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和（著名劇作家）

復(fù)建后的天橋

凡是北京人，別管他是老的還是新的，對北京南中軸上老天橋這地兒，沒有不熟知的，它曾是老北京一張帶有濃郁民俗文化色彩的名片，它曾是這座城市一條獨特的風(fēng)景線，更是受勞苦大眾熱愛的展現(xiàn)傳統(tǒng)文化魅力之平民樂園。

我們說的天橋有兩個含義，一個是說天橋這塊地方；再一個指的是在天橋這塊地方上的天橋遊藝場。咱們先說老天橋在北京什么位置？為什么叫天橋？橋在哪兒呢？許多人對此有疑問。包括我年輕時逛天橋，也對此不解。

元朝在北京建了元大都，那時天橋這兒是個水澤地帶，水岔子橫行，還種了許多柳樹，夏秋之際，水波粼粼，綠樹成蔭，頗有點風(fēng)景宜人。元朝皇帝就在水上修了一座白玉石橋，橋左右兩邊還分別修了兩個挺講究的亭子，像個水上公園，很招引了一些讀書人，到此飲酒聚會，吟詩作對。后來明滅了元，永樂皇帝花大力修了北京城，并在永樂十八年（1420）修起了兩個壇廟，西邊兒的叫先農(nóng)壇，東邊兒的叫天壇。當(dāng)時天橋在新修的北京城什么位置呢？內(nèi)城外、外城里，有點像繞口令。

原來明嘉靖年間，皇帝為了抵御元朝蒙古貴族余緒不斷南下的入侵，修了北京的外城，也就是前三門：正陽門（前門）、崇文門、宣武門三門外，往南推數(shù)里地，又修建了南邊的永定門、東邊的沙窩門（廣渠門）、西邊的彰儀門（廣安門）等7個外城城門，永定門內(nèi)正陽門外一大片地方，天橋就在其中。

從正陽門到永定門之間的這條路，也就是南中軸線上，那時元朝修的漢白玉單孔高拱橋還在，水勢可早已逐漸褪去，只是在這座高拱橋下還有一條東西流向的小河，即我們后來常說的“龍須溝”。明嘉靖皇帝，出了個規(guī)定，皇帝正月要到天壇去祭天。他從皇宮出來往南走，必然要通過這座高拱橋才能夠到達(dá)目的地，因為是天子走過的橋，就叫“天橋”。

天橋舊影

這座橋什么模樣？據(jù)說橋的弧度很高，站在橋上能看得見前門的城門樓子。此橋皇上走過了，在封建專制年代別人就不能再通過了，因此橋的兩端都有木柵欄攔住行人。可天子之外的人也得過河呀，所以在石橋旁邊又修了座木橋，供皇帝以外的人通過。石橋不僅只能讓皇帝一個人通過，石橋附近的大片土地也成為“天子腳下”，于是上邊的房屋一聲令下全給拆了，人也全給轟走了，就騰出一大片空地來。

到了大清朝，皇帝又出新法子，正陽門以北的北京內(nèi)城，全歸滿人和當(dāng)官的人居住，漢人老百姓都被趕到北京外城去住，還規(guī)定內(nèi)城不允許有買賣鋪戶、旅店飯館、茶園戲樓，以及會館，一律搬到外城去經(jīng)營。這倒成全了做買賣經(jīng)商的人，不久，前門外火了，變成一個又一個商業(yè)區(qū)。珠市口十字路口以北叫大街（前門）北，西邊有大柵欄等商業(yè)區(qū)；東邊有肉市、布巷子、鮮魚口等商業(yè)區(qū)。在這些商業(yè)區(qū)內(nèi)，名店、老字號商鋪鱗次櫛比，茶園戲樓不可勝數(shù)，會館旅店相隔不遠(yuǎn)就是一個。而大街南又是什么情況呢？天壇往西往北拆出來的那一大片空地，從清乾隆年間起，也開始逐步成為商業(yè)區(qū)、娛樂區(qū)，一些商場、茶館、飯館、旅社逐漸興起，但是前面都要加一個小字，規(guī)模小、構(gòu)造也簡陋，和大街北商業(yè)區(qū)是沒法比的。從嘉慶到道光年間，一些個人的雜技、武術(shù)、說唱漸漸地來到這里賣藝，這卻是大街北所沒有的。這一片東西南北占地很大，籠統(tǒng)地說天壇以西以北基本都是老天橋?qū)俚亍０唇裉斓牡孛麃碚f，就是南緯路以南，永安路和曙光路西端以北，東經(jīng)路以東，天壇壇根以西這一大片地區(qū)。最新的說法是：天壇北路西頭十字路口、南中軸線上往南的地塊，皆是老天橋。后來這一帶雖然出現(xiàn)了很多小的市場，如公平市場、三角市場，還有許多大小戲園子，但名氣都不大。最主要的是出現(xiàn)了許多曲藝的演出場子，說相聲的、唱鼓曲的、說評書的。再加上別的種類，如練雜技的、練武術(shù)的、做獨門小吃的、看相算卦以及拔牙、點痦子的，這么說吧，在老天橋老北京的京（京劇）、評（評劇）、梆（河北梆子）、曲（曲藝）；雜（雜技）、皮（皮影）木（木偶），各劇種應(yīng)有盡有；吃、喝、玩、樂，老北京各種民俗無一不備。可有一樣，都不是貴族化的面孔，全是普通老百姓的四肢百骸。

每天人流如織，天橋這么大的一塊地方，一時倒顯得小了。而天橋的橋，拆了一次又一次，動了三次大手術(shù)，因此過去有橋，后來橋沒了。直到頭幾年在橋的原址往南的地方又修了一座復(fù)制的天橋，那規(guī)模、那材質(zhì)，可和老天橋的橋差遠(yuǎn)了，我下一篇還要說說清乾隆年間這地兒的橋和碑，再詳述經(jīng)過三次大手術(shù)的天橋“橋之變”。

供圖/鳳楠

編輯/李喆

排版/王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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