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的人生軌跡，像是被命運反復碾壓的轍痕，在苦難的土壤里深深凹陷。78 年的歲月里，她幾乎沒見過 “好日子” 的模樣。從兒子出生時那雙呆滯的眼睛開始，生活的底色便被蒙上了一層化不開的灰。當她以為大孫子的降生是穿透陰霾的光，卻不料這束光短暫閃爍后，便墜入了更深的黑暗：三個孫子中，兩個智力殘疾，唯一正常的孩子竟意外墜亡。最終，她獨自撐起一家五口中的四個殘疾人，在風雨飄搖中掙扎求生。圖為李奶奶和兩個孫子。

李奶奶的兒子，從出生起智力就有問題。在 “傳宗接代” 的傳統壓力下，李奶奶東拼西湊彩禮，為他娶了鄰村同樣有智力障礙的媳婦。2011 年，兒媳懷孕了。十個月熬過去，兒媳生下個大胖小子。抱到懷里那一刻，李奶奶眼淚唰地就下來了，這孩子眼睛亮，哭聲也響，不像他爹那樣。可兒媳啥也不會，換尿布、喂奶全靠李奶奶。她白天抱著孩子，夜里也不敢睡沉，生怕孩子有點啥動靜。最盼著的就是孩子開口說話，直到有一天，孩子奶聲奶氣地喊了聲 “奶奶”，李奶奶激動得直拍大腿，逢人就說：“我大孫子會叫奶奶了！會叫奶奶了！” 那段日子，是她心里少有的亮堂時候。圖為小強和媽媽。

2015 年，二孫子小剛出生了。這次李奶奶心里就有點打鼓，怕孩子隨他爹。小剛長到兩歲多，眼神就不對，叫他也沒反應，到了該走路的時候，只會在地上爬，嘴里咿咿呀呀說不出整話。李奶奶帶他去鎮上醫院，醫生說可能是智力發育遲緩。她蹲在醫院走廊里，半天沒起來，心里那點希望又滅了。回家后，小剛整天就知道在院子里瘋跑，見啥抓啥，塞嘴里就吃，也不知道燙不燙、臟不臟。李奶奶得寸步不離看著他，生怕他摔了碰了。圖為李奶奶二孫子小剛。

2017 年，小孫子小強出生了。李奶奶心里默默祈禱，這次一定要是個正常孩子。小強剛出生時看著挺機靈，李奶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可經歷了二孫子小剛的事情，她心里總不踏實，天天盯著小強看，看他什么時候會笑、會坐、會爬。2018 年，大孫子已經 7 歲了，能幫著李奶奶干點小活兒，遞個笤帚啥的。那天中午，李奶奶在廚房做飯，想著趕緊做好了讓孩子們吃飯。正忙著呢，聽見鄰居在門外喊：“他奶奶！快出來！孩子墜下山坡了！”圖為李奶奶三孫子小強。

李奶奶手里的鍋鏟 “哐當” 掉在地上，腦子 “嗡” 的一聲，拔腿就往外跑。家門口那片山坡不算太陡，但全是石頭和雜草。她跑到坡下，看見大孫子躺在那兒，眼睛閉著，頭上全是血。她撲過去抱起孩子，手抖得厲害：“孩子！醒醒！奶奶在呢！” 孩子一點反應都沒有。鄰居幫忙叫了車，送到醫院，醫生說摔得太嚴重，沒搶救過來。李奶奶癱在醫院的椅子上，眼淚流干了，心也空了。那個唯一會叫她奶奶、會幫她拿東西的孫子，就這么沒了。回家后，她看著大孫子用過的小枕頭、小毛巾，常常一坐就是半天，村里人來勸她，她只是搖頭。

日子還得往下過。小孫子小強慢慢長到 3 歲時，李奶奶發現他不對勁。看著別的孩子能說好多話，他卻只會簡單詞語，眼神還時常發愣，像極了小時候的小剛。帶他檢查后，結果顯示智力發育有問題，只是比小剛稍好。李奶奶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一家五口，兒子、兒媳、小剛、小強四個都有殘疾，只有自己還算正常。如今家里全靠她撐著，除了忙活自己的田地，還要給村里人打零工摘果子、拔草，一天掙四五十塊，晚上回來還要洗衣服、收拾屋子。

李奶奶就像個不知疲倦的陀螺，每天轉啊轉。可她心里清楚，自己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腰越來越彎，腿也開始疼了。家里就靠種地和低保過活，低保一個月沒多少錢，買油鹽醬醋都得精打細算。小剛還是只會瘋跑，餓了知道要吃的，別的啥也不懂，有時候跑出去，李奶奶得滿村子找。小強在學校也跟不上，老師說他學東西慢，可李奶奶還是堅持讓他去，至少在學校有人看著，他能安心干點活兒。

夜深人靜的時候，李奶奶常常睡不著。她看著身邊睡熟的兒子兒媳，看著隔壁屋兩個孫子的方向，心里全是擔憂。她怕自己哪天倒下了，這一家可怎么辦？兒子兒媳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小剛啥也不懂，小強稍微好點，可以后怎么養活自己？這些問題像石頭一樣壓在她心上。“我都 78 了，還能管他們幾年？” 她常常對著老伴的照片念叨，“你走得早，把這爛攤子留給我。可我要是走了，他們咋活啊？大孫子要是還在，說不定還能幫襯著點，現在……” 說到這兒，她就忍不住抹眼淚。原創作品，嚴禁任何形式轉載，侵權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