃過一道黑影,盧文煥撲了上去,他的槍指向了李子奎,同時李子奎的槍也指向了盧文煥,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盧文煥率先打破僵局,“你若開槍,我也開槍,我革命到頭你也完了。”李子奎知道這樣硬撐著沒有用,于是心里想到了新的方法,他把槍扔在了地上,他希望盧文煥去撿槍,趁機解決他,但是機警的盧文煥沒有這么做的想法,而是趁機抓住了李子奎的衣領,嚴厲地問道,“你是李子奎?”李子奎憤怒的回答,“就是。”雖然李子奎不甘心,但是他還是落網了。一帶土匪的命運就此終結了,李子奎落網的消息一出,全區歡騰。
得知李子奎被公審處決,全區的人民無不歡呼雀躍,1950年3月3日,第一屆公模大會在解放軍華中,河南軍區舉行,開國上將陳再道首長簽署,并向盧文煥頒發了特等功臣獎狀。這是盧文煥內心深處一抹記憶,他卻從未向任何人主動提及過,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軍人,其實那些不居功自傲的軍人,不止盧文煥一個,在記憶的長河中,他們都曾做出過貢獻,盧文煥離開了,而他的那個特等功臣獎狀卻成了留給孩子最好的禮物。一切正如當地政府給盧文煥的評價一樣:偉大又平凡的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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