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智評論

作者：劉晗，民智國際研究院研究助理

（正文約2300字，預計閱讀時間6分鐘）

當地時間11月23日，俄羅斯總統普京簽署通過一項法律，其規定從12月1日起，同俄國防部簽訂赴烏參戰合約且作戰時長達一年以上的新兵，可以免除最高1000萬盧布（約合69.4萬元人民幣）的債務，家屬同樣無需負擔債務。不過，在法律生效前入伍的士兵則無法享受這一優遇。俄烏沖突至今已持續超過1000天，戰爭已演變為消耗戰，雙方的經濟與人力資源均承受巨大壓力。雙方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中已消耗數千億萬美元，大量兵力損耗迫使雙方不得不采取各種措施，以滿足前線的兵力需求。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在最初階段，俄羅斯的征兵策略曾呈現出強制與自愿相結合的特點，采用了多種動員措施，包括招募更多雇傭軍、建立志愿營、組建新的車臣民兵部隊以及招募更多私人軍事承包商。2022年9月，俄羅斯就曾因兵力不足而發起“部分動員”，但效果不太盡人意。由于缺少基礎后勤準備，征兵過程曾出現許多問題，例如征兵登記不準確、流程過度依賴人工，甚至下發了錯誤通知等。數十萬民眾因為對強制動員的恐懼，為避免被征召入伍而逃離俄羅斯。

改進方法后，俄羅斯逐漸轉向通過高薪和優厚的福利吸引新兵。參戰士兵的薪酬甚至是俄羅斯平均工資的數倍。此外，俄羅斯政府還加大了社會宣傳，盡可能喚起俄羅斯軍齡人士的責任感，從而招募新合同兵。俄羅斯國防部今年7月數據表示，僅2024年就有超19萬名俄羅斯公民簽署軍事合同，平均每天有1000人參軍。

而在債務方面，此前針對參戰人員僅有延期償還貸款的政策。如今對債務全免的做法，對俄羅斯年輕人無疑有著更大的吸引力。俄羅斯貸款利率極高，且許多人幾乎沒有現金儲蓄。根據俄羅斯央行10月發布的報告，俄羅斯人的消費債務水平持續上升，今年前兩個季度超過1300萬俄羅斯人擁有三筆或三筆以上的貸款，較去年同期增長了20%。

然而，此舉同樣引發一些質疑：免除赴烏新兵的債務是否是在“以命抵債”？對俄羅斯的貧困地區而言，參戰的工資要遠遠高于平時的工作收入。如果士兵在前線陣亡，撫恤金以及其他保險金對于士兵的家屬而言，更是一筆足以改變生活水平的巨額財富。俄羅斯經濟學家伊諾澤姆采夫（Vladislav Inozemtsev）曾計算得出結論，如果一名35歲的男子在參戰一年后陣亡，他的家人可以從他的工資和陣亡撫恤金中獲得約1,450萬盧布（約合15萬美元）。這一數額要比他在一些地區作為平民工作到60歲所能獲得的累計收入還要更多。

伊諾澤姆采夫將這一現象稱為“死亡經濟學”（“deathnomics”）。數據顯示，截至今年6月，俄羅斯政府在一年里支付給陣亡士兵家屬的撫恤金總額高達300億美元，約占俄羅斯財政支出的8%。但與此同時，撫恤金為俄羅斯較為貧困的地區注入大量財富，甚至讓這些地區的貧困率降低到1995年以來的最低水平。當然，背后的代價則是勞動力短缺。

相較于直接提供一定數額的現金，免除債務不僅能夠減輕士兵及其家人的經濟負擔，還有利于緩解目前俄羅斯國內的通脹壓力，提高俄羅斯國內的經濟活力。此次“利誘”的方式也是為了防止再一次發起動員令而帶來的某些負面影響。然而，盡管高額報酬吸引志愿兵服役比“動員令”更有助于俄羅斯的社會穩定，政府財政則要面對更大的壓力。

俄羅斯國內經濟表現如何？

俄羅斯的經濟表現從主要數據上看似乎并不糟糕，甚至在過去的一年取得復蘇。這主要歸功于穩定的石油和天然氣收入，沖突相關的政府支出的大幅增長以及軍工產業的發展。2024年俄羅斯GDP預計將增長3.9%，失業率下降到史上最低的2.4%。據預測，2024年俄羅斯的直接國防開支將達到10.8萬億盧布（約合1100億美元）占俄羅斯國家財政預算36.6萬億盧布的30%。俄羅斯的炮彈產量增加了兩倍，達到每年300萬枚，滑翔炸彈、無人機等武器正在大規模生產。

然而，低失業率得益于國防生產擴大帶來的數十萬個新增就業崗位，“為戰爭讓道”的民營經濟則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面臨勞動力缺乏、加息和通脹等多重壓力。俄央行行長納比烏琳娜19日在俄羅斯國家杜馬（議會下院）的演講中指出，“目前俄羅斯經濟中幾乎所有可用資源都耗盡”，“73%的企業存在人員短缺的情況”。

近兩年信貸的持續增長以及公民收入的增加（如企業為吸引人才而提高工資、政府發放高額參戰工資或撫恤金）進一步催化通脹。2024年俄羅斯的通脹率預計將達到8-8.5%，比2023年高出一個百分點，是央行既定目標的兩倍。在通脹加劇的背景下，俄央行于10月25日將基準利率上調至21%的歷史新高。盡管如此，納比烏琳娜表示，貨幣政策還會進行更加劇烈的調整。據目前預測，俄央行可能會在下個月底將利率再次提高至22%。

受通脹影響，俄羅斯人還面臨食品價格飆升的問題。根據11月14日俄羅斯聯邦統計局公布的食品價格統計數據，目前一公斤土豆的價格相較年初貴了73%，黃油價格則上漲了30%以上。在居高不下的貸款壓力之余，生活成本的提高或許也正脅迫俄羅斯男性考慮走上戰場。

增兵會為停火談判爭取籌碼嗎？

在特朗普即將重返白宮之際，各方都在為可能進行的俄烏沖突停火談判爭取籌碼。同時，拜登政府也不憚在權力交替時給特朗普“挖坑”，沖突大有升級之勢。17日，拜登政府宣布放開對援烏武器的限制，允許烏克蘭使用美國陸軍戰術導彈系統（ATACMS）攻擊俄羅斯本土。普京也隨后于18日宣布批準新版俄羅斯核威懾國家基本政策，規定如果烏克蘭使用西方的非核導彈攻擊俄羅斯，俄羅斯可以使用核武器進行回應。

僅數小時后，烏軍即使用ATACMS襲擊了俄羅斯布良斯克州的一處軍事設施。20日，烏軍首次使用英國“風暴之影”巡航導彈攻擊俄羅斯境內的軍事設施，擊中了位于庫爾斯克州的指揮所，造成多名俄羅斯和朝鮮軍官死亡。21日，俄軍測試了新研制的中程彈道導彈“榛樹”，以此作為對美英武器襲擊俄領土的回應。

正如《紐約時報》分析稱，當前的問題在于特朗普即將就任之際，普京是否會通過激化與美國的沖突來提高自身的戰略優勢。據悉，俄軍已在庫爾斯克等地集結重兵，準備在明年初展開新一輪攻勢，目標是重新奪回部分被占領區域。此次重金征兵同樣體現出俄當局對加強軍事力量，向對方施壓的決心。現在，俄方亟需在特朗普上臺之前盡可能擴大戰果，以強硬姿態進入談判。

參考資料

[1] 中國新聞網. (2024年11月27日). 《以色列批準黎以停火協議，拜登最新表態》. 騰訊新聞.

https://view.inews.qq.com/a/20241127A017SC00

[2] Gebeily, M., & Taher, A. (2024, November 28). Israel-Hezbollah truce holds, Israel sets south Lebanon curfew. Reuters.

https://www.reuters.com/world/middle-east/israel-hezbollah-ceasefire-takes-effect-2024-11-27/

[3] Mason, J., Gebeily, M., Scheer, S., & Lewis, S. (2024, November 27). Israel, Hezbollah agree to ceasefire brokered by US and France, to take effect Wednesday. Reuters.

https://www.reuters.com/world/middle-east/israel-poised-approve-ceasefire-with-hezbollah-israeli-official-says-2024-11-26/

[4] Al-Mughrabi, N. (2024, November 27). Hamas official says group ‘appreciates’ Lebanon’s right to reach agreement. Reuters.

https://www.reuters.com/world/middle-east/hamas-official-says-group-appreciates-lebanons-right-reach-agreement-2024-11-27/

[5] Tamara. (2024, November 27). Israel has agreed to a truce in Lebanon. Here’s what that means. CNN.

https://www.cnn.com/2024/11/26/middleeast/israel-lebanon-hezbollah-ceasefire-explainer-intl-latam/index.html?cid=ios_app

[6] Lieber, D., Malsin, J., & Chamseddine, A. (2024, November 26). Israel Approves Cease-Fire With Lebanon Aimed at Ending Hezbollah Conflict. Wall Street Journal.

https://www.wsj.com/articles/israel-hezbollah-lebanon-ceasefire-approved-8a236ef3

作者簡介：

劉晗，民智國際研究院研究助理，外交學院本科生，研習興趣為亞洲區域合作、公共外交

編務：王加特

責編：王加特

圖片來源：網 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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