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 何
接著昨天文章的話題,再來聊一聊關于幼兒園教育的這件事。
醞釀了二十年的《學前教育法》在上周五的人大常委會終于表決通過了。
這也是中國首部針對學前教育設立的法律,將于2025年6月1日起施行。
11月11日,教育部召開新聞發(fā)布會,解讀學前教育法。
這里主要介紹這個學前教育法幾個重要的點。
第一是公益普惠的基本方向
去年全國共有幼兒園 27.44萬所,普惠園占90.8%,比 2016 年提高了23.5個百分點。
國家近年來大力推動學前教育的普及和普惠,部分民辦幼兒園也轉(zhuǎn)為普惠園。
這次立法明確了普惠性幼兒園包括公辦園和普惠性民辦園。
值得注意的是,學前教育法特別提到,普惠性幼兒園應當接收能夠適應幼兒園生活的殘疾兒童入園,并為其提供幫助和便利。解決殘疾兒童入園難的問題。
第二是對民辦幼兒園的一些限制規(guī)定
在舉辦限制上,規(guī)定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利用財政性經(jīng)費、國有資產(chǎn)、集體資產(chǎn)或者捐贈資產(chǎn)舉辦或者參與舉辦營利性民辦幼兒園。
公辦幼兒園不得轉(zhuǎn)制為民辦幼兒園。社會資本也不得通過兼并收購等方式控制公辦幼兒園、非營利性民辦幼兒園,幼兒園不得作為企業(yè)資產(chǎn)在境內(nèi)外上市。
必要時可對盈利性民辦園開展成本調(diào)查,遏制過高收費。
學前教育法還規(guī)定,幼兒園變更、終止的,應當提前向縣級教育部門報告并向社會公告,妥善安置在園兒童。
這個在少子化背景的當下,我覺得還蠻有有必要,因為之前有看過不少民辦幼兒園卷錢跑路,留下一地雞毛的新聞(我家旁邊就有一家)。
但在人口的大趨勢之下,去年幼兒園的數(shù)量減少了 1.48 萬所,下降5.1%,在園幼兒減少 534.57萬,下降11.6%。
或許留給盈利性民辦園的時間和空間都不多了。
不過這里插一句題外話,個人認為托育和教育等公共服務還是要保持一定的冗余。
眼下生育率暴跌,各地普遍開始關停并轉(zhuǎn)招不夠人的幼兒園和中小學。
邏輯上好像沒錯,避免資源浪費,但實際上是收縮了教育服務的供給,反向抬高價格,很多咬牙生娃的父母依然要承受高支出。
如果真想要鼓勵生娃,政府必須養(yǎng)著一部分,允許一部分教育機構(gòu)不滿載運轉(zhuǎn),過政府提供的教育服務冗余,降低民營教育服務的價格。
第三是對孩子的安全問題給予了法律規(guī)定
學前教育法第四十四條明確了兩類從業(yè)禁止情形:
一類是具有虐待、性侵害、性騷擾、拐賣、暴力傷害、吸毒、賭博等違法犯罪記錄的。
第二類是有酗酒、嚴重違反師德師風行為等其他可能危害兒童身心安全情形的。
在學前教育法第八十條,還針對幼兒園的教職工體罰或者變相體罰、歧視、侮辱兒童等行為規(guī)定了法律責任,要求幼兒園或者有關部門要依法根據(jù)情節(jié)輕重給予相應的處理。
第四是強調(diào)堅決糾正幼兒園“小學化”。
這次立法規(guī)定,學前兒童入園不得組織任何形式的考試或者測試,不得教授小學階段的課程內(nèi)容。
只不過糾正幼兒園“小學化”這種提法,早就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其實早在 2010 年,教育部就明確防止和糾正幼兒園教育小學化的傾向,之后一再重申,相關報道也經(jīng)常上新聞,
然而現(xiàn)實是一直宣傳到今天,這個傾向一直都在,甚至在學歷貶值的當下,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比如最近就有個熱搜,是有個上海的家長發(fā)帖稱,在某幼兒園家委會上,園方表示“將從中班開始選拔孩子進理科班”,并分享了班型、課程以及收費標準等。
此外,幼兒園在周末開設面向所有孩子的周末班,“內(nèi)容包括小托福、袋鼠數(shù)學、AMC8/10/12、托福、雅思,所有班級都需要經(jīng)過入學測試”。
對此,不少網(wǎng)友表示震驚:“幼兒園已經(jīng)卷出成這樣了嗎?”
為什么一邊是教育部門堅決糾正幼兒園“小學化”,一邊是私立園從中班開始選拔理科班家長拍手叫好?
這一屆的家長活在巨大的焦慮中。
很多家長都吐槽,幼兒園不讓小學化,然后上了小學,發(fā)現(xiàn)老師們都默認你拼音都會,50以內(nèi)的加減都會,教課趕進度趕的飛起,留作業(yè)直接就是卷子,語文一張,數(shù)學一張。
而且不光默認你認識字,還默認你字體寫得跟練過一樣好,最好是跟印刷體一樣。
幼兒園的時候要求你去“小學化”,小學入學第一天又要求你突然什么都懂,你說當家長的凌亂不凌亂?
現(xiàn)在這種做法,某個細節(jié)某個環(huán)節(jié)看和全局來看,其實是有些相互矛盾的,一邊拼命“減法”,另一邊不斷提高門檻,
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聽話的就相當于認命,放棄了上升的追求;
不聽話的只能更卷,因為本來大眾化的資源可能反而變得更加稀缺或者更加昂貴,更加小眾化,更加依賴信息差了。
這么看來,似乎愿意給孩子報補習班的其實才是明事理的父母,
因為不管怎么給中小學生、幼兒園學生減負,他們大部分人最后面臨的還是考試這一道坎——以前沒學的,以后遲早都要補回來。
升學壓力、高考制度、教育資源不均的現(xiàn)狀就擺在那里,管理者可以揣著明白裝糊涂,但家長們可不能視而不見。
前段時間與家中親朋閑話家常,不禁感慨現(xiàn)在的孩子們真是活得不易。
聽親戚們說,咱們那邊的小學三年級英語教材,那難度已經(jīng)是當年我初中的難度水平了。
而且現(xiàn)在小孩子讀書不是一個人讀,是全家一起讀,
每天接送孩子這些都不說了,關鍵是作業(yè)做完了家長要批改,要簽字,要寫評語,要整理錯題本,要記錄學習臺賬,要把背誦課文和聽寫的過程拍照錄音錄像上傳,家長群要簽到,有事要報備。
然后呢,現(xiàn)在小學生的題目越來越奇葩,越來越古怪,越來越腦筋急轉(zhuǎn)彎,越來越讓家長懷疑自己當年讀的書是不是白讀了?
就連很多大學教授都感慨,自己帶過幾十個研究生,但是拿自己上初中的孩子的學習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天折騰下來動不動就是晚上十一二點,這沉重的課業(yè)負擔,換來的往往是視力的急劇下降。
想當年,我初三時才戴上眼鏡,那時班里戴眼鏡的也沒有幾個。
現(xiàn)在的話,聽我親戚說,小學三四級的孩子中,不戴眼鏡的竟也成了“稀有物種”。
此情此景,讓人默然無語。
幼兒園提前教授小學知識,小學又急著趕初中的課程,初中則迫不及待地邁向高中的門檻。
從小就被灌輸著焦慮與急功近利,生怕一步錯步步錯。
在這種激烈的競爭環(huán)境下,“減負”的思路看上去有點何不食肉糜式的可笑:
減負就是讓富人的孩子花錢買教育,讓窮人的孩子去玩,然后等他們長大了,窮人的孩子繼續(xù)給富人的孩子打工。
只要以分取人、優(yōu)質(zhì)教育資源依舊稀缺且不均的背景不變,任何為學生“減負”的行為,最后怎么看都像是在給一個個焦慮的家庭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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