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日,驚聞瓊瑤離世的消息,感到震驚,因為是自殺。但并沒有太多悲傷,因為她畢竟是86歲高齡了,比起當初48歲就自殺的三毛,瓊瑤已經幸運很多。三毛即便活到今天,仍比瓊瑤小5歲。
想當年,驚聞三毛自殺時,筆者還在教室里讀書。三毛的離世讓我那節早讀課沒有讀進去一個字。如今,瓊瑤的離世,對于我來說,已經沒有那樣的“傷痛”,然而還是有一種濃濃的失落感……
作為中國浪漫文學之先驅,言情小說之鼻祖,人生情感之教母,少女心跳之導師,瓊瑤影響了數代人。我們這一代更是讀著瓊瑤的小說長大的,看著瓊瑤劇成熟的,因此對瓊瑤還是有千般“依戀”,和萬種“癡情”的。故此,筆者再次回顧瓊瑤的一生,作為對先生的悼念吧——
她出生時只有3斤多重,曾2次落榜,3次婚戀,3次自殺,一生竟有多坎坷?
一:能降生,能活下來,她也是幸運
瓊瑤原名陳喆,祖籍湖南衡陽,1938年4月20日出生于四川成都。時值抗戰初期,意味著瓊瑤一出生就要面對顛沛流離。且不說,她能被留到這個世上,就是一種幸運。
瓊瑤和弟弟是一同出生的。你可以這樣理解,弟弟陳玨出生時,連帶誕生了瓊瑤,只是瓊瑤比較著急,先一步走出了母腹。于是這個著急的姐姐就有了先天性的弱勢,剛生下時體量非常小,只有4磅重,即3斤6兩,基本相當于如今普通新生兒的一半重。鑒于當時的醫療條件限制,兩個小人兒同時保住的可能性不太大,于是醫生有個建議,可以考慮保全一個。盡量保男孩。
你說懸不懸?
幸虧瓊瑤的母親比較開明,提倡男女平等,瓊瑤才沒有被遺棄!瓊瑤之母袁行恕是位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她是中國現代史上第一位女外交官袁曉園之妹,也是著名作家《新兒女英雄傳》的作者袁靜之姐。
其實瓊瑤能走進人間還要更坎坷一點。母親袁行恕因懷孕過早,不想生育,要去打胎。結果醫生一檢查說是龍鳳胎,打掉太可惜了。袁行恕一想,也是,一下打掉兩個也太殘忍了,于是才決定保胎。
你說懸不懸?
來之不易的瓊瑤和弟弟出生后,父母給他們起了吉祥的乳名,一個叫鳳凰,一個叫麒麟。這也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節奏啊!
只是時運不濟,生逢戰亂。瓊瑤在幼年時,家里幾經遷徙,從成都遷到祖籍地衡陽,再遷到重慶,再到上海,最后又在11歲時遷到臺灣。
在來回折騰中,瓊瑤家受盡飄零之苦。還有一個重要信息。瓊瑤的母親后來又生下一子一女,如此,在逃難之時,一大家子非常麻煩。一次,陳家從湖南到貴州逃難的途中,同挑夫失聯,而挑夫挑著的正是瓊瑤的兩個弟弟!
父親陳致平幾近絕望,他拉著妻子袁行恕要跳河自殺。此時6歲的瓊瑤大哭。母親心軟了。而放棄自殺的父親竟指著瓊瑤說:
“為啥丟失的不是你?”
幸虧,后來瓊瑤的兩個弟弟在桂林找到了。但這次父親的呵斥讓瓊瑤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也許從那時起,瓊瑤就有一種缺愛的或者是自卑的心態。事實上,他的一生都不曾受到父母,尤其是母親的“寬恕”。
二:落榜·自殺·初戀
瓊瑤后來被人頻頻談起的就是她早年的幾次落榜、自殺以及驚世駭俗的初戀。
瓊瑤自小上學成績就不好,她只有文學方面的才華。她9歲曾隨家人暫居上海,那時就在《大公報》副刊上發表了第一篇小說《可憐的小青》。到臺灣后,她繼續在文學上發展,但其他學科還是不行。
在臺北女中,瓊瑤偏科得厲害,尤其是數學很差,在班里一直成績墊底。她16歲時曾在臺灣《晨光》雜志發表短篇小說《云影》,獲得好評,但幾乎在同一年,她就自殺了一次。
那天,她拿著只考了20分的數學成績單忐忑不安地回家,不知道該怎么向父母交代。此時她卻見到了數學考98分的妹妹。當時妹妹竟因為沒有考100分而自責!瓊瑤瞬間自卑、絕望到了頂點。
當母親看到她的成績單并責怪她時,她徹底崩潰了。當天夜里,瓊瑤寫了一封長信,結尾說:“一個破碎的我無法拼湊出一個完美的我,就讓這個不夠好的我消失吧!”
然后她吞安眠藥自殺。
幸虧搶救及時,瓊瑤在昏迷了一周之后,醒了過來。
但大難不死,卻沒有后福。兩年后,她又自殺了一次。
瓊瑤活過來之后,母親沒有吸取教訓,而是對她繼續施加壓力,她對女兒說:“你必須好好努力,如果你考不上大學,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失敗,而是我們全家的失敗。”
也是,瓊瑤的母親出身名門,也曾經是一位才女,如今又是一位優秀的中學老師;父親陳致平也是一位著名的大學教授,他們的女兒怎么能考不上大學呢?這豈不是太丟人了?
瓊瑤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而她在文學方面表現出的天賦根本得不到父母的關注,她認為自己成了這個世界的棄兒。當時,唯一能安慰她的是,大她25歲的語文老師蔣仁。蔣老師很欣賞她的才華。在得到心靈慰藉的同時,17歲的少女漸漸喜歡上了她的老師。
師生戀是浪漫的,但師生戀也往往是悲劇的。瓊瑤的戀情很快被父母發現,母親極其憤怒,極力阻止她。
說來也巧,瓊瑤的父母也是師生戀。當初袁行恕和她的家庭教師陳致平發生戀情后,受到了各方的打壓。最終,他們頂著巨大的壓力才結婚的。不過好在夫妻二人年齡相差不大,才不太受各方指責。
如今袁行恕不想女兒再走自己的老路,遭人唾罵不說,還會耽誤學業(袁行恕也是意外懷孕才選擇結婚的),況且瓊瑤和蔣仁之間年齡太過懸殊,令她這個叛逆者都受不了。
面對家長的反對,和學校的壓力,瓊瑤和蔣仁都很煎熬。于是蔣仁拉著瓊瑤的手說:“你還是應該考上大學!你大學四年畢業后,咱們再談吧。我等你!”
還有什么好說的呢?瓊瑤只有咬咬牙,拼了。
然而等待她的卻是高考落榜!
愛情上受挫,學業上無望,面對母親的責難,愛人的無奈,讓瓊瑤再次感到了絕望。這天晚上,她給蔣仁寫了一首詩:“請把你的窗兒打開,游蕩的魂魄啊,渴望進來!”
然后19歲的她收集了家里所有的安眠藥,一口吞了下去……
三:閃婚
幸運的是,瓊瑤再次被救活了。
然而,不幸的是,母親仍然沒有警覺女兒的脆弱,仍然向女兒施壓。不管瓊瑤命運如何,袁行恕毫不退縮。她要干涉到底,徹底掐斷女兒的初戀。她居然選擇了法律手段,告發蔣仁為師不尊,引誘學生,造成蔣仁被學校開除,身敗名裂。
蔣老師留下一句“我要到另外一個地方舔平傷口”,然后便消失在茫茫人海……
這段師生戀以悲劇收場。
消除了后顧之憂,母親讓她復讀,來年再次參加高考。
似乎是命中注定,20歲的瓊瑤再次落榜。這次她沒有再尋短見。并且,當母親讓她繼續參加第三次高考時,她拒絕了。
此路不通,另覓他途。瓊瑤明白了自己的人生之路該怎么走了,她要放棄學業,專攻寫作。
而此時,一個男人悄悄走進了瓊瑤的心中。他叫慶筠,時年26歲,臺大英文系畢業的英語老師,也是個文學愛好者。那時,他經常到陳家請教陳致平教授關于寫作上的問題。兩個文學青年遇到后,惺惺相惜,便產生了戀情。慶筠在一個恰當的時機,給瓊瑤帶來了安慰、溫暖和愛。
兩人很快走到了一起,相識7個月便閃婚了。時年瓊瑤21歲。
畢竟戀愛基礎不牢固,婚后夫妻感情不是太融洽。還有,兒子剛出生不久,慶筠便因公出國了。瓊瑤一個人在家,她一邊照顧兒子,一邊寫作賺稿費養家。瓊瑤曾一度生活得很辛苦,因為慶筠在國外開銷大,還時不時向妻子要錢。
開始,瓊瑤頻遭退稿,十分窘迫。后來她發現寫愛情小說容易被認可,就開始專寫這類小說了。在慶筠離開的一年內,她陸續在《皇冠》雜志上發表《情人谷》、《黑繭》、《幸運草》等中短篇小說,知名度大增。
這讓有大男子主義傾向的慶筠回來后竟有點嫉妒妻子了。慶筠本來也是搞寫作的,但此時卻找不到感覺了,就開始自暴自棄,不再長進。
1963年,瓊瑤的第一部長篇《窗外》在《皇冠》上發表后,立即引爆文壇。這部小說給瓊瑤帶來很大聲譽,同時也給她帶來很大麻煩。因為這是以她的初戀為題材寫的,首先令母親大為光火,認為這是自曝家丑;其次也令丈夫慶筠憤慨:原來你一直想念著你的老情人呢,根本就不愛我啊!
母女之間又出現矛盾;夫妻之間則直接開戰。
關鍵此時,《皇冠》雜志的主編平鑫濤開始走入瓊瑤的生活。平鑫濤對瓊瑤十分欣賞,《窗外》也是在他的鼓勵下完成的。平鑫濤跟瓊瑤見面之后,二人探討寫作、出版問題,談得很投機,這讓慶筠頓生戒心。
由此,慶筠開始走向墮落,他酗酒、賭博,變得玩世不恭,還經常諷刺瓊瑤,說她寫這些東西不登大雅之堂。夫妻情感情出現了嚴重危機。
瓊瑤26歲生日那天,面對家里的滿屋賓客,慶筠卻玩起了失蹤,他在外面賭博竟然忘記了時間。那晚瓊瑤獨自流淚到天明,她終于下了決心。
二人維持了5年的婚姻宣告解體。
四:情感煉獄
后來,人們指責瓊瑤當了小三,拆散了平鑫濤的家庭。但事實上,當時瓊瑤是有苦衷的。因為,起初是平鑫濤的主動。況且,瓊瑤為了這段戀情,經歷了長達15年的情感煉獄,從26歲一直等到41歲。
瓊瑤同平鑫濤的第一次會面就相當《傳奇》。當時在火車站的人流中,平鑫濤第一眼就認出了穿著樸素的瓊瑤。后來,瓊瑤問他,咱倆又沒見過面,你怎么那么肯定那就是我?
平鑫濤說,“在你的《窗外》里,在你的《六個夢》里,在你的《煙雨蒙蒙》里認出你的。”
可見這也是一種天意。平鑫濤自第一眼從人群里辨別到瓊瑤,從此就再也“忘不掉你容顏”!
年長11歲的平鑫濤采取主動的進攻之勢。瓊瑤先是退縮,因為她不想第三者插足。當時的平鑫濤已經有3個子女,其夫人林婉珍也是個品貌端正之人,且是大家閨秀出身,平鑫濤的事業發展離不開夫人的大力支持。平鑫濤實在沒有理由同妻子分開。瓊瑤明白這點。
離婚后的瓊瑤得到了平鑫濤的很多資助。平鑫濤在自家附近給瓊瑤租了房子,為了讓她安心寫作,還給她找了傭人。平鑫濤不斷鼓勵瓊瑤,甚至催稿,才有了瓊瑤一部接一部的神發揮。
在平鑫濤的“催生”下,瓊瑤離婚后的一年便寫出了四部小說。接下來還拍成幾部電影,比如《啞妻》和《婉君》《窗外》等。
尤其是《窗外》的上映,引起極大轟動,并且捧紅了林青霞和秦漢等明星。但這部電影也讓瓊瑤和母親之間再次產生裂痕。母親大罵女兒:“寫書不夠,還要拍電影罵我,你這么有本事,怎么不把我殺了?!”她甚至以絕食威脅瓊瑤。無論瓊瑤如何成功,母親一直都沒有認可她,都沒有寬恕她。對于瓊瑤來說,她此生是缺“母愛”的。
缺失母愛,瓊瑤只好去尋找其他的關愛。而此時,平鑫濤正好過來補充。
這天,平鑫濤開車帶瓊瑤去散心,另外還帶上了瓊瑤的小妹。不巧那天下雨,汽車開得太快,撞到了大樹上,三人都受了不小的傷。平鑫濤十分愧疚,但瓊瑤卻安慰他說:
“聽著,這只是一個意外!不要因為車子是你開的,你就有犯罪感!人生,意外的事件總是會有的!你用不著抱歉難過!沒有任何人會怪你,所以,請你千萬千萬不要怪自己!”
平鑫濤感動壞了。
一周后,平鑫濤拄著拐棍見了瓊瑤。他一把抱住瓊瑤說:“經過這次車禍,我這一生都不會放掉你了。”
但瓊瑤的母親卻極力阻止他們相愛,曾對平鑫濤破口大罵:“你就是想玩弄她,她能幫你賺錢,維持你的皇冠,你根本不安好心,你要人財兩得。”“你就不是男人,將來我死了,會變成厲鬼,用冰冷的手掐你的脖子!”
鑒于這些,瓊瑤還是選擇了退縮。不過平鑫濤沒有死心,他緊追不放,讓瓊瑤等他,他說離婚后就娶她,但離婚需要等。瓊瑤說,我不等,除非你現在就離婚。否則,咱們就分手。
但后來的一件事,讓瓊瑤徹底改變了態度。
一次平鑫濤開車帶瓊瑤到烏來山。在一個懸崖邊,他讓瓊瑤下車,然后他加大油門要把車開往懸崖,準備自殺。可當車子開動的一瞬間,瓊瑤一下子撲到了汽車的前車蓋上,雙手緊緊握住后視鏡!平鑫濤驚恐地看著趴在車上的瓊瑤,他在這一刻猛醒,在即將沖進懸崖的那一刻緊急剎住了車!
然后,兩人在懸崖邊緊緊抱在了一起。痛哭……
他們雙雙都明白對方深愛著自己。可當瓊瑤準備不顧一切接受平鑫濤時,卻受到了平鑫濤妻子林婉珍的辱罵。于是她決定遠走他鄉……
瓊瑤飛到歐洲的第三天,接到了平鑫濤的電話:“我離婚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瓊瑤終于在41歲時嫁給了平鑫濤。
瓊瑤的言情劇跌宕起伏,但比起她自己的情愛史是不是微不足道了?這還沒完,瓊瑤同平鑫濤盡管已經結為連理,母親還是不能原諒她,一輩子都不原諒。看過瓊瑤劇的都知道,她筆下的人物永遠都有那么多的矛盾,永遠都在爭吵,都在哭,都在鬧。這都是有原因的,瓊瑤本身就擺脫不了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糾葛……
五:情感教母
瓊瑤在平鑫濤的鼓勵、催促下,一部一部地寫,把一個個情感故事向讀者(觀眾)潑灑,漸漸讓她成了少男少女們心中的“情感教母”。她一生寫了五六十部小說,幾乎部部都拍成了電影和電視劇,像《窗外》《幾度夕陽紅》《煙雨蒙蒙》《一簾幽夢》《在水一方》《月滿西樓》《庭院深深》《彩霞滿天》《煙鎖重樓》《海鷗飛處》《還珠格格》等都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
2019年,81歲高齡的瓊瑤又推出了自己的封筆之作《梅花英雄夢》,這部作品耗時7年,長達80萬字。能把言情小說寫到如此厚度,也是空前絕后了!
在這個不尋常的7年里,瓊瑤的愛人平鑫濤先生身患中風等重病,失智失能,并最終于《梅花英雄夢》殺青之時與世長辭。
如今,瓊瑤也在86歲時隨愛人駕鶴西去。這是她人生的第三次自殺,令她的億萬粉絲們傷心落淚。不過,在瓊瑤,她已經知足了,此生無憾,她是坦然離開人間的。她早已寫好了遺書,她在遺書中說:
“不要哭,不要傷心,不要為我難過。我已經“翩然”的去了!”
“我是‘火花’,我已盡力燃燒過。”
“生命的美好,就在于“能愛、能恨、能笑、能哭、能歌、能說、能跑、能動、能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能嫉惡如仇,活得轟轟烈烈……”
她說:我將飛向可以起舞的星河……
如果說三毛的自殺是追求落花的悲壯和凄美,瓊瑤追求的則是落葉的從容和靜美。
瓊瑤自殺當日,著名作家陳希我在微信上發了一句話:
為什么要把自殺稱為“輕生”,而不是“重生”?
不錯,瓊瑤并非輕生,她的離去,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方式的存在?
正如一位網友給瓊瑤的挽聯所寫:
幾度夕陽映瑤臺
一簾幽夢牽瑤芳
但愿瓊瑤踏著美麗夕陽的余輝,飛向她夢中永恒的愛的瑤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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