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菱角成熟的季節,總會買幾顆嘗嘗。可挑來挑去,總也找不到童年最愛的野生菱角。市場上的菱角,個頭雖大,味道卻比野生菱角差了很多。或許,也并無差別,只是因為童年采摘野生菱角的經歷早已成為一段刻骨銘心的鄉愁。
炎熱的夏天終于來臨,村里的小伙伴歡騰了,夏天的來臨,不僅意味著可以游泳,還意味著舌尖美味——菱角。村頭的小池塘里,野生菱角已經進入成熟期,葉子鋪滿大半水面。
我們這群野孩子,早已按捺不住欣喜,光著腳丫游走在池塘周圍,眼巴巴地望著那些藏在葉底下的深青色菱角。有些孩子,口水都流出來了。
有人從家里找來長繩,一端系個石頭,另一端緊緊握在手里。力氣大的孩子拿起那塊石頭,用力往池塘中間扔去。而后,把繩子慢慢往回拉,菱角藤就在繩子的作用下,跟著往岸邊移。
菱角藤被拉到岸上,大點兒的孩子繼續扔石頭、拉繩,小點兒的則開心地在藤里采摘,指甲縫里滲著青汁,一個個或綠或青的菱角,就這樣進入我們的篾籃,還夾雜著塘泥的味道。
記得那時,光頭小憨哥最雞賊,趁我們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他總是把最大的菱角偷偷往褲子口袋里裝。我家隔壁的那位,總偷懶,不僅不好好摘,反倒不斷地吃著別人摘下來的菱角。
不僅如此,他的吃相還特夸張,輕輕剝開一個,輕輕地往空中一拋,然后張著嘴巴接住。一番操作后,咧著嘴說“好香啊,好甜啊,伙計們,加油干喲。”
看到我們采摘菱角,稍大些的孩子不淡定了。他們也圍過來,加入采摘隊伍。他們,有更高級的采摘方法。家里拖拉機換下來的內胎早已充滿氣,洗衣服的木盆正好卡在中間。
華子哥二話不說,直接坐在木盆里面,像劃船一樣,劃到池塘中間。岸邊的我們,唯有羨慕,可沒辦法啊,他家有拖拉機,有那么好的胎,我們都沒有。
華子哥在池塘中間一邊采菱角,一邊不斷沖著我們喊,“中間來喲,中間的菱角好大,好甜。”都知道他是騙我們,可我們依舊向往坐在“船”上,到水中間去采摘。可他偏不讓。
也不知是哪個小伙伴,突然就撿起一根長木棒,往池塘里扔。或許他并不是以劃船人為目標,只是隨意扔。可華子哥卻怕了,深怕打到他,于是奮力劃,差點兒掉進水里。惹得我們一陣大笑。
就在我們開心采摘的時候,村里有大人經過,看見我們一個個光著身子站在岸邊,他說,"小兔崽子們,里面有水蛇喲,你們竟然不怕。"其實我們早就摸透了,這塘里頂多有幾條泥鰍,哪兒有什么蛇。
倒是菱角刺扎人疼得很,打撈的人還好,負責采摘的小家伙們就可遭殃了。小手被刺了很多次,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在意,或許,在那時的農村孩子眼中,“吃”比“痛”重要。
一番打撈,一番采摘,這次的采菱角正式結束。籃子早已裝滿,小家伙們的小手,也被菱角染成了青色,有些甚至變成青烏色。一幫小家伙興高采烈地提著籃子回家,接下來,就是一起吃一起樂的高光時刻。
菱角易采,卻不容易吃進嘴。外皮太硬了,單純用手很難剝開。一群人坐在村里老槐樹下,一個小家伙拿來家里廢棄的菜刀,雖然看著不光亮,切(嚴格意義上說,或許應該是砍、剁)菱角絕對夠用。
那時的場景經常是這樣:一個小家伙拿著刀在那里把一個個菱角砍成兩半,一群人圍在他身邊坐享勞動成果;最多5分鐘,換人,繼續。往復循環,保證每個人都得“勞動”一下。
生的吃多了,也有膩的時候。這時就有人出主意,煮著吃。提議得到大家一致認可。大家又各自忙開。有人回家抓來一把鹽,有人拿來豁了口的鐵盆,有人在槐樹底下拿幾塊石頭壘成“灶”,有人自告奮勇拾柴。
一切準備妥當,煮菱角正式開始。炊煙升起,火苗呼呼往上竄,一陣陣噼啪聲在大槐樹下來斷飄蕩。要不了多長時間,一群人就能吃到甜糯的熟菱角,大家都敞開肚皮吃,也不怕撐著。
已記不清是什么時候,那個池塘被填平了,上面蓋起了新房。后來,我們的戰場就轉至其他池塘,反正那時的鄉村,野菱角到處都是,幾乎只要有水的地方,都有它的身影。
再后來,我們一個個長大,一個個離開家鄉,就再也沒有采摘過菱角。這兩年回鄉下老家時,聽說有些農莊搞起了“采摘菱角”的活動,我沒有前往,但我估計,前去采菱角的,肯定也像我們當年那樣,歡喜無比。
菱角,一年復一年地生長,我們當年采摘時的歡笑,早已在塘底生了根,或許,那也是我們這一群人的根吧,無論我們走多遠,故鄉,總在那里靜靜地立著,似待故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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