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企鵝吃喝指南
中國地大物博、幅員遼闊,孕育出南北千百種風味的特色小吃。
但在泱泱中華美食里,卻有一道甜品,讓南北方的人都逃不開對它的癡戀。
在臺州的街頭,它叫蛋清羊尾、蛋白夾沙,是本地人驕傲的招牌味道。
在東北餐廳里,它是雪衣(綿)豆沙,鑒定廚師手藝好壞的試金石。
在北京下館子,它又被喚作炸羊尾,老派廚師們的堅持和自豪。
別小瞧了它這副中庸溫潤的模樣,白胖胖、氣鼓鼓的云朵似的蛋白,炸到滾燙,內里藏著絲滑甜美的豆沙餡兒。
這位中式甜品界的百年經典,在近幾百年來卻屢次挑起過“地域紛爭”。
雪衣豆沙的家鄉在哪兒?其真身到底是什么?老祖宗們是怎么想出這一顆顆“中式油炸舒芙蕾”的?
且邀各位與今日的文章一同步入,雪衣豆沙的身世之謎。
01 雪衣豆沙的老家在哪兒?依舊是筆糊涂賬。
從歷史傳說、名人典故和野史故事等各個維度,各地雪衣豆沙的鐵桿粉絲們都能翻箱倒柜找出一堆佐證,證明它誕生于自己的家鄉。
湖州·金泰老法菜
但從雪衣豆沙近百十年來的人氣和熱度來看,大抵還得是集群眾之力,將蛋清羊尾捧為小吃代表的臺州臨海,最有發言權。
在臺州臨海街頭問一句,哪家的蛋清羊尾好吃,本地人都能給你細說從頭,指點迷津。
在百家爭鳴的紫陽街上,幾乎家家賣蛋清羊尾的店鋪門口都有游客翹首以盼。
細究起來,有兩家的蛋清羊尾,以其特殊意義而足夠深入人心。前者是承載極幾代臨海人回憶的白塔橋飯店,后者是將蛋清羊尾送入中國美食地標保護產品殿堂的胡記。
臨海民眾們可謂是將這道小吃,吃成一座城市的集體回憶,吃成一種地標性文化。
臨海是雪衣豆沙老家的鐵證,除了人氣和熱度足夠高以外,還白紙黑字的有據可查。
上世紀60年代,為繼承和發揚中華美食的傳統文化,由商務部牽頭、各地名廚組成的專家隊伍,在全國范圍搜尋民間菜譜時,將臨海地區流傳有1400余年的“蛋白夾沙”,收錄至《中國菜譜 : 浙江卷》。
之后,這道臨海名小吃又改名為“蛋清羊尾”,登上了國宴的餐桌。
除了這段聲名遠揚的身世外,臨海地區也流傳著一個傳說:明末清初,一位廚師將本地“蛋白夾沙”,北上帶入滿漢全席,由此“蛋白夾沙”在北方飲食文化中落地生根。
而且浙江吃羊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宋代。以臺州臨海為圓心,周圍幾座城市,羊肉都是餐桌上的常客。
由此演化出沒有羊尾的蛋清羊尾,這種意境悠遠的象形菜,也就不足為奇。
湖州 狀元樓·洗沙羊尾
當然,如果單憑人民群眾基礎廣,就斷定蛋清羊尾是浙江美食,恐怕一些省份會不服。
至少在臨海相隔1800里外的北京,炸羊尾的人設,依舊是清宮廷走出的落魄貴族。
在不少老北京的回憶里,雪衣豆沙的前世是真羊尾拖蛋沾粉,油炸而成。
羊尾(yǐ)巴經熱油一炸,凝固的動物性脂肪化作油潤潤、滑膩膩一團,趁熱喝進嗓子,留下一路脂肪香氣,這大約是寒冷的北方才會誕生的取暖利器。
直到現在,內蒙古一些地區在待客時,還會把最肥嫩的羊尾巴切給客人。對方雙手接過,一口喝下才算是不負盛情。
在冰天雪地的關外,吃完了油香滾燙的炸羊尾,穿林海、過雪原也不怕冷。
八旗子弟入關之后,逐漸吃不慣這口,但也放不下愛吃重油重糖的習慣,一天三頓奶茶就餑餑還不夠,還得換著花樣把糖甩出絲、拔出勁來,最終演變成“漢化版”的豆沙炸羊尾。
更有不少引據派認為,游牧民族的包爾薩克,在滿蒙地區混血后又被八旗子弟帶入關。在清末民初由葷改素,用蛋清代替羊尾巴,成了消費降級的產物。
再降級,就出現連豆沙餡都省了的奶油炸糕、糖耳朵等宛宛類卿的周邊小吃,或多或少都有點沾親帶故。
因此,不少北京饞人提起炸羊尾來,提到最多的兩個字就是“虛胖”。
沒別的,咬開就是一包熱氣和一兜化成糖水的豆沙,蓬松的蛋白脆殼,像是八旗子弟坍臺前的粉飾太平。
北上鍍金的炸羊尾成了平替王者,留在關外的雪衣豆沙則演變成人文關懷的女士菜。
當然,川渝地區用豬油代羊油做成的炸羊尾,有脫胎于甜燒白的演化說。
內蒙地區的拔絲羊尾,還在堅持用綿羊尾裹餡來油炸的傳統。
各地不同的雪衣豆沙,各說各的理,剪不斷,理換亂。
一道小吃為何能牽扯出這么多的故事,也是因為雪衣豆沙的動人之處經得住琢磨。
02 雪衣豆沙的技法以不變應萬變
雪衣豆沙的精貴,不是食材有多稀奇,只論技術有多磨人,也算是功夫菜里頭等的。
網絡段子含夸張要素,切勿當真
如果說西式甜品習慣網羅天下珍饈的拉郎配,碰撞出火花。
那中式甜品喜歡普通食材里磨工夫,專等亮相時打個措手不及,一朝天下知。
雖然總有點肉埋飯里的承認與自謙,但也讓不少手藝得以發揚光大,雪衣豆沙就是其中翹楚。
油炸雖然不是頂難的功夫,但在打蛋器還未普及的年代,想做雪衣豆沙全靠廚師手動操作。
做得時候取五六個雞蛋的蛋清,用筷子朝一個方向不斷抽打,打到蛋白變色,抽到能立起尖來的高麗糊后,迅速包上豆沙入油鍋炸。
這樣抽打出的雪衣豆沙,炸好后不塌不倒,形狀不一,身后都帶個小小的尾巴尖。
愛這道菜的人,點完菜后聽著后廚叮咚作響的打雞蛋聲,聲聲入耳,都覺得是種享受。
再后來,打蛋器的普及讓這道菜的制作流程省了不少工序,外形也變得更統一規整,但似乎也少了些野趣。
如今,雪衣豆沙也有了預制菜,但終究是冷凍品,吃的時候,五官都能糾錯。
現做的雪衣豆沙是蓬的、松的,在舌尖和羞走,一扭身就不著痕跡,皮和餡相敬如賓,不會拉拉扯扯糊做一團。
流水線的則是悶的、鈍的、咬開的豆沙和蛋白各自為政,像強扭瓜不甜的各有異心。
雖然炸到金黃膨脹,端上來還是一盤冷心冷面的“發面饅頭”,前幾口還略有新意,吃多就絮了,不香甜。
如果實在吃不出兩者的區別,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如果點菜到上桌只需幾分鐘,甚至還熱氣騰騰,包是預制冷凍的。
當然,從成本上來看,現在想要再吃一盤手打的雪衣豆沙,確實不容易(費人工),但也沒必要舍近求遠地尋找老做法、老傳統。
中國美食演變史,歷經無數次的人口大遷徙,以及陸路和海上的絲綢之路,終究是你儂我儂地融在一鍋里。
如今,想要在家也盡情享受雪衣豆沙的曼妙滋味,只需買個打蛋機回來,放下所有雜念,朝一個方向打,以及記住一句話:
按菜譜工序,切勿靈機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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