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政行業(yè)亂象叢生,路人皆知。但是人人訴苦,卻遲遲難改?
究竟是什么導致“保姆行業(yè)”又亂又火爆?真的是相關(guān)部門疏于管理嗎?
事實上,當我們翻開浩瀚歷史時,不難發(fā)現(xiàn),“保姆行業(yè)”的亂象由來已久。
它與人性中最原始的欲望緊密捆綁,是人性之惡的“顯微鏡”。
我們不妨借《紅樓夢》中的仆婦群像,感受一下古代大戶人家里的“保姆亂象”吧。
工作地位怎么樣?三六九等,層級森嚴
“保姆”一詞,在古代也稱為“保母”,專指古代宮廷或貴族之家負責撫養(yǎng)子女的女妾。《谷梁傳·襄公三十年》就有記載:“婦人之義,保母不在,宵不下堂。”
除此之外,古代大戶人家的女性仆人根據(jù)從事的工作不同,還分有“三六九等”。
比如,有從事重活臟活累活雜活的“粗使丫鬟”,還有從事洗刷疊被暖被點燈等輕活的“貼身丫鬟”等。貼身丫鬟老了、資歷久了,也會“升級”為“婆子”或“嬤嬤”等。
以《紅樓夢》為例,賈府中的女性仆人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中老年的仆婦,主要是太太們的陪房、公子小姐們的奶媽,還有院子中的管事婆子等;另一類是妙齡少女,主要照顧公子小姐們的日常起居。
這些女性仆人,根據(jù)“出身不同”,有天差地別的命運際遇。有些是賈家買來的,有些是家生女仆,世代在賈家做奴隸,沒有戶籍,任憑主子打殺處置。
比如,襲人就是花家賣給賈家的,而且是“死契”,相當于斷絕血緣關(guān)系,但憑賈家處置。買一個這樣的丫頭,賈家花不了多少錢。在第十九回里,就有這樣一段描述:
原來襲人在家,聽見他母兄要贖他回去,他就說至死也不回去的。又說:“當日原是你們沒飯吃,就剩我還值幾兩銀子,若不叫你們賣,沒有個看著老子娘餓死的理。如今幸而賣到這個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況且如今爹雖沒了,你們卻又整理的家成業(yè)就,復了元氣。若果然還艱難,把我贖出來,再多掏澄幾個錢,也還罷了,其實又不難了。這會子又贖我作什么?權(quán)當我死了,再不必起贖我的念頭!”因此哭鬧了一陣。
像李嬤嬤、王嬤嬤、趙嬤嬤等,則是奶媽群體,憑著和主人之間的“乳汁連結(jié)”,在賈府中是不容小覷的群體。
王熙鳳的陪房來喜家的、來旺家的,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費婆子,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吳興家的等等,則憑借主人的勢力,在賈府中得勢又得利。
賴大家的、賴升家的、林之孝家的,以及老祝媽、老田媽、老葉媽等管事婆子,這是依靠勞動力為賈府賣命,沒有主人的庇護,全屏自己努力在賈府獲得一席之地。
這些女性仆人的地位以及能夠從事的工作內(nèi)容,和她們的出身,以及進入賈府的方式緊密相關(guān),幾乎不可改變,可謂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工資待遇如何?——現(xiàn)金+福利+打賞
賈府家丁丫鬟的工資叫作“月錢”。按等級分,共有總管級、一等仆人、二等仆人、三等仆人、粗使仆人等五檔。
先說賈府中主子們每月的“零花錢”。賈母,王夫人等月錢是20兩,王熙鳳是5兩,寶玉黛玉等是2兩。而伺候賈母等人的一等仆人的月錢是每月一兩銀子。伺候?qū)氂聍煊駛兊?strong>二等仆人,是每月一吊錢。三等和粗使仆人在五百錢到三百錢不等。除了直接的月錢,還有吃、穿、住等全套“福利”,以及主子隨心所欲地“打賞獎勵”。
賈府的薪酬待遇,相當于現(xiàn)在什么水平呢?由于不同社會的消費結(jié)構(gòu)不同、通脹水平不同,很難有科學精準的折算。但是,我們可以通過書中其他細節(jié)所折射出的社會購買力來估計一下。
比如,劉姥姥一家20兩銀子,五六口人可以過一年。因此,王夫人給劉姥姥100兩銀子時,王夫人曾囑托劉姥姥買幾畝好地或者做個小生意。所以,《紅樓夢》社會中一兩銀子的購買力相比也不會很差。
此外,據(jù)《明史》記載,七品知縣(相當于現(xiàn)在的縣長)一年俸祿是45兩,折算為月薪是3.75兩銀子。
因此,論到手的錢,賈府一等仆人的月薪,粗略估計可相當于公務員的三分之一。但是,人家是包吃包住用,級別高一點的穿戴和主人差不多,甚至有“副小姐”之稱。這足見賈府作為“白玉為堂金作馬”的大家族,對下人的闊綽程度,非尋常人家可比。
此外,盡管賈府的老爺太太小姐公子們,背地里對這些“婆子”頗有微詞,但是,由于這些有資歷的“婆子”們,大多是她們曾經(jīng)的陪房或乳母,因此,賈府老輩人對她們還是比較尊重的,就連鳳姐在她們面前也有所顧忌。
職業(yè)素養(yǎng)如何?——推倒油瓶不扶
那《紅樓夢》里的這些“婆子”到底好不好?尤其是古代社會等級森嚴的大背景下,這些屬于“賤籍”的社會群體,是否對主人家俯首帖耳呢?
恐怕未必。
在曹雪芹筆下,賈府里的“婆子”“嬤嬤”們,主要有三類:奶媽、陪房以及管事婆子。書中對她們的描寫主要集中于五十四回前后。
這些“婆子”“嬤嬤”們,偷奸耍滑、中飽私囊、挑撥是非,甚至在賈家衰敗之路上還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王熙鳳在第十六回中就說過:
“咱們家所有的這些管家奶奶們,哪一位是好纏的?錯一點兒,他們就笑話打趣,偏一點兒她們就指桑罵槐的抱怨。坐山觀虎斗、借劍殺人、引風吹火、站干岸兒,推到油瓶不扶,都是全掛子的武藝。”
當鳳姐身體欠安無力顧及府中事務時,這些“婆子”就“白日里睡覺、夜里斗牌”。要不是王熙鳳有幾把刷子,夠狠夠辣,賈府有誰鎮(zhèn)得住這些“婆子”呢?
舉幾個典型例子。寶玉的乳母李嬤嬤,就在怡紅院中作威作福,寶玉極為反感;迎春的乳母王嬤嬤,偷偷拿累金絲換錢;王善保家的(邢夫人的陪房),在王夫人面前搬弄是非,間接導致晴雯被逐,又在抄檢大觀園中充當主力;林之孝家的人為應付差事,胡亂拿了五兒來頂缸等等……
曹雪芹作為官宦子弟,從小接觸這些“婆子”“嬤嬤”,對這些人的所作所為極為了解,也十分反感。他多次借寶玉、黛玉之口表達對她們的厭惡情緒,多次用“老貨”“臟婆子”“粗笨可憐之人”等字眼。
事實上,古代官宦人家對這些家丁丫鬟的處置權(quán)力極大,否則鮑二家的、金釵等受主子連累而被逼自殺后,賈家也不至于只用幾十兩銀子就打發(fā)了。但是,即使在如此等級森嚴的古代社會,“婆子”們也并非對主人家都唯唯諾諾。遇到“好欺負”“能欺負”的主子,也是利用每一個機會偷懶、使詐。
小結(jié)
曹雪芹在書中曾經(jīng)借賈寶玉之口說過一句話:
“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寶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變出許多的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更變得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
賈府中的“婆子”“嬤嬤”們,在曹雪芹的眼中,是“愚頑之輩”“年邁昏眊”的,更是不值得的“魚眼睛”。她們的唯利是圖、斤斤計較的確讓人鄙夷,但是這也和她們與賈府之間的關(guān)系深度捆綁。
無論是買來的也好,還是世代為奴的也罷,她們和賈家每個人的紐帶,多靠經(jīng)濟關(guān)系維持。一旦這個經(jīng)濟關(guān)系出現(xiàn)裂痕,這些人就是“樹倒猢猻散”。賈府衰敗過程中,這些人能走則走,沒走的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的甚至落井下石。
所以,反觀如今的“家政行業(yè)”亂象,不如用魯迅曾經(jīng)評論《紅樓夢》的那句話來點睛:
“敢于如實描寫,并無諱飾,和從前的小說敘好人完全是好,壞人完全是壞的,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敘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
你遇到的每一個“奇葩保姆”,都是“真的人”。
今日話題:你認為現(xiàn)在的保姆工資高嗎?歡迎在評論區(qū)吐槽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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