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元宵節后，一紙8266.8萬元的侵權判決書，將字節跳動拖入“代碼抄襲”的輿論漩渦。與此同時，抖音電商GMV增速的“失速”曲線，進一步暴露了這家巨頭的增長焦慮。

代碼侵權美攝科技，字節被判賠8266.8萬元

2月13日，智能視音頻解決方案服務商美攝科技發布聲明稱，關于美攝公司起訴字節跳動旗下抖音等8款產品代碼抄襲系列案終審勝訴，字節跳動被判賠8266.8萬元。

據了解，這場技術侵權糾紛已經歷經了三年七個月。2021年5月，美攝科技在技術比對中發現，抖音軟件的音視頻編輯處理等相關功能代碼與其自主研發的“美攝SDK軟件”高度相似。進一步調查顯示，字節跳動旗下的剪映、巨量創意、Faceu激萌、輕顏相機等共8款產品均存在代碼抄襲行為。隨即，美攝科技以侵害計算機軟件著作權及技術秘密為由，在中國和美國兩地起訴字節跳動。截至目前，美攝科技在美國起訴字節跳動的具體結果，尚未有官方公告。

2月13日下午，抖音集團副總裁李亮在微博就該事件發聲，稱確有一名前美攝員工在字節跳動工作期間重復使用了一部分他在美攝工作時寫過的代碼，屬嚴重違規且已離職。但經過司法鑒定，相關重復代碼占比很小，不超過美攝軟件的4%和抖音某一模塊相關函數總量的0.8%。同時，他提到，美攝科技在美訴訟時要求披露TikTok全部源代碼，這是無法接受的。“我們曾多次和美攝溝通，愿意向對方提供有誠意的賠償，但美攝卻提出了遠超過相關代碼實際價值的賠償訴求，僅在中國法院就提出了超過20億的索賠，最后法院支持了8000多萬。”

李亮的回應并未得到美攝科技的認可。2月14日，美攝科技發布《關于美攝訴抖音公司等系列案的幾點回應》，再次針對李亮發布的言論進行了回應，主要就侵權代碼抄襲占比問題、抄襲責任歸屬問題和在美訴訟源代碼提供問題進行了澄清，并要求抖音公司公開道歉。

首先，關于侵權軟件代碼抄襲占比問題，美攝科技對抖音公司聲稱的0.8%的抄襲占比表示質疑。在司法鑒定過程中，發現抖音公司提交的源代碼光盤僅為6個僅含3行代碼的1KB大小的TXT文件，這導致鑒定機構無法對雙方軟件源代碼進行準確比對。此外，美攝公司強調，軟件侵權的判斷不能拋開代碼價值只談代碼量，抖音公司抄襲的是音視頻編輯處理功能核心代碼。

其次，關于代碼抄襲責任歸屬問題，美攝科技澄清稱，被指控的解某竊取的是美攝公司的軟件代碼，而非其個人在美攝工作時寫過的代碼。抖音公司明知或應知解某存在相關違法行為仍獲取美攝涉案技術秘密，為了逃避責任，現在將責任推卸給解某，但其在案件審理時曾言解某在字節跳動的層級較高，只參與函數名稱的定義，且涉嫌侵權的軟件代碼不可能都由其一個人完成。

最后是關于在美訴訟中軟件源代碼的提供問題。美攝公司指出，在軟件代碼抄襲類案件中，源代碼比對是判斷被訴侵權軟件和權利軟件是否相同或實質性相似的最佳方法。在中國和美國，法院都會要求案件當事人提交完整的軟件源代碼進行比對，并采取嚴格的保密措施。然而，抖音公司在美國訴訟中提交了TikTok相關源代碼，但在國內訴訟中卻拒絕按照中國法律要求提交抖音等軟件的源代碼。

美攝科技與字節跳動的這場糾紛風波也引起了網友們的熱烈討論。 “名聲口碑壞了，得不償失。”“這么大的公司也抄啊。”“說是個人問題，那不如直接說是‘臨時工’干的！”“會不會是套路呢？”

截至發稿前，抖音方面尚未再有回應。

2024年抖音電商GMV約3.5萬億 同比增速明顯放緩

除了技術合規風險，字節跳動還在面臨流量紅利的消退。

幾乎在同一時間，字節跳動內部舉辦了新一期全員會。有消息顯示，全員會上透露2024年抖音電商的GMV約3.5萬億元，同比增幅超過30%。

近幾年，GMV增長一直是抖音電商的關注的焦點。相比前兩年，2024年抖音電商GMV同比增速明顯放緩。早在2022年抖音電商第二屆生態大會上，魏雯雯表示，2021年5月1日-2022年4月30日這一年，抖音電商的GMV是同期的3.2倍；到了2023年的第三屆生態大會，魏雯雯稱2022年抖音電商GMV同比增長80%；而在2024年9月9日上海舉行的“抖音電商作者盛典”上，魏雯雯透露，2023年抖音電商的GMV同比增長僅46%。

此前據36氪消息，2024年上半年抖音電商的GMV僅約1.4萬億元，沒有達到抖音年初預期的1.5萬億目標。

這或與其推行的低價策略不無關系。2024年2月，抖音電商將 “價格力” 設定為了2024年優先級最高的任務，GMV則排到末尾。隨后，GMV增速一路下跌。此前據《晚點LatePost》報道，2024年一、二月抖音電商累計同比增速超 60%，到了三月，抖音電商GMV首次出現了同比增速下滑，至40%以下。二季度后，增速進一步跌至30%以內。去年年中，抖音電商重新調整經營目標優先級，不再把 “價格力” 放在首位，重點追求 GMV增長。

特別是2024年下半年，“瘋狂小楊哥”“東北雨姐”等多個頭部主播出現“塌房”，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其他頭部主播參與大促熱情。

去年中秋節前，“瘋狂小楊哥”及其旗下直播間帶貨名為“香港美誠”的月餅，一個月銷售額超5000萬。該月餅的名稱與包裝都與香港知名月餅品牌美心月餅相似。有網友質疑該月餅的產地并非在香港。隨后，“月銷5000萬元的香港月餅香港買不到”的話題登上熱搜。9月19日，合肥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宣布成立聯合調查組；9月26日，調查組通報三只羊公司帶貨的“香港美誠月餅”“澳洲谷飼牛肉卷”被認定為虛假宣傳，沒收三只羊違法所得并罰款共計6894.91萬元，責令整改。

緊隨其后的是“東北雨姐”的木薯粉條事件。9月中旬，有博主將“東北雨姐”直播間中售賣的紅薯粉條送檢發現，產品未檢出紅薯基因、只有木薯基因。隨后“東北雨姐”所屬公司雨姐傳媒的工商注冊所在地遼寧本溪縣市場監督管理局對此事開展調查，依據相關規定，對雨姐傳媒作出沒收違法所得和罰款共計165萬元的行政處罰。

在頭部達人逐漸喪失市場信任的情況下，有媒體報道稱，貨架場景及店播貢獻了抖音大部分的GMV業績。

據界面新聞消息，知情人士透露，貨架場景和店播（商家自播）在2024年抖音電商GMV大盤占比合計超過70%，頭部達人貢獻占大盤已降至9%，中小達人升至21%。在全部直播GMV中，店播的貢獻也已經連續2年超過了達人直播。

然而，抖音商家們是否真的前途光明？

2024年11月，名創優品創始人兼CEO葉國富炮轟抖音電商環境惡化，“2萬億的GMV卻收了4000億的廣告費”。隨后，抖音集團副總裁李亮在今日頭條公開發文，稱與事實嚴重不符，葉國富已經將此朋友圈刪除。不過，針對抖音電商的GMV、廣告收入等的具體數額，李亮并未給出明確數據。有關抖音電商“流量過貴”的爭議，仍然備受關注。

貨幣化率是衡量電商平臺變現能力的重要指標，一般指廣告收入/GMV。當貨幣化率過高，免費的流量就會越來越少，商家為賣同一份貨品付出的成本就會越高，也就是“流量過貴”。

據中國經營報此前報道，國信證券統計的電商2023年貨幣化率情況顯示，2023年抖音電商的貨幣化率飆高至9%，拼多多貨幣化率超過了4.5%，淘寶天貓的貨幣化率僅約為3.77%。這意味著在抖音平臺上，商家要想獲得相同的流量和銷售額，需要投入更多的廣告費。

除此之外，抖音商家還常年處于退貨率居高不下的困境中。抖音頭部商家羅拉密碼就是現成的例子。羅拉密碼，一個由知名原創時裝設計師王珊珊（羅拉LOORA）創立的品牌，于2020年5月在抖音平臺上開啟直播帶貨，迅速崛起，成為女裝領域的佼佼者，年銷售額曾突破十億元。然而，就在去年618購物節前，該品牌卻宣布停播并關閉店鋪。

羅拉密碼相關負責人在接受鳳凰網《風暴眼》時透露，閉店的主要原因在于女裝電商的高昂經營成本。品牌在過去一年多時間里持續虧損，每年虧損額高達數千萬元。其中，退貨率的大幅上漲、流量成本的急劇增加以及市場上低價抄襲產品的泛濫，都是導致品牌經營困難的重要因素。退貨率從原來的30%-40%上漲到70%-80%，流量成本翻了10倍，而抄襲產品不僅價格更低，還以劣質面料以次充好，進一步加劇了該品牌的市場競爭壓力。

2024年的全員會上，字節跳動CEO梁汝波將新一年的關鍵詞定為了“危機感”。今年，他提到的是“務實的浪漫”。從技術合規到流量內卷，字節跳動的困境折射出互聯網企業“野蠻生長”的時代或將終結。當“危機感”與“務實的浪漫”成為關鍵詞，技術倫理與商業模式的平衡或將成為下一階段競爭的核心。字節跳動將如何破局？大望財訊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