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長袖飄過的地方，撒下一路歡笑，那是高山的雪蓮；

歌聲飄過的地方，撒下一路悠香，那是高原的杜鵑；

姑娘走過的地方，一路鳥語花香，那是春天的使者……

——藏族歌曲《姑娘走過的地方》

PART.01

我坐在理縣公安局七樓警官活動中心，等待采訪對象董茜。

她是哼著歌走進來的——高挑的個子仿佛玉樹臨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接見似的同我握手，然后自報家門——

“我漢語名字叫董茜，但藏族名字‘阿乃’說出來要嚇人一大跳，乍一聽就是《塵埃落定》作者阿來。因有高攀大作家之嫌，我一般不說藏名。在卓克基官寨《塵埃落定》電視劇取景地，有人叫我同阿來先生理親戚，我說此‘阿乃’同彼‘阿來’相差十萬八千里”——哦喲，時下不少人喜歡攀龍附鳳抬高自己，她到好，放著現成的高凳子，卻不站上去。

“我是1982年出生的，屬狗，今年43歲。但按藏族傳統計算，應該屬雞 ，44歲。因為藏族年齡是從懷胎開始的，媽媽懷上我們，我們就有了生命”——但凡過了而立之年的女同胞，說自己年齡時，大多往低靠，她卻偏往高走，仿佛這樣一計年齡，她就賺大了。

“可能是甘孜海拔大多高于阿壩吧，阿壩嘉絨藏區女子與甘孜相比，大多靈秀小巧。我凈高一米七，像甘孜康巴女子。為讓身邊矮小男同胞心理平衡，我大多數時候穿平底鞋” ——別人心理平不平衡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一臉滄桑的小個子文豪阿來，應該會為與自己名字讀音伯仲之間的妹子驕傲，并鼓勵她多說藏族名。

“我喜歡說笑，原因是牙齒長得好，不笑怎能露出來讓大家佩服” ——真的，她一口牙齒潔白如玉，笑容像若爾蓋草原上的格桑花，又像雪山日出時的一朵彤云。

作上述介紹后，她又特意說董茜這名字單位上同事喊得少，大家喜歡叫她“茜姐”。

接下來，她又在談笑風生中，展示了自己的人生“簡歷”——

上小學時，她有三大法寶。一是體育好，跑跳打球都是尖子。二是喜打抱不平，只要有人欺負弱小同學，她該出手時就出手。三是為人豪爽，有零花錢買零食，絕對要與同學分享。在班上自然一呼百應，老師和同學都在事實上認可了她是當班長的不二人選。

小學畢業就離家出走——考入了設在金川縣的阿壩體校女子籃球隊，并與四個姐妹結成了籃球場上死黨。用她三十年后發在微信朋友圈中的話說，籃球從此成了她生命中的一種信仰，而不僅僅是一項運動——現在她是理縣公安局女子籃球隊教練兼主力隊員，同時也是男隊教練。

體校畢業后上了財貿校，當然也是校隊女籃主力隊員。

財貿校畢業，她以籃球特長雄糾糾氣昂昂跨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某部隊。

2003年退伍后，她擔任了雜谷腦鎮武裝干事，是全縣唯一女武裝干事。她說自己至此基本復制了父親的成長軌跡——父親中學時也打籃球，然后當兵，下地方也在人武部工作。

兩年后，她調到民政局婚姻辦，負責辦理結婚與離婚登記。“我一個大姑娘家，成天看別人結婚離婚，煩死了。” 父親看她工作上不了心，就提出建議，“你人高馬大，體育好，又當過兵，干公安工作適合你。”
她聽進了父親的話，下了心要當公安。2009年，阿壩州公安局面向全州招收特警隊員，她不僅自己報名，還拉上體校時的死黨一起上。但五朵金花只開了三朵——她和劉莉超齡。并且，之前她又利用婚姻辦“近水樓臺先得月”，給自己辦了結婚證，還當了媽媽。好在老天有眼，第二年招警放寬年齡，她和劉莉也開了花。因女子中隊妹妹們平均年齡小，大家便叫她“茜媽”，而且大事小事都愛找她，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更要她拿主意。理由是她在婚姻辦見多識廣，又是結婚生子過來人。

2016年，特警支隊分流，她考調到理縣公安局城關派出所——雖不屬于衣錦還鄉，但在兩地分居八年后，終于圓了老公“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夢。

現在她是禁毒大隊一枝花，并且還升官成了指導員——但沒發財。

PART.02

輔警汪丹與郭剛說，茜姐榮調禁毒大隊后，城關派出所至少損失了三分之二的笑聲和活躍——因為她一身上下都有笑點。

董茜是派出所黨支部組織委員。有個星期天支部活動時，她聯系了對口幫扶的村干部，到村上幫助無勞動力人家上山種土豆。從上午到下午，一人挖土一人種，種了一大山坡。第二天早晨上衛生間，她蹲不下身。上班一問，大多如此。開會時，她一臉嚴肅檢討，說自己嚴重脫離了勞動人民，才干一天農活，就不能蹲廁所。邊說還邊做艱難下蹲動作，逗得眾人會心大笑。笑聲一停，她拿出手機展示照片——會議室沙發被屁股坐出幾個的坑窩。“只要功夫深入，沙發也能坐成坑。應該向我們所的肥公肥婆們致敬。”所長和教導員都笑了，說這坑也有自己的功勞。于是全所掀起了加強體能鍛煉熱潮，她自己則成了警官活動中心跑步機上的“熟客”。

她還擔任了機關幼兒園法制副校長，并用風趣創新的方式宣傳法制知識——為大班小朋友們上了文明禮貌與交通法規課后，特意選了幾名“小小監督員”，還發了一個小記錄本，要求他們記錄身邊出現的不文明行為。一個月后再去時，幾個孩子叫著“董阿姨”圍上來交“作業”。一個孩子畫了一個人手里舉著木棍，她問表達的是什么，小朋友說是爸爸打媽媽。孩子爸爸正好是她朋友，就一個電話過去，“你打老婆了？”對方否認。她說還不老實，孩子已經記錄在案了。對方急忙說，鬧著玩的。她警告，要真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還有的小朋友畫了一砣痰和一支煙蒂的，說是爺爺路上亂吐痰亂扔煙蒂；有一個畫了紅燈，一大一小過馬路，說是當時路口沒車，外婆就帶他撞紅燈。新學期開學時，她把這些展示給參加家長會的大朋友，待眾人哄堂大笑之后，她嚴肅地說，大朋友要給小朋友作好表率，不能當反面教材；小朋友從小形成的習慣，會影響他們成長過程中很長的時間——她平時喜歡看書，知道有佛羅伊德與巴甫洛夫這些心理學大師。

特警支隊戰友說，有董茜的地方就有笑聲。集訓期間，戰友何政牙齒比較突出，茜媽就送了何政“老爆”光榮稱號。每次何政咧嘴笑時，董茜和戰友們就會喊“老爆”。開始幾次，何政還真下意識收斂笑容。有次特警隊到條件艱苦的壤塘縣南木達鎮執勤，一天“老爆”到縣城拉物資，回來時送了她平時喜歡的零食，她一句懟過去，“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先說有什么事。”老爆笑瞇瞇求她:“姐，幫我洗個衣服吧，我已經沒換的了! ”但那幾天特別忙，零食吃了卻沒洗衣服——何政后來同她一起分流到城關派出所，可惜于2023年12月29日患病離世。每回憶沒洗衣服事，她就悔得腸子青痛。

2012年，她借調到交警支隊。先在違章處理窗口——車管所長說她的窗口隨時在演小品。有年春節前，一個來自金川的小伙子黑著一張臉，遞上一把違章罰單。她一看，單是扣分就將近40分。于是把罰單在手上散開成扇子狀發問，“你是賣扇子的嗎，你看這像不像一把扇子？”邊說邊在自己臉上扇。又掏出其中一張嚴重超速罰單驚叫，“你不但賣扇子，還開飛機!”小伙子先被她說得是一楞一楞的，明白過來后，自己也笑了。輕松愉快中處理完畢，她又叮嚀，要過年了，車開慢點，家人都等著你平安回家。車要撞壞了，想賣也沒人買。小伙子連聲說，“警官，我知道了，明年不再賣扇子開飛機。”并請她到金川吃梨子——她是這樣總結的，接受違章處理的人，心情大多不好，玩笑一開，對方心情放松，就有好心態上路，肯定會增加安全系數。自己要是成天垮著一張臉，辦事群眾心情會更惱火。

她還當過理論考試考官。有次一個40多歲的大叔帶著一條小狗來參加考試。她說狗不能進考場，交由她看管。擔心狗叫影響考場，她就買了火腿腸哄。但大叔先后四次都沒過關，而那狗后來一到考場門口，就主動跑過來找她。她對大叔說，“老輩子，你考了幾次，小狗都認識我了。這樣下去要不得，又虧馬達費電。”就下載了駕考寶典到他手機上，教他做題，一直輔導到晚上七點過大叔能熟練操作。“回去后模擬自測連續3次上90分，你再來考”。幾天后大叔終于過關，出考場提了一袋水果感謝，說之前考試沒過關，一塊大石頭在心頭壓了幾個月，也沒心情做生意。但她堅決不收。大叔說，“水果是我攤子上的，還不夠你給狗買的火腿腸。”她一臉正經嚇他，“有監控看著的，你這是要我丟飯碗呀。”

笑聲必須讓家人分享——特警集訓時，有個周末回理縣，她就將背摔招式在老公身上練手。過了一段時間，又打電話叫老公到馬爾康來，說新學了幾套擒敵拳。老公電話中聲音發抖，“不來，不要在我身上試功效”——她老公姓孫，一米八三的藏族漢子，奉行“好男不與女斗”的傳統美德，總是讓著她。她因此洋洋得意宣稱，“孫悟空跳不出我如來手掌”。老公朋友知道后，酒局中途常常打趣讓他先走，說回家晚了要挨打。而孫悟空在不勝酒力時，就要搬出如來佛主作擋箭牌，說喝高回家要遭背摔。

她的微信朋友圈簡直就是小品集錦——家中事多是老公打主力，她偶爾下一次廚房，就要驚天動地曬“作品”，還要有圖有真相配文，“隱藏不住的賢惠，上得戰場入得廚房，請在評論區贊美我做的包子”。一幅熱氣騰騰的火鍋畫面是這樣配文的，“喉嚨痛，吃了三天青霉素沒作用。以毒攻毒試試效果!”——她是一吃貨，又要糾結于減肥，因此時不時就要面對一桌子大菜，發出類似莎士比亞“生存還是毀滅”的感嘆，“吃乎？肥也!不吃，饞也!”頗有“斷竹，續竹，飛土，逐肉”古風。

PART.03

董茜的搞笑，當然是源自性格。從她爺爺奶奶，到她爸爸媽媽，到派出所與禁毒大隊弟兄，都有一個共同評價，“董茜是兒娃子性格”。

她的兒娃子性格始于童年。七歲時，父母將送她到古爾溝鄉下上小學陪伴爺爺奶奶。她因此就與村上孩子一起騎牛，跟隨大人田地里種玉米種土豆，采蟲草季節滿山跑，還上山撿過松茸。四年級時，妹妹被送到鄉下，將她戰俘一樣交換進城。假期回去聽妹妹說被村上兩兄弟欺負，她就把那一個大她一歲，一個小她一歲的兩小子約到野地，一頓拳腳招呼，竟然打得二人求饒，并表示今后要成為她妹妹的“護花使者”。

新兵訓練越野跑時，連長要求男兵跑5公里，女兵跑3公里。她主動跑5公里——當年她發型是板寸頭，頭發自然卷，乍一看就是一個愣頭青。連長為此及時出臺了一項新規，跑在董茜后面的男兵重跑。這就苦了那些體能比較弱，腿腳不靈巧的男兵蛋子，被罰重跑時，沒一個不在心里把她恨得牙癢癢——“這些戰友后來都是我哥們”。然后又總結，許多人是在部隊練出了陽剛；她卻相反，部隊的嚴格不僅讓她收斂了兒娃子性情，同時，戰友情誼還召喚出她娘胎里帶來的女性基因。尤其讓她驕傲的是，還被評為優秀士兵。

董茜在特警支隊槍械射擊與擒拿格斗許多項目上，都是公認的好手。一次她與4名女子特警隊員在馬爾康街頭巡邏，一男子醉酒持尖刀在街上滋事，摔碎的酒瓶渣遍地都是。口頭警告無效后，她招呼大家以合圍隊形展開，自己一馬當先沖向該男子，一招抱膝摔將其撲倒，其他隊員迅速上前奪下尖刀，合力將其制服。旁邊群眾驚呼，“這幾名女警生猛”。女子特警由此在馬爾康打出了“江湖名聲”。

2021年10月，阿壩州公安局舉辦第二屆教官教學技能大比武，她是理縣公安局主講教官。最后一天上午比武中，她膝蓋摔傷到醫院縫了20多針。下午的3X800米比賽，她不聽局領導和同伴勸告，堅持帶傷參加，跑到終點就癱倒在地——事后她說，自己不跑，另外兩個跑接力賽的戰友就白練了；而且，這個項目沒有成績，就會直接影響理縣公安局整體名次。“總成績得了第五名。如果我沒受傷，進前三名沒問題。”她得意中又有些內疚，竟然沒有露出一口招牌白牙。老公火急到醫院看她，她卻對老公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段時間我摔不了你。你可以安心了哈。” 意外收獲是，因“輕傷不下火線”等搶眼表現，她被評為“阿壩州巾幗建功標兵”，被縣委縣政府授予“最美理縣人”光榮稱號。

郭剛與汪丹說他們曾多次跟隨茜姐參與暴雨塌方搶險、處置群眾矛盾糾紛、半夜三更接110指揮中心指令出警。他們的體會是，只要有茜姐在，心里就穩當踏實——每次到現場，茜姐的口頭禪是，“我是警察，我先上。” 一次他倆隨董茜到鄉下處置兩個家族斗毆事件。到現場時，強勢一方不聽勸阻，其中一個酒醉男子拿著木棍還帶人搶過來。她大喝一聲，“站住!”人迎棍而上，一招將男子制服，郭剛與汪丹同村干部也擁上來，強勢一方當即驚呆原地。

有年春節前，膽扎木溝一村民喝醉后烤火引發火災，接警后，正當班的她和同事立即趕往現場。進山冰天雪地，來不及掛鐵鏈的車打滑失控，輪胎掉到溝坎下，眾人鉆出車時，一身冷汗，幸好沒翻。董茜拍打了幾下身上雪渣，操起兩條火腿就帶著同事上山。

2023年夏，董茜調到禁毒大隊，這個應該與她之前參與的一次緝毒行動有關。那次禁毒大隊通過縝密偵查，掌握了古爾溝有一個大型制毒窩點，并制定了清剿方案——在毒販從制毒窩點運輸毒品上省道時緝捕。因主犯之一為女性，專案組就抽調有特警經歷的董茜參與行動。半夜時分進入伏擊地點，凌晨3時許，兩輛小車一前一后，中間夾著一輛小轎車開來。放過頭車后，負責攔路的貨車沖上公路逼停后兩車。兩車見通道被切斷，先是加速想拐過貨車繞行，見行不通，又想倒車回逃。大隊長鳴槍示警，幾個小組分別從埋伏點位包抄而上。兩車門打開，跳下幾個人想趁夜色逃跑。按照行動計劃，董茜直撲其中女子，將其撲倒戴上手銬。與此同時，前面也響起槍聲，毒販前車也入羅網。當場從車上收繳大量冰毒半成品。
2022年9月，董茜被縣委政府評為抗疫優秀個人。她說這個榮譽是用雙腳走出來的——2020年春節，疫情猝然降臨，董茜一家人原準備到海南的計劃當即泡湯。從2月3日開始，她和三位負責摸排的同事兵分兩路，對轄區人員進行精準摸排。每天要走訪幾十戶人家，登記核實近百人。前后32天，行走近60萬步，腳底起了水泡，貼上創可貼又走；臉上曬出大塊大塊黑斑，死皮賴臉繼續走；女兒面臨初升高，沒能為孩子輔導過一次作業，她硬著心腸走。

PART.04

說了董茜的兒娃子性格后，郭剛語帶轉折感嘆：“茜姐其實心很細”——2022年，他愛人要到都江堰生娃娃，茜姐熱心為她聯系醫院找醫生。娃娃生下后，因疫情封控，一家三口都被關在都江堰回不來。茜姐專門給他打了電話，擔心他帶的錢不夠用，如果差錢，馬上就給他轉。“所里有幾位輔警兄弟家庭困難，曾向茜姐借錢應急，開口一千兩千，茜姐分分鐘掏出手機轉錢。”

郭剛又一臉敬佩補充，茜姐還任勞任怨受我們跑外勤的支使——晚上出警帶嫌疑人回來，只要有女的，即使是下半夜，即使只是我這樣的輔警電話，她也會及時趕到。因為搜身與留置看管這些事男的不能辦。比如，女嫌疑人要上廁所，肯定只能由茜姐她們跟隨。

汪丹進派出所就跟在董茜身后。小女子說，是茜姐手把手教會她使用電腦上相關業務系統，工作上無論遇到什么困難，只要找到茜姐，就沒有過不去的坎。生活上茜姐更如同親姐——汪丹是若爾蓋人，父母走得早，一個哥哥已成家，她經人介紹嫁到了理縣。在她心目中，茜姐是她婆家之外的第二親人——小夫妻難免有摩擦，她就找茜姐傾訴。茜姐開導她，夫妻吵點架正常。吵架才能更多更好地了解和認識對方，達到新的相親相愛。當然，茜姐也不容她受委屈。一次在路上遇到汪丹老公，就說“我認了汪丹作妹子，她在理縣有娘家人哈，你不能欺負她。”說時還比劃了一個擒拿動作。小伙子慌忙拱手作揖，“有茜姐站在汪丹背后，借我十個膽也不敢摸她一指頭。”2023年夏天，她在產假中接到茜姐電話，說要調到禁毒大隊。她一聽之下，心頭立即空空蕩蕩，眼淚嘩嘩流，“茜姐，我離不開你，我要辭職。”茜姐安慰她，又不是離開理縣，大家都在一個公安局。并問她想吃啥，做了給她送來……一年多后回憶，小女子流著淚說，她已對茜姐產生了強大的人身與精神依賴。

何政與董茜同時進入特警隊，又一起到城關派出所，因小董茜一歲，他開口閉口 “茜姐”。何政去世后，她無法舍棄彼此戰友情懷心結。2024年元旦，她深情寫了微信朋友圈中最長的文字，懷念自己的戰友兄弟：“新年第一天睜開眼睛一瞬間，感覺弄丟了什么，突然好傷心，好害怕。14年時間，我們成了最熟悉的戰友與家人。一起度過了最美好的青春，一起經歷過開心、激動、傷心、危險…… ”在何政去世周年祭日，她特意約上所里幾個兄弟姐妹到何政墓地獻花，去看望他的妻子兒女——她抱著何政小女兒時的親情，就像是抱著自己孩子。

在家中，董茜對“孫悟空”也并非都是“拳腳”。40歲生日那天，“孫悟空”給她微信轉賬1314元錢，寓意愛她一生一世。她截圖在朋友圈中，配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攜手走過二十年，風風雨雨都是情。無論前路如何，我們始終相依相伴。”其實，她內心特感激“孫悟空”——2017年夏天旅游旺季，理縣進出通道甘堡路段因暴雨塌方，將上千人滯留在理縣。人多住宿少，縣城一房難求，許多游客打電話到派出所求助。她組織社區民警逐一給轄區酒店客棧電話找房源。但一通電話下來，依然有較多人住宿無著落。她突然想到老公上班的甘堡鄉有許多民宿客棧，便電話指示老公放下手頭活，十萬火急找房。老公發動同事齊上，這家三床那家五床，東拼西湊居然找了30多個床位。為此，她在朋友圈中特意給老公發了8個“大拇指”點贊。

PART.05

那天采訪到下午四點過時，刑警大隊長陳盛走進來，說接到 線報，前期經營偵查的一個涉嫌詐騙團伙正在都江堰活動，其中3人是女性。 采訪停止，他們當即趕赴都江堰。 成功控制現場，依法收集證據，將嫌疑人帶回理縣，手腳不停忙到初審完畢后，已是第二天凌晨兩點過。 董茜這才回家端上飯碗。 上床前，居然還在微信朋友圈丟了顆小炸彈—— “茜姐吃飽了，好睡覺!”配圖是一大碗面。

陳大剛

作者簡介：

陳大剛，四川古藺人，四川作家協會會員。先后在光明日報、中國青年報、人民公安報、四川日報、四川文學、川江都市報等各類報刊雜志發文三百余篇，出版有散文集《站立天地間》《對自己好點》《筆走大中國——一個人的國家地理》《筆走五大洲——一個中國人的世界觀》四書。其中后兩書由茅盾文學與魯迅文學獎得主、四川作家協會主席阿來先生，電視劇《雍正王朝》編劇、著名作家羅強烈先生作序推介。

文字 |陳大剛

圖片|理縣公安局

編輯|田朝婷

審核|澤旺世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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