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月臺上的人一撥又一撥，有規律地聚合又消散。他觀察著這些熙熙攘攘的早行人，他們造成的這幅人來人往的景象。所有人好像都被彼此相連這一令人欣慰的幻覺支持著，被一條堅定不移的物理法則保護著。像同屬一個分子的原子，各有其角色和位置。就在昨天，他也在其中擁有一席之地，他還記得。而今天，他應該很高興能觀賞他們的“通勤芭蕾”。
工廠制造、琺瑯質地的小小洗手池，擠在酒精油印機、植物圖集和丙烯顏料罐之間。博萊先生耐心洗干凈他的身子，仔細清除了衣服上的污漬。他記得回到教室后，同學們紛紛竊竊私語，暗暗發笑，老師嚴厲訓斥了一句，然后大家安靜了好久。他的濕衣服放在爐子旁。他就這樣赤身裸體地坐在椅子上，坐在其他同學中間，他觀察著他們。最令人羞愧的是，他們一直盯著他衣服上的污漬看，仿佛他不在場，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他們在他面前來來往往。需要伸出手，從那一邊徹底回來，為想方設法活下來而感到罪惡和羞恥。
只是他還無法下定決心。他們來來往往。他觀察著他們，就像一個幽靈看著活人奔走忙碌。
· 摘自《春分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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