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樂 / The Great Outdoors - Thom Byles
制作 / 鱈魚
渴望
人們說,男人渴望自由,
女孩渴望愛情,
但我見過女人離開
戀人、故土、安逸的王國,
只為了擁有一個機會——
可以安然入睡,無人打擾,
可以自在沐浴,無人窺視,
可以在屬于自己的公寓里起舞,
身上什么都不穿,
只涂一抹唇膏——
欲望的顏色。
作者 / [美國] 喬伊·沙利文
翻譯 / ChatGPT
Want
They say men want freedom
and girls want love,
but I've seen women leave
lovers and countries and kingdoms
of comfort just for the chance
to sleep unbothered, to bathe
unwatched, to waltz around
apartments all their own,
wearing nothing but lipstick—
the color of desire.
Joy Sullivan
我曾問過我深愛的人:你最珍視什么?他的回答只有兩個字:自由。的確,人們說得好像沒錯啊!
這首詩一開始就是一個小陷阱,一個詩人想要提醒女孩兒們識破的老生常談。在“人們”(they)那里,好像男人和女孩兒是全然不同的,男人天生屬于無邊馳騁,女人天生需要愛的包裹。但詩人見識過一些不一樣的女人。
我有一個大我兩歲的表姐,春節期間和她聊天,她坦言說:我太喜歡自己,無法接受第二個人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果然,好詩寫的就是我們身邊的人。這首詩是顛覆的,也是溫和的。它很短,很好理解,但詩人處理得很好。有兩個地方需要注意:一是這個機會的簡單與難得之間的張力:女人們僅僅想要實現“無人打擾、無人窺視、什么都不穿”這樣看似天然的愿望,需要付出的巨大代價——“離開戀人、故土、安逸的王國”;二是最后一句,女人可以什么都不穿,但還是要穿著“the color of desire”(欲望的顏色)。怎么繞了這么一大圈,女人依然在渴望?但是注意,她渴望的早已不再是愛情和他人的欣賞了,在她排除萬難、為自己創造的這個機會里,任何人的凝視都悄悄地退避了。她渴望的是自身。
如果你也是一個女人,想想看,你能夠“安然入睡,無人打擾”、“自在沐浴,無人窺視”、“在屬于自己的公寓里起舞,身上什么都不穿”嗎?在我,這是奢侈的。女性一旦進入愛中、進入家庭和母親的身份、進入社會結構中,這些自然和看似簡單的舉止,無異于永遠消失的童年。
所以,當詩人把他們并置在一起,突然顯得不可思議了!因為女人竟然重新占有了自身。
女性的解放必須從身體的重新占有開始。艾德麗安·里奇在《生來是女人》中說“女性必須重新占有自己的身體,重新定義自己的經驗。”這無異于一場戰斗。所以當詩人如此謙卑地說“just for the chance”,有點荒唐,也足夠真實。從戀人的一具身體,到家庭、故土、舒適國度乃至整個人類社會,作為這些大大小小空間的囚徒,女性要有多大的出走的決心,才能僅僅恢復一些本該屬于她們的權利?
但這些女人不過是會更好地照顧自己——當她們不再需要去照顧男人和孩子——她們更好地保存了自己。“照顧自己不是自我放縱,而是自我保存,這是一種政治行為。”(“Caring for myself is not self-indulgence, it is self-preservation, and that is an act of political warfare.”)(奧德麗·洛德《姐妹( “outsider”)》)當女人開始首要進行自我關懷,傳統社會結構當然會第一時間指責她們自私,因為女性早已被塑造成“照護者”和“犧牲者”的角色。但如果這種政治實踐真的如此簡單,那實在太棒了。請開始自私吧!我幾乎想要喊出來。
自由當然不同于自私。女性擁有自己獨立的空間、恢復對自身的占有,是一場對身體與靈魂自主進行的艱難宣誓。詩人寫得如此順滑流暢,但不論是“離開”一系列空間還是一連串的“可以”,都不是一般行為,它們是磕磕絆絆的、決絕的。甚至當自由像真空一樣,空前絕后地降臨時,也可能疼痛的。
詩人喬伊·沙利文(Joy Sullivan)自己就是這樣的女人。三年前,她離開了俄亥俄州,辭掉一份企業工作,結束了一段關系,賣掉房子,驅車西行,重新開啟自己的生活。現在,她出版了“Instructions for Traveling West”,成為美國國家暢銷詩集。她的媽媽在第一次讀完整本書后,淚流滿面。她還是Sustenance Writing Community 的創始人,容納超過200個詩人和散文家。她結過三次婚,沒有子女,她說她的身體依然是自己的身體——沒有他人的足印。在生日那天,她說:我覺得很驚喜,每一年,我都更像自己一點。
在她的Instagram上,我讀到這樣的表述:“By mid-thirties, I’ve noticed something magnificent happening to other female artists: They no longer care about being palatable. They’re the ones doing the chewing.”(到了三十五歲左右,我注意到其他女性藝術家身上發生了一些美妙的變化:她們不再在意是否討人喜歡(美味可口)。她們成為了掌控局面的人。(咀嚼的人))
是啊,女人們永遠可以重新演繹自己的角色。詩歌定格的場景——“起舞”和“涂唇膏”,雖然是女性的標志性動作,但此時,已經不再是為了符合社會對女人的期待。就像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在《使女的故事》中說:“不要被愚弄,她們穿著紅色不是為了好看。”
這是一種全新的表達。我希望這樣的女性能夠參與敘事主流,她們隨時可以離開,從他人目光中消失,也可以自由地歸來,創造出新的聲音、新的顏色、新的姿態。她們可以繼續喜歡涂唇膏,但僅僅是為了望向自己,咀嚼自己,一次又一次,滿懷愛戀。
薦詩 / 張若軒
華東師范大學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畢業
暫居美國,教書,寫作,偶有詩譯
加鄭艷瓊姐姐,帶你入讀睡群搜詩 / 聊天 / 擴列
第4370夜
守夜人 / 小范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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