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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狡童
在盤點完2024年的專輯和歌曲之后,樂評人喬恩·卡拉曼尼卡寫了一篇文章,標題是,“這一年的流行音樂:沒有明星的熱門歌曲,沒有熱門歌曲的明星”,通俗點說就是“人紅歌不紅,歌紅人不紅。”
他舉了幾個例子,比如Tommy Richman的《MILLION DOLLAR BABY》,Spotify的年度播放量超過10億,但他顯然不是音樂圈里響當當的人物。相反,音樂圈里呼風喚雨的Taylor Swift,是Spotify2024年度總播放量最高的藝人,但沒有一首歌進入年度單曲播放量前十。
這個現象在內娛表現得更加明顯,在整理了網上發布的70篇不同盤點之后,我們發現,樂評人和樂迷盤點的榜單跟平臺發布的榜單,幾乎是兩回事。網友們年復一年地就著平臺發布的十大金曲吐槽,并因此一而再地得出結論,華語樂壇完蛋了。
類似的觀點,在國外同樣大行其道,知名音樂博主Rick Beato噴當下的流行歌噴到心力交瘁。但與此同時,每年都有大量的新專輯和新歌被盤點出來推薦,讓人不免為之感到迷惑:“這么多好專輯和好歌,都沒人在乎嗎?”
或者,誰都沒有錯,只不過,我們處于一個音樂的“錯位時代”:口碑與流量錯位,期待與現實錯位,總結成兩個字就是,抽象。
口碑和流量錯位的時代
2024年,有一張唱片在各大樂評盤點中全面封神,這便是Charli xcx的《brat》。這張專輯在各大年度專輯盤點中獲得了27個第1,遙遙領先其他專輯。
不過,在流量數據上,《brat》并不算非常突出,專輯中最火的歌曲《360》,Spotify播放量至今為止不到3億,專輯總播放量14.3億。這已經是Charli xcx事業的重大突破了,但放到流量的游戲里看,只能說不差。
2024年里名副其實的熱歌,Bruno Mars和Lady Gaga的《Die With a Smile》,96天破10億次播放,當前的播放量是14.59億,Bruno Mars和樸彩英合作的《APT.》,上線25天Spotify播放量就破了3億。
相比Charli xcx,另一位在盤點中表現也很突出的歌手MJ Lenderman則更“慘”,盡管專輯《Manning Fireworks》好評如潮,而且有多首歌曲被各種年度盤點推薦,但專輯中最火的歌曲《She's Leaving You》,播放量只有418萬。
也有口碑和流量雙豐收的歌手,比如,Kendrick Lamar、Billie Eilish和Sabrina Carpenter,但整體而言,更多在盤點中被視為好碟和好歌的作品,被淹沒在流量的汪洋大海里,畢竟,在流媒體上,1%的頂流藝人占據了99%的流量。
流量不一定能撐起熱門歌曲,作為Spotify、Apple Music、Amazon Music和Deezer四大平臺的年度播放量最高藝人,Taylor Swift也沒能讓自己的某一首新歌播放量突破10億,但這顯然不影響她和粉絲們的縱情狂歡,并最終在巡演市場上創下了新紀錄。
沒有最抽象,只有更抽象
去年有一個詞很火,抽象,它甚至被某社交平臺評為年度熱詞。
“抽象”這個詞本身就是“錯位”的體現,當我們覺得一位藝人表現得很抽象,這就意味著他/她的實際表現跟我們所期待的形象不相符合,無法用常理去解釋,只能用“抽象”了。比如,《brat》的封面和方大同的歌詞,“有機,有機,有機,有機,有機蔬菜好”。
可能沒有人能說得明白,為什么一張模糊字體的綠色封面會席卷互聯網,大概也沒有人能講清楚,方大同這張聽起來有著明顯錄音瑕疵的專輯為什么反而會讓人覺得妙趣橫生。
但實際上,專輯的“抽象化”是一個普遍現象,魏如萱在2024年發行了她出道以來最抽象的專輯《珍珠刑》,周深的《反深代詞》也表現出了跟他唱OST時迥然不同的氣質,張醒蟬的《No,no!》之所以被很多盤點推薦,則可能是因為它足夠“抽象”。
所謂的“抽象”,不過是當下的歌手們、音樂人們、音樂玩家們更想要表現出自己作為“人”的獨特個性——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都有自己獨特的一面。只不過,在傳統唱片業時代,為了追求“共鳴”而被有意隱藏起來罷了。
當人的個性被充分釋放出來之后,我們才發現,原來,無法理解的“抽象”是這么有意思。在這種狀態下,個體不再受限于傳統的框架和規則,而是以一種更加直接和個人化的方式去表達和理解世界,音樂也因此具有了更多可能性。
錯位時代,各聽各的
“寫一首皆大歡喜的歌越來越難”(《最近有點煩》),李宗盛二十多年前寫的歌詞,含金量還在不斷提升。
當下的音樂圈里,“皆大歡喜”幾乎已經不存在了,平臺心目中的音樂、粉絲們心目中的音樂、大眾心目中的音樂、樂評人心目中的音樂和樂迷心目中的音樂可能是不同的平行世界。
現象的根源可能在于當今社會的碎片化與多元化。從互聯網到移動互聯網,個體的興趣和需求被無限細分,平臺算法的推送和個性化推薦也進一步強化了這種私人化的體驗,使得每個人的播放列表成為一種個性化的標簽。
于是,“共鳴”不再是單一的共同記憶或者大眾認同,而是更為個人化的體驗,是個體與作品之間的深度連接,不再是簡單的情感共振,而是基于個人身份認同的“合并同類項”。
這種變化促使創作者更加注重個性化的表達,從而與目標受眾群形成深度鏈接。而那些完成深度連接的音樂人,哪怕流量不高,也能找到其他辦法養活自己。
比如The Cure,新專輯《Songs of a Lost World》里播放量最高的歌曲才一千萬出頭,但靠著賣實體唱片,賣出了樂隊30年來的最好成績。還有Cindy Lee,完全跳出流量游戲,把希望寄托給“小眾”,“小眾”也沒辜負她,僅Bandcamp一個平臺,就賣出了數萬張唱片(下載和黑膠)。
在這樣一個“錯位時代”,聽眾也逐漸學會在這片多元的音樂世界中尋找屬于自己的聲音,各聽各的,在各自的軌道上追尋屬于自己的音樂世界,定義自我,探索內心。而我們挑選的某一首歌,或多或少都映射出我們的價值觀、情感狀態以及獨特的個性:你選擇聽什么樣的歌,代表了你是怎樣一個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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