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如果沒什么樂子，建議找2023年春夏之交的張頌文采訪稿來讀，保證樂不可支。濾鏡加身之時，何其贊美亦不為過。黑料纏身之日，何其詆毀亦是常情。

兩年前，《狂飆》播出，張頌文的高啟強爆紅，一首《聽》成為專屬BGM。

兩年后，張頌文被演員姜塵爆料家暴、出軌、偷拍性愛視頻、存在稅務問題。不說是爆料，硬糖君還以為這是張頌文演的新劇角色。畢竟不管是《狂飆》里賣魚出身的黑大佬，還是《獵冰》里的絕命毒師，張頌文的熒幕形象一直陰鷙狡黠。

高啟強在2023開年霸屏時，就有群眾調侃“建議嚴查不像演的”。這句玩笑式贊美，隨著2025開年發酵的張頌文負面新聞而越發值得玩味——如果張頌文真是某種意義上的現實版高啟強，那他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有人保持中立，有人痛罵老登。而頌文不語，只一味裝死。在姜塵的控訴中，他是父親型的戀人，在給予安全感的同時也控制欲十足。在頌文的日常呈現里，他是寬慰素不相識女孩的暖心大哥，總在耐心鼓舞真誠祝福。在我們迫切地說出“總算看清你了”之前，硬糖君恰恰認為現階段的張頌文形象更加云山霧罩、更加欲說還休。

紅時，他是內娛唯一純白茉莉花，為意外亡故的經紀人“守孝兩年”，不接任何戲以示緬懷。他是清苦生活不改其樂的當代顏回，撿菜葉和買不起房讓群眾心疼不已；塌后，他是親密關系里的施暴者，是假裝高情商實則心機深沉的老叔，更是立各種人設又假裝人淡如菊的性轉大如。

頌文寓言

張頌文就是一本娛樂圈的《伊索寓言》。他創造性地發揮講故事技巧及人文情懷，再經媒體大肆渲染，成就了一個個耳熟能詳的故事。不僅可以快速拿捏新粉，讓他們拜倒在叔的魚攤前。更可以教育同行后輩，看看成名之路幾多艱。

最著名的選段是“頌文撿菜”。雖然也就傳播了兩年，但因為太頻繁洗腦，感覺這個故事小時候抱過我。在談到姚晨對自己低谷期的幫扶時，張頌文回憶：“那年我去菜市場撿菜葉來吃飯，姚晨給我打了個電話。”后來他又自己打假說沒有說過撿菜葉，只是說會在傍晚去郊外集市買論堆賣的菜。

有一種解釋比較合理，廣東話的“揀”是挑選的意思，不是普通話語境里“撿垃圾”的“撿”。但媒介的添油加醋顯然讓張頌文的父親深信不疑，老父致電：“如果在北京難過的話，干脆就回老家來吧，不要再去撿爛菜葉吃了。”故事的收尾竟然有親情+北漂元素，典中典但還是可惡地被升華被感動了。

“頌文撿菜”的姊妹篇是“頌文丁憂”。當時張頌文的經紀人趙玉德因心梗過世，在葬禮上，有四家經紀公司派人來悼念并直接表達簽約意愿。而頌文秉持“好馬不配雙鞍，烈女不侍二夫”，回絕所有邀約，把自己藏起來，足有兩年沒有拍戲。

這在2023年是十足具有迷惑性的故事。雖然那會兒的張頌文已非無名之輩，但會不會火到經紀公司跑人家葬禮上挖墻腳，要打問號。這里直接幻視古偶里的俏寡婦，被上門吊唁的浪蕩子調戲“小娘子就從了我吧！”嬤嬤粉此刻定要腦補，頌文眼睛紅紅的，鼻子酸酸的，看得人愈發憐愛。

一個對經紀人都這么深感知遇之恩的演員，他能不是個好演員、好人嗎？某些榮耀時刻，張頌文會穿趙玉德的夾克出席。娛樂圈的菀菀文學，第一人非頌文莫屬。硬糖君絲毫不懷疑張頌文和經紀人相識于微的友誼，但也難免覺得那件類似純元故衣的黃色皮夾克是一種懷舊表演。而有些橋段，演著演著自己就信了。

另一個令人津津樂道的故事是“頌文缺煤”。那是個寒冷冬日，頌文本來談著一部戲，談成了，過冬的煤就有了。結果因為大家對角色理解不一致，張頌文選擇放棄。還是閨蜜周一圍相勸先把取暖的事解決（“閨蜜”為周杰蓋章），頌文不肯屈就：“我冷死都不會去拍。”

氣節如蘭無人也芳，凌寒松柏遇雪不凋。建議國內各大表演系都把“頌文缺煤”的故事編進教材，主要起到一個教育作用。負面例子就是為了奶粉錢什么戲都接的金世佳，毫無骨氣可言。孩子少喝一瓶洋奶粉怎么了！少拍爛戲才是修行。

人設舞臺

把上述張頌文苦心講述的故事與真實欲求對比，不難發現他就是性轉版大如。身處貧困，也要向陽而生。被劇組打壓，亦可韜光養晦。身材松垮頭發稀疏眼皮耷拉，也要用小號收藏自己的夢女文。

張頌文的貧困是一種“貧如困”。他經常處在一種鬧饑荒和買不起房的娛樂圈薛定諤窮人處境里。但你仔細一看，《狂飆》之前就已經“扣完稅不到100萬”了。

“我很想紅，我特別想紅，因為他們都說紅了可以報高價。那我也想試試，我下一次我就看報兩百萬，看他們給不給我。”這種話涉世未深的小花裝傻充愣說說也便罷了，張頌文如此顯然是想表現自己謹小慎微。《狂飆》后，如果人家只給你兩百萬，我看你跳不跳腳？

當然，張頌文也會為娛樂圈弱勢群體鳴不平，痛斥結構性壓迫。彼時，張頌文才因《隱秘的角落》被大眾挖掘，在綜藝和各種采訪里都是打工人代表形象。

“中國百分之99.5%的演員就是我，工作時間在18個小時左右，被人不停地壓榨。非常糟糕這個行業，我特別想去勞動局告他們。”咱先別去勞動局了，先去稅務局。話說回來，同時段鬧事的李明德，是不是從叔這里復制粘貼的靈感？有陰謀論說，李明德異常高的流量是張頌文花錢擋黑料的。硬糖君看不見得，有沒有可能就是惺惺相惜。

張頌文兩大人設：一是平民影帝，二是高情商。但在我們這些低情商群體看了，有些行為就難免迷惑。在《人物》的一篇報道中，據已經被打倒的史航回憶，有一年他和頌文去菜市場買菜。注意，頌文寓言的圣壇就是菜市場。在那里他不僅撿菜葉還擺魚攤，是高啟強的龍興之地，也是張頌文的日常舞臺。

菜攤老板娘正在和人通話，但聲音非常大。一般人可能會喊她聲音小一點，或者買完離開。但張頌文卻親切地和對方攀談，得知人家跟小學同學聊天，他感慨道：“你們現在60歲，這么多年一直有聯系，真是個很幸福的人呢！”《映畫帝の張頌文は菜市場に驚き、親民の行動は大衆に稱賛された》張頌文老師，少看點日劇吧！

在《燦爛的花園》里，張頌文為了砍價一直PUA大姐的花不值錢。第一次同意打折還好，第二次降價明顯大姐是被鏡頭所迫，表情已不大樂意。當時，群眾紛紛盛贊張頌文大明星也砍價，接地氣會過日子。

現在看，這啥親民啊，純屬鏡頭綁架好嗎？兩三塊錢一盆花人能賺你多少，被質疑價格比批發市場貴時大姐還解釋“打過三遍土”。《國色芳華》里楊紫把50文一盆的牡丹精心培育后賣80文，你們說這是勤勞致富。怎么到了張頌文這里，就是砍價親民啦！

想紅的壓抑，紅了的情緒

按姜塵的說法，戀愛期間對方會因為懷才不遇而鬧脾氣，甚至為此打她。無法想象的，可參考《風中有朵雨做的云》。片中張頌文飾演的唐主任在發現妻子與其他人約會后施暴，煙頭燙胸口、瓶子砸腦袋，突出一個心狠手辣。

起碼懷才不遇鬧脾氣聽起來像真的。因為我們完全能從張頌文的日常呈現里，感受到那份早年沒紅的怨氣和憤懣。如果不在意，干嘛一直烘托當年的困難造出那么多寓言？

懷才這種事，得要你真的有才行，不然就只剩下無能的憤怒。關于張頌文演技，其實在《獵冰》里就有爭議，但見真章還是《清明上河圖密碼》。原著人設是30歲文武雙全的宗室旁親，到了張頌文手里又變成唯唯諾諾的小人物了。看似是小書吏，但潛藏智慧幫助周一圍破了很多要案。這種小人物逆襲戲碼，和高啟強不要太像。

張頌文有演技，但有時顯得刻板局限。尤其是一些故作深沉的臺詞和思考，在模式上很套路。吩咐弟弟妹妹查案的神態語氣，小院子儼然古代版強盛集團。群眾期待的上河圖，大概是中年美叔和妻子攜手破案。真實的上河圖，是老態龍鐘的張頌文被有龍陽之好的大爺夸細皮嫩肉。你你你，不會就是頌文的嬤嬤吧！

當然，和他搭戲的周一圍更是如此，嘴里永遠一口濃痰咽不下去，找他辦事感覺下一秒就要訛詐你“加錢”。在張頌文沒火時，周一圍就對閨蜜頌文懷才不遇的事大為不平。他曾拉著頌文去見周杰，言下之意對方必須要認識這位娛樂圈的滄海遺珠。

然而御前侍衛爾康慧眼如炬，在微博上以春秋筆法記錄了這次“偉大的會面”。“廣東人通常比內地人聰明，他們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頌文更是如此。”你可以想象帶著自己的閨蜜去見自己的發小，倆人都覺得是你的“嫡長閨”，自然眼里容不得對方。

據群眾索隱，早期多個粉絲賬號可能是張頌文自己客串的。不管是知心大哥，還是底層勵志演員，甚至是粵圈佛子，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張頌文經營了太多人設。一路走來別人看腳下是路，頌文一看自己腳下全是小作文。

在這些剖白內心的文字里，大概頌文自己也深信不疑了。兩袖清風懷才不遇，嘔心瀝血終成大腕。然而延遲到來的成功，終究不能舒緩多年積攢的情緒。只消想象下周圍人前倨后恭的態度，硬糖君代入下也把持不住。那么頌文一邊嘴上說不為名不為利，一邊在乎番位讓粉絲在評論區選妃，也算人之常情了。

有人說張頌文這塊牌子能夠立起來，靠的是他的人設粉和嬤嬤粉。但從本質上來說，他才是自己最大的嬤嬤。天大地大，為什么不能給頌文一塊容身之地呢？藏在熱搜背后隱身的他，一定最想說大如的經典臺詞——“頌文百口莫辯”！

白居易寫鑒人技巧云:“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是假設，也是人性試驗。如果張頌文在《狂飆》最火的那個春天，又遇到什么必須“守制”兩年的事。那么當下，他留給我們的恐怕是完全不同的一種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