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對坦克

第八坦克營指揮部 陸軍中校 阿爾賓·F·伊爾澤克

“美國坦克遠不如德國坦克。”“與德國和俄羅斯坦克相比，美國坦克是世界上最好的。”

許多人都發表過類似上述兩種的引文、觀點和評論，這些言論被廣泛傳播，并引發了廣泛的討論。由于這些言論在一定程度上過于草率，并助長了許多錯誤觀念，因此我將在本文中嘗試提出一些他們顯然忽略的、可能改變許多人對美國坦克看法的考慮因素。

在發表這些言論時，相關人員使用了什么標準？他們在進行比較時使用了哪些項目和因素？

如果他們只是用坦克的火炮、重量、履帶寬度之類指標的浮動作為標準，我相信他們確實是這么做的，那么我完全同意他們的觀點，即德國的虎式坦克無疑優于美國的謝爾曼坦克。德國88毫米火炮比戰爭期間使用的所有美國坦克炮都更強大。德國坦克重得多，因此其裝甲也比所有美國坦克厚得多。前者的履帶更寬，懸掛系統可能比后者的更不易損壞。如果我在這里停下來，我相信很多人都已經停下來了，毫無疑問，德國坦克比我們的坦克好得多。這段話確實可以成為美國報紙上聳人聽聞的頭條新聞的素材。

但是今天，我們不要止步于此。讓我們繼續！德國虎式坦克的燃料容量是多少？加滿一箱汽油后，它能跑多長時間、多長距離？它耗油量大嗎？履帶的成分和壽命如何？它能裝載多少發炮彈？虎式坦克的使用壽命（不考慮在戰斗中被擊中的情況）是多少？它的發動機是否不會出現維修問題？如果出現維修問題，是否容易解決？更換發動機需要多長時間和何種技能？德國坦克能否以穩定的速度長距離連續行駛？它的續航能力如何？例如，53 輛虎式坦克能否從法國薩爾地區的費內特朗日附近移動到某個地區充當救火隊，就像第四裝甲師的坦克一樣？一輛德國虎式坦克能否在英國進行數周的訓練后，在法國登陸并穿越該國最廣闊的地區戰斗到德國邊境，然后跑回比利時，再沿原路返回德國邊境，一路殺進該國而不需要替換？德國坦克能否以25英里的時速行駛數小時以取得突破？

美國坦克的批評者是否想過，在做出斷言之前，應該考慮上述這些問題，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會對美國坦克有利，以及許多其他類似問題？顯然沒有。我最強調的是，必須考慮這些因素，才能進行徹底、誠實和公平的比較，并得出合理而明智的結論。

除了剛剛提到的那些，需要記住的還有德國人和美國人分別采用和需要的戰術、所涉及的任務以及實際投入作戰的坦克數量。為了真實地描繪出被比較的坦克的優缺點，這些東西必須放在需要檢查的因素中。

1944年6月6日以及此后相當長的時間里，德國人擁有配備75毫米火炮的五號坦克豹式和配備88毫米火炮的六號坦克虎式，而美國軍隊則裝備了M4A1坦克，也就是人們所熟知的謝爾曼坦克。本文無需列出該坦克的所有規格，只需說明其重量約為30噸，配備75毫米火炮。其履帶較窄，由三種不同類型組成：鋼制履帶、扁平橡膠履帶和人字形橡膠履帶。

諾曼底登陸初期，雙方進行了面對面的激烈對抗，坦克之間的戰斗十分常見。然而僵局很快被打破，美國坦克從阿夫朗什飛馳而過并沖過布列塔尼。甚至沒有停下來喘口氣，坦克繼續穿越了法國大部分地區。

為了連續數日在炎熱、塵土飛揚綿延數英里的道路上行駛，需要一輛輕便而機動的坦克，充足的寶貴汽油通過漫長的補給線送來。為了承受數小時運動產生的劇烈沖擊，坦克必須配備簡單但堅固高效的發動機和機械系統。

美國坦克幾乎沒有維修問題，而且這些問題可以由坦克乘員或連、營、師的維修人員迅速解決，所有這些維修人員都離得很近，可以迅速修復車輛并立即將其再次投入使用，這一事實證明了坦克的卓越性能。因此，在從諾曼底半島時起日復一日地連續機動和戰斗后，坦克部隊于9月初到達最東邊的馬斯河時，仍然保持坦克的滿員狀態和高效運轉。他們當時之所以停下來，只是因為移動得太快太遠，不得不等待幾天，直到補給能夠大量到達，才能再次向前推進。在那個作戰階段，一組坦克在38小時內強行軍了258英里，并且到達時狀況良好，如果情況需要的話，還可以繼續前進。

在討論坦克時，許多人忘記了坦克并不是一種主要用來對抗其他坦克的車輛。相反，它的首要任務是進入敵人的后方，瓦解敵人，摧毀補給和通訊，并在那里造成嚴重破壞。這主要通過其.30口徑機槍，尤其是同軸安裝的機槍，以及坦克炮的高爆彈來實現。然而，坦克炮的主要功能是在坦克擾亂、壓制和摧毀敵人時保護坦克。當然，坦克炮的幾次精準射擊往往比.30口徑機槍更有效，因此坦克炮在進攻行動中使用非常頻繁。

坦克在穿越法國的那次沖刺中光榮地完成了其主要任務。對手茫然無措、組織混亂、四處逃竄。他們的大多數裝備”薄皮“，對我們的坦克來說就是”鴨湯“。.30機槍火力和75毫米高爆火力足以讓許多德國陸軍裝備和人員散落在路邊。

一個很少被考慮但有時至關重要的因素是謝爾曼坦克可以用來渡河的橋梁類型。許多足以容納美國坦克的橋梁將給德國坦克帶來棘手的問題。橋梁必須更寬、更堅固，并且需要大量時間和更多設備來建造。許多橋梁完好無損且能夠承載較輕的美國坦克，但笨重的虎式坦克無法通過。

當時幾乎沒有聽到關于美國坦克的批評，原因顯然是它足以勝任手頭的任務。該坦克以卓越的方式完成了理想的坦克任務，它似乎就是為這種工作而制造的。1944年夏秋，謝爾曼表現完美，使盟軍能夠到達德國邊境附近。

1944 年末，美國坦克成為人們嘲諷和批評的對象。一兩個月前取得的成功很快就被遺忘了。10月、11月和12月，地面變成了泥濘的泥沼；戰局穩定下來，沒有取得重大進展。戰爭血腥而艱難，緩慢而令人沮喪。每從敵人手中奪取一碼，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在戰爭的這個階段，坦克無法像以前那樣發揮作用。相反他們被迫進行坦克對坦克的戰斗。德國人在這里擁有巨大的優勢。他在打一場防御戰。地形非常適合他，它很崎嶇，這使他能夠選擇關鍵的地形特征來部署他的人員和車輛。地面泥濘不堪，前進的進攻部隊無法機動，無法迂回，他們不得不面對面地進行肉搏。毫無疑問，德國坦克非常適合這種對他們來說幸運的戰爭轉折。坦克能夠選擇占據主動的地形，其巨大的火炮和厚重的裝甲被證明是一個出色的流動碉堡。在許多情況下，它擊毀了美國坦克。正是在那些艱難的日子里，許多美國坦克手和其他旁觀者開始對謝爾曼失去信心。由于泥濘，坦克手被迫緩慢移動。并且頻繁出現的情況是，他發現一輛德國坦克，先開火并取得命中，結果他的75毫米炮彈從敵方坦克上彈開，根本沒有對它造成任何傷害。在戰爭的這一階段，75毫米炮被證明是相對無效的。在1000碼到1500碼的距離上它可能有效，曾有一輛坦克用6發炮彈擊毀了5輛豹式坦克。然而要拉近與德國坦克的距離時，謝爾曼確實很脆弱。許多坦克在試圖接近時損失了，而接近是它們發動致命一擊的必要條件。而且缺乏有效的穿甲彈也是一個巨大的障礙。因此在那場圍城中，當美國坦克與德國坦克迎面相撞時，它們無能為力。結果是許多謝爾曼坦克即使在先發制人并取得第一次命中后也損失了。人們對美國坦克的不滿情緒在那時就已埋下，信心也隨之消退。

必須記住，德國坦克擁有一切優勢。他們在進行防御戰，地形對他們有利，潮濕的地面也對他們有利。

不過，我們不能忘記，盡管美國坦克面臨重重困難，但它們還是擊敗了敵人，獲得了理想的戰績。雖然謝爾曼坦克很容易被擊敗，但它們總是可以依靠數量優勢，這一事實在戰術和戰略中得到了考慮。通過協同和機動，它們能夠驅逐并擊毀更重的德國坦克。即使在那些日子里，1輛德國坦克和1輛美國坦克一換一也是一個可憐的分數。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們這邊的優勢是3：1、4：1和5：1。

我們不能忘記，德國的要求和我們的要求完全不同。他們在打一場緩慢的戰爭，一場他們選擇地點的防御戰。他們的坦克比我們少，所以他們的戰術必然要有所不同。我們正在進行一場進攻性戰爭，我們急于結束戰爭，我們想要擺脫困境，我們有很多坦克可以用來作戰。幾乎從來沒有發生過50輛德國坦克對50輛美國坦克或20輛對20 輛的混戰。比例通常是5：1，甚至10：1，很少甚至從未低于2：1。因此任何比較兩國坦克的人都必須清楚，正如我之前所說，在整個戰役過程中，要求和需求是不同的。我們不能使用也不想使用笨拙、沉重的移動碉堡式坦克，如果我們的裝備如此，我們已獲得的成功就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我們還有數量可以依靠，我們在戰術中考慮到了這一點。從機械性能上講，我們的坦克性能極佳，在連續數周在厚重、粘稠的泥漿中呻吟和爬行后，在這一階段結束時它們仍在運轉。

不可否認，在那段忙碌的日子里，如果有像我們最新的謝爾曼這樣擁有更寬履帶和更強大火炮的坦克，可以拯救許多美國人的生命和坦克，也可以更快地摧毀更多的敵方坦克。在那段時期，也只有在那段時期，美國坦克才被抹黑、被批評、被認定存在缺陷。這種情況很快就得到了補救，但對許多人來說，這有點晚了。

1944年末到1945年初，一種新型謝爾曼加入了美國坦克的行列，取代了疲憊不堪的兄長。雖然它沒有額外的裝甲，重量也只重了一兩噸，但它配備了一門強大的長管76毫米火炮，配有炮口制退器和高初速，使其比75毫米火炮的射程遠得多。因此新坦克不必像舊坦克那樣靠近就能發揮作用。該炮增加一種新型高速穿甲彈，使其穿透力大大增強。

新坦克的發動機馬力更大，除了功率增加外，還使其能夠達到更高的速度。它的履帶更寬，并配有新型履帶懸掛系統，使其擁有更高的穩定性和越野機動性，能夠應對惡劣的地面條件。該坦克具有美國坦克的傳統耐久性，可以連續行駛無數英里。一箱汽油可以行駛90英里甚至更多。

這種坦克的特點是設備很簡單，僅憑坦克乘員就能長時間維護車輛。坦克乘員中的新人很快就能上手，這是使我們的坦克乘員優于德國坦克乘員的一個重要因素，也解釋了為什么我們的裝甲部隊大多數時候都以一流的效率運行。最后一個優勢，雖然在討論中微不足道，但對坦克乘員來說卻非常有價值——炮塔有兩個艙口。新型謝爾曼坦克和舊款一樣，都配備了威力強大的.50口徑高射機槍，這種機槍對敵機非常有效，也能沉重打擊躲在地洞中的德軍。

總而言之，新型謝爾曼坦克是一款了不起的坦克。它滿足了坦克手們的期望，為歐洲戰爭中最骯臟、最艱難的階段之一拉開了序幕。這款新型坦克不僅具有舊款坦克的所有優點，還具有許多新特點，在德國、奧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的戰爭中大放異彩，并在戰爭結束時取得了輝煌的戰果。駕駛這款坦克時，沒有一位美國坦克手害怕與任何對面的坦克正面交鋒。如果能早點生產出這種新型坦克并將其運往前線就好了！

另一方面，德國坦克并不像人們所吹噓的那樣。它們的厚重裝甲是一種阻礙，而不是一種資產。這些坦克無法像我們的坦克那樣進行進攻性戰爭。由于裝甲厚重、機械裝置復雜，它們其實是坦克殲擊車，而不是坦克。

盡管德國坦克比我們的坦克重得多也厚得多，但他們的裝甲是集中的。大部分裝甲都在前斜板和炮塔上。側面和后面往往很脆弱，想想我們是如何利用這一點的！

德國坦克的裝甲通常很差。它經常在炮彈撞擊時破裂，留下參差不齊的大洞，而我們坦克上的彈孔是干凈的圓形，而且很容易修復。

德國人開發了一種具有高初速和有效穿甲彈的火炮。為了做到這一點，他們犧牲了坦克里的空間，因為他們必須增加炮彈的尺寸，因此無法存放很多炮彈。

必須指出的是，德國人再一次忽視了坦克的目的和功能，而主要考慮的是摧毀其他坦克。盡管我們的炮口速度低于他們，但我們的高爆火力同樣有效。在這兩者中，高爆火力對我們來說是更重要的考慮因素。

德國坦克相對于我們的坦克的機械優勢很少。他們的坦克內部裝備遠不如我們的好，而且要讓德國坦克保持運轉需要太多的維護。

還有一個經常被忽視的問題，那就是我們必須在坦克中攜帶足夠的基本彈藥和汽油，因為要補給我們使用的彈藥和汽油，我們必須調動卡車經過一條漫長而危險的補給路線。另一方面，德國人卻部署在許多靠近彈藥和其他補給的防御陣地中。有些人可能會驚訝地得知，戰俘聲稱他們的一些大型坦克在滿載汽油的情況下，行駛時間可以超過兩個半小時。因此德國坦克的耐力和續航里程不如我們的坦克。在許多情況下，它們必須通過鐵路運輸到前線，卸載，然后投入戰斗。如果我們也必須遵循這樣的程序，我們的坦克能走多遠？

尚未提及的是美國坦克配備的動力旋轉炮塔，這是我們的坦克多次擊敗德國坦克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當然，有可能是我們的炮手和車長比德國人強，而我們坦克手的優秀素質使我們占了上風。我們同意這一點，但大家認為，德國坦克手由于缺乏與我們相媲美的炮塔360°強力旋轉能力而處于明顯劣勢，這對我們的坦克手來說是不可估量的優勢。由于這一重大劣勢，他們射擊很困難，在許多情況下，他們只能發射一發炮彈，而我們發射三四發。曾經發生過這樣的情況：一輛虎式坦克隱蔽起來準備伏擊，它向前進的美國坦克開了第一炮，卻沒有擊中！這個錯誤是致命的，因為美國坦克圍繞它機動，并以快速射擊摧毀了德國坦克。

借助我們所有坦克都配備的360°炮塔動力旋轉裝置，坦克炮手能夠在幾分之一秒內將火炮向任何方向轉動。普通的美國坦克炮手在瞄準一輛德國坦克后，能夠做到先敵開火，而且通常可以首發命中。炮塔動力旋轉裝置使美國坦克能夠在公路上高速行駛，從道路一側向另一側開火。這樣敵方步兵和火箭筒小組在坦克駛過時就被擊斃或壓制。炮塔動力旋轉裝置的優勢和重要性不可估量。

目前，幾乎每個坦克營都幾乎完全配備了新型謝爾曼坦克，技術上稱為 M4A3E8。在我看來，在當今使用的所有坦克中，這款坦克是最好的。我會選擇它而不是其他坦克，許多戰斗經驗豐富的坦克手與我有著同樣的看法。這種坦克的速度更快，使用壽命也比德國虎式坦克長。謝爾曼坦克消耗的汽油和機油更少，因此加滿一箱汽油后能夠行駛更遠。它的維護問題很少，而且很容易解決。更換發動機很容易，只需四個多小時，這對德國人來說是其最好的紀錄。它擁有一門好炮和好彈藥。拖曳一輛失去動力的我們的坦克并不費力，但拖曳德國虎式坦克卻需要一輛巨型車輛，而德國坦克常常因為沒有巨型車輛而不得不放棄。是的，考慮到所有因素，我相信即使是最有偏見的人或最難說服的人也會向謝爾曼點頭。

考慮到火炮的大小和裝甲的厚度，謝爾曼坦克必須向虎式坦克讓步。坦克手知道并理所當然地認為，如果他的坦克被88毫米炮彈擊中，它就會被穿透。他還知道，增加幾噸裝甲并不能阻止88毫米炮彈。他尊重并且會永遠尊重德國火炮和厚重的裝甲，但他也永遠不會為了這些優勢而犧牲自己的坦克。制造一輛能擋住88毫米炮彈的坦克，就等于失去一輛坦克，得到一個笨重的、沒有機動性的鋼制碉堡。實際上，有人說唯一能擋住88毫米炮彈的就是”停火“。同樣，要想擋住我們的76毫米高速穿甲彈，敵人確實需要一輛非常重型的坦克。

再一次，讓我們不要忘記，美國人打了一場進攻性的、快速的、欺騙性的和勝利的戰爭，我們擊潰了對手。因此，帶頭取得勝利的坦克一定是優秀的。在面對面的坦克對坦克戰斗中，我們處于劣勢，但那不是我們的作戰方式。對于仍然不相信的人，我建議他統計一下被德國坦克擊毀的美國坦克的數量，反之亦然。我相信他會發現，也許令他驚訝的是，這個數字將大大有利于我們。

在歐洲戰爭結束前不久，美國潘興坦克首次亮相。它裝備一門90毫米火炮，重 46 噸，有不同的懸掛系統，車身低矮。據說這款坦克集謝爾曼坦克所有優點于一身，再加上一些新增加的功能，使它在各方面都優于德國虎式坦克。以我個人所知，我必須保留意見，因為這款坦克相對而言還沒有經過試驗。

我要對那些輕率地貶低我們坦克的人說，事情遠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簡單。

老槍注：這篇文章原發表在美國堪薩斯州萊文沃斯堡指揮與參謀學校《軍事評論》1946年1月第10期第25卷上。網上有一個掃描版本，我對其進行了翻譯。

首先說一下作者阿爾賓·菲利克斯·伊爾澤克。二戰時期，他是美軍第四裝甲師第八坦克營的指揮官，該師的另一個主力坦克營第三十七坦克營的指揮官則是著名的克雷頓·艾布拉姆斯。雖然名氣稍遜，但伊爾澤克也曾在戰斗中負傷兩次，并被授予杰出服務十字勛章、兩枚銀星勛章和四枚銅星勛章，也就是說這是一位富有經驗的前線指揮官。

2005年時龍曾經發布過6255號套件，表現的就是伊爾澤克在阿登戰役中使用的指揮車，封繪上也使用了他的照片。

二戰后伊爾澤克仍在軍旅服役，經歷過1961年柏林危機和1968年西貢春節攻勢。退役后多有著述，2018年以101歲高壽辭世，入葬阿靈頓公墓，此皆后話不提。

此文發布時距歐戰結束不過8個月，當時謝爾曼坦克在與德軍大型坦克交手時的不佳表現已經在社會上引起反響，不但影響了美式坦克的聲譽也影響到軍人對裝備的信任。因此軍方必然有所回應，至少在軍隊內部應進行思想引導，這篇文章就屬于這類”應時之作“。

該文提供了中下級指揮官評價坦克性能的視角，顯然他們更關注坦克的維修性、易用性以及持續完成任務的能力，而對斗獸棋式的坦克單挑并不視為重點。這種單挑如果以噸位論本來就是顯失公平的，豹式比謝爾曼重了約10噸，虎式和虎王超過20噸，多出的噸位必然應該體現出優勢，如果體現不出才是笑話呢。對于這些威力強大的德國大型坦克，正如文中所言，美軍指揮官的選擇是用數量優勢群毆，絕不會感到不公平或者有失風度。

伊爾澤克在文中多次提到坦克的主要目標不是坦克，以及高爆彈的重要性。這其實是美國參戰前通過對歐洲戰爭的遠距觀察建立的一種紙上談兵式的軍事理論。即美軍坦克的作用是打破敵軍防線后，突入其后方大肆破壞，而不是與德軍坦克交戰。對于德軍坦克，設想它們必然是以大編隊前來，前線部隊薄弱的反坦克炮防線勢必無法抵抗。因此美軍建立了大量的坦克殲擊車營（裝備牽引式或自行式反坦克炮），這些坦克殲擊車營將利用機動性優勢不斷選擇有利地形打擊突破的德軍坦克編隊，直到其敗退，但不承擔追擊任務。此時美軍坦克將追亡逐北，這也是它們進入敵后方的方式，才會出現坦克間的交戰。這套理論對當時美軍的組織、戰術和裝備研發生產都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這套理論從北非戰役開始不斷根據實戰反饋調整變化，在阿登戰役時受到終極挑戰。在德軍進攻方向上，美軍坦克不可能回避坦克戰，參戰部隊將坦克和步、炮、工兵組合成或大或小的戰斗群投入抗擊。而投入戰斗的坦克殲擊車營自始至終也沒有遭遇到設想中敵方純由坦克組成的大編隊，而后來的統計發現他們發射的高爆彈數量遠遠超過預期，也就是說坦克殲擊車和坦克扮演的角色趨同了。

戰后潘興式坦克由重型降格為中型，在美軍坦克營中普遍裝備；反坦克司令部（坦克殲擊車中心）被撤銷，連同坦克殲擊車（含牽引式或自行式反坦克炮）這一分類一起消失，表明美軍事實上已經接受了坦克的主要目標之一就是敵方坦克的觀點。

到了現代，美軍主力的M1艾布拉姆斯坦克，至少在宣傳上根本是兼具無堅不摧與堅不可摧特性的怪物，與二戰時的觀點已是天壤之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