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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張退敵 李谷)
周世宗柴榮攻打后蜀不利,以宰相李谷為首的一大批士大夫勸柴榮撤軍,希望皇帝可以及時止損,亡羊補牢,但是周世宗非是不聽,一定要把這場沒有太多勝算的仗打下去。
休養生息,說你守成懦弱,四向征戰,說你窮兵黷武,你對文官好點,說你耳根子軟,被士大夫集團架空了,你不聽他們的話,那早晚史官給你記上一筆剛愎自用的爛賬。
無論做對還是做錯,無論怎么做,都會遭人非議,這就是君王的命運。
既然規律就是如此,那么柴榮,他反倒也不在乎了。
朕不是狡詐的朱溫,朕不是自負的李亞子,朕不是卑躬屈膝的石敬瑭,朕也不是教子無方的劉知遠,朕是柴榮,朕也做過普通人,做過百姓,做過別人的義子,朕還經過商,做過府尹,戰場上殺過賊寇,多年來水里進火里出,澶州辦差,外省民間闖出來的鐵骨頭,硬漢子!
你們士大夫們讀過的書,我都讀過了,你們士大夫們沒有讀過的書,我也讀過了,朕當年在巴公原頂著萬箭齊發,和契丹人斗了三天三夜,朕都沒怕過!我還怕他蜀道天險,小小孟昶!
全軍聽令,龍纛向前,給我壓上去!壓上去!
就這樣,柴榮以極大的軍事代價,巨量的兵力,以及極高的后勤支援,終于在前線打開了一道突破口,進而攻陷了后蜀的秦州和鳳州。
甚至,不僅秦州和鳳州,就連成州和階州,也被順道拿下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場對后蜀的作戰中,涌現出了兩員名將,一個叫做王景,一個叫做向拱,這倆人也是前線的實際指揮者,是統軍將領。
這兩個人,很具有典型性。
我們來看記載:
《宋史·卷二百五十二·列傳第十一》:王景,萊州掖人,家世力田。景少倜儻,善騎射,不事生業,結里中惡少為群盜。
《宋史·卷二百五十五·列傳第十四》:少倜儻負氣。
(平蜀之功 王景向拱)
這兩段記載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說,王景這個人,風流倜儻,玩世不恭,好勇尚武,還患有漢高祖綜合癥,不事生產,不喜歡參加勞動。
而向拱呢,他的情況和王景也差不多,為人不拘小節,心氣很高,志向就是在亂世中做豪俠。
王景和向拱,都是那種很有個性,很有想法,很難控制的武人。
沼澤地孕育不出白玫瑰,混亂無序的五代十國,孕育出來的武人,那同樣也大都天生帶有混亂無序的特質,而柴榮的治下,大多數都是這樣的武人武夫,甚至就連他最信任的趙匡胤,后來也背叛了他,奪走了他的江山。
但是至少,柴榮活著的時候,他能對這些武人們起到一個很好的壓制和掌控效果,這也從側面反應出了柴榮的馭人能力,那是真不一般,畢竟如王向之流,那不是誰都能駕馭的了的。
鑿石索玉,剖蚌求珠,而任力者故勞,任人者故逸。
這就說明,做領導可以缺乏很多能力,但是唯獨不能缺少用人的能力,就算不能用人,至少也要會調理人,如果連調理人都調理不好,那肯定早晚下崗。
四州丟失,后蜀的孟昶嚇壞了,可以說是舉國震動,大家的臉上都很不好看。
當時的形勢,對柴榮來說那是極好的,因為最難啃的秦州和鳳州已經拿下來了,那再往里打,那就是一馬平川,突飛猛進,幾天時間您就能聽到這樣的播報:
“成都站,到了”
不過誰也沒想到,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周世宗卻突然叫停了后周軍隊對后蜀方面所有的軍事行動,甚至把打仗的時候俘虜的后蜀士兵全都釋放了,讓他們自行決定去留。
你要留下呢,那你就應征入伍,成為我后周將士,你要是不愿意,發給你盤纏干糧,愛干嘛干嘛去。
(后蜀江山 危在旦夕)
要知道,后周攻打后蜀之戰,是柴榮自高平之戰后發動的規模最大的一場對外擴張戰役,打了好幾個月,投入了不小的兵力,消耗了很多的糧草,后周君臣的精力全都撲在這上邊了,現在剛剛拿下后蜀四州,這就不打了?
鬧呢?玩呢?開玩笑呢?費了老鼻子力氣爭取來的滅亡后蜀的天賜良機,就這么不要了?
是的,朕說不打,就是不打了。
這不是周世宗害怕了,猶豫了,不是他任性,不是他胡鬧,不是他反復無常,而是周世宗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人生在世,想要永垂不敗之地,訣竅在于,一定要為自己留一條最后的退路。
當然了,也許你永遠都走不到那一步,也淪落不到那個境地,但是這條路,一定要留好。
傾巢而出取后蜀天下,那當然是手到擒來了,但是周世宗不得不考慮側翼的南唐和北漢,到時候自己后蜀是拿下來了,可是都城大梁恐被偷襲,那可真是釀成巨禍,自己在中原就失去了大本營,沒了立足之地,得到后蜀又有什么用呢?難不成自己要做第二個孟昶么?
柴榮沒有迷失自我,他內心的秘密到這一刻終于可以昭示眾人,那就是,他攻打后蜀的目的,壓根就不是為了占領蜀地,滅亡后蜀,至少現在不是時機,他發動此次戰役的目的,只是為了鞏固后周和后蜀之間的防線。
因為,只有鞏固好了這道防線,讓后蜀無從偷襲,周世宗才能放心大膽的執行他真正的軍事行動,那就是討伐攻滅南唐。
秦州和鳳州以前在后蜀的控制下,這倆州,跟后周就隔著一座山,這對后周來說太危險了,后周被后蜀牽制的太厲害了,從高平之戰的時候,周世宗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如果秦州和鳳州拿不下來,那么后續后周就很難放心大膽的開展對外的軍事行動。
周世宗要打南唐,可是后蜀掌握了秦州鳳州,這就好像孟昶手里拿著一柄隨時可以偷襲周世宗后背的斧頭,所以在打南唐之前,周世宗必須把孟昶手里的這柄斧頭給奪過來,解決這個后顧之憂。
(以退為進 柴榮)
而且只要把斧子奪了過來,孟昶就失去了他的大殺器,主動權就掌握在了周世宗的手里,秦州和鳳州拿下不說,成州和階州也盡在掌握,周世宗更是對這四州施以仁政,免除了這四州大部分的徭役和賦稅,因此民心依附。
這四個州,是后蜀防御后周最重要的城池,四州的丟失,就代表著后蜀在軍事形勢上落入了極大的被動,成為了案板上的魚肉,被后周消滅,只剩時間問題。
這時候人們才明白,決定要打仗之前,周世宗的選擇有兩個,一個是打南唐,一個是打后蜀,明面上看,周世宗選擇了攻打后蜀,但其實,周世宗真正選擇的是攻打南唐,他攻打后蜀,不過是為了攻打南唐做鋪墊而已。
難能可貴,周世宗可以在“一舉消滅后蜀”這種巨大的誘惑下,選擇了暫時的放棄。
誠然,如果過分沉迷于手段和眼前的滿足,最后總會不可避免的忘掉最初的目的,這正是柴榮飽受后人好評的地方,他的心境,那不是一般的高。
與此同時,成都皇宮里的孟昶,這幾天的心情,那就好像是做了過山車一樣,幾天前他以為他將要重蹈前蜀王衍的覆轍,幾天后他聽說后周大軍竟然盡數退去,終于算是松了口氣,可是他這口氣還沒松完,他又聽說后周已經全力進軍南唐,連克淮南十四州的消息...
結果這口氣沒松出來,又咽下去了。
孟昶意識到,這回是撤軍,下回就是駐軍,這次是南唐,下次就輪到自己了。
除去歷史規律和周期性,局限于蜀地的政權很難爭奪天下,很難走出去這個現象之外,孟昶實在是想不到,自己怎么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憂心忡忡 孟昶)
即位之初,孟昶也有霄壤志趣,也有云程萬里之心,他曾經積極的整頓過吏治,罷免了不少貪污腐敗的官員,還給后蜀官員頒布了一系列的規范條文,約束責成他們要好好做官,其中最著名的,當屬孟昶親自書寫的《官箴》,其中有經典名句:
爾祿爾俸,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自己還發展蜀地的農桑紡織事業,鐫刻石經,興辦學校,自己治下的蜀地,文化經濟各方面都發展的很不錯,自己做皇帝做的挺好啊,自己沒什么毛病,沒什么錯啊?
是啊,后續我們會說到孟昶一些不好的地方,他的缺點,他的弊端,但是總體來看,他并不是一個特別昏庸無道,不是一個令人發指的昏君啊,相比之同時期的割據政權的末代君王,孟昶對蜀地百姓的態度,那簡直是活菩薩了。
后蜀沒有暴政,也沒有哀嚎的子民,政治是清明的,文化是興盛的,經濟是繁榮的,怎么一場戰役,丟了幾個城池,國家的命運就淪落到了這個境地呢?
孟昶啊孟昶,你無須明白,也不可能會明白,因為你雖然是皇帝,是一方天地的最高統治者,可你也開不了上帝視角。
如果你開了上帝視角,一切的疑惑都會解開,因為你會發現,你已經站在了歷史的轉折點。
這個轉折點上站著很多人,有柴榮,有遼朝皇帝,有荊南高氏,有趙匡胤,對于一部分人來說,轉折點意味著更宏大的命運敘事,而對于另外一部分人來說,轉折點意味著,他們會,徹底消失。
參考資料:
《新五代史》、《新唐書》、《宋書》、《資治通鑒》
張邦煒.昏君乎?明君乎?——孟昶形象問題的史源學思考.四川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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