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就在剛才,我還在體驗違背她意志的快感,然而她卻以一道手諭再次輕易地擊敗了我。她居然提前為我的婚姻宣判了死刑,居然以圣旨的名義特準我作為一個女人休掉自己丈夫的權力,我成了歷史上第一個可以任意休夫的女人。我精明的母親,難道我們兩人的爭斗,終將以我悄無聲息的慘敗告終嗎?
2、薛紹,我把這琴還給你,它本來也不該屬于我。我不想回家,我總是這么心血來潮,我嫁他純粹是和母親慪氣。盡管他無能,可他是個好人。慶幸的是我和他之間沒有感情,我嫁給他恰恰是因為我對他沒有愛,我把愛給了你。所以我把我們的婚姻視作對我們愛情的保護,因為我不用付出。可笑的是新婚初夜,你讓我等了一個晚上,因為我愛你;而現在,我又讓另外一個人在等我,同樣,也因為他愛我,而且和我當年一樣強烈。
3、這就是我的新家,我一生中理應充實的第二輪幸福。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是什么,我慌張地凝望著我的丈夫—大周朝的新一任駙馬,像是在審視我未來的生活。我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他,他是健碩的,然而卻流于沉重,頭腦由于缺乏想象力而像他發達的肌肉那樣樸實而笨拙。
4、也許所有的夫妻都要面對婚后漫長而單調的生活,我不知道百姓們都是以什么樣的態度面對它,但是我—他們的公主,他們心目中最驕傲、最高貴、頤指氣使的女性,卻選擇了忍耐,選擇了任何一個普通女性必然的選擇。我不知道這是為了拯救自己可憐的婚姻,還是由于對母親所送的那件可憎的結婚禮物產生的逆反心理。有一點我十分清楚,這是我和武攸嗣悲劇的根源。
5、看著夜空,我感到異常傷心。人與人有時候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看起來離得那么近,仿佛就在身邊,仿佛伸手就可觸及,其實卻相距遙遠,永遠不能連在一起。結婚4年以后,我最后一次試圖和武攸嗣的溝通失敗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感到絕望,這也許是世界上最徹底的絕望了。
6、我在宮里住了幾十年,從30幾歲開始就噩夢相伴,他是醫治我寂寞的一劑良藥。
7、太:母親你為什么就不見他?他僅僅是想見你一面,他就這一個請求!
武:他說的都是真話,他愛我,我也……愛情往往把人變得很可怕。
太:母親,你不懂愛情。
武:我真希望我不懂,懂了就要花費很多精力。皇上一般都沒有愛情,至多不過是有幾分渴求愛情的心境,由此滋長得太瘋狂了就得按住,自己殺了這份心情。滿朝的人都在看著你,我怎么能見他?他說他愛上了我,這是同皇上可能有的最危險的關系。
太:可是,我并不想殺他。
武:我懂,我并沒有怪你。有些事情也許是上天注定就不能有什么結果,不管你的心有多誠,有多么良好的愿望,就像這萬象宮,幾經周折終于建成了,又毀于一旦。可笑的是,毀它的恰恰是建它的人。也許這是上天的旨意,就像他對我的愛。他不該愛我像愛一個普通女人那樣,那樣做注定沒有結果。因為我不是一個普通女人,我是皇上。
8、那天,你奶奶突然像一個天才所有的普通母親那樣,無止境地回味自己的不幸生活,她終歸還是一個女人。她愛薛懷義,只是至尊的地位替她選擇了不愛的立場。
9、母親老了,這是她一生終將面臨的最后問題。母親沉浸在無邊的沮喪里,她悲哀地意識到自己年輕時積累的全部的驕傲,在此刻像昨夜的一個好夢那樣,突然間喪失了所有的意義。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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