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驚蟄,名字挺奇怪吧?我爸說,這是他盼望春天盼了很久才有的兒子。可我從小就沒見過春天在他臉上開花。他總是沉默的,像塊老樹樁,扎根在土里,任憑風吹雨打。
要說這沉默的根源,還得從我爸年輕的時候說起,那會兒是70年代初,一個寒冬臘月。我爸,那時候叫初冬,是個文弱書生,家里條件不錯,讀過不少書。他有個青梅竹馬,叫臘月,嬌弱得很,家境也殷實。兩人定了娃娃親,村里人都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好景不長。文化大革命鬧得厲害,我姥爺家也受了沖擊,臘月家更是家道中落。我爸家也因為成分不好,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這時候,我媽王秀花出現了。她強壯能干,從發(fā)大水沖垮了老家后就來了我們村。她對我們家好得不得了,幫著我奶奶干活,還幫著我爸家渡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 說白了,她用自己的勤勞和付出,一步步地“贏”得了跟我爸的婚姻。
那一年,臘月沒嫁給我爸,她嫁給了別人,而我爸,成了沉默寡言的上門女婿。我奶奶常說,她虧欠了臘月,但也沒辦法。姥爺更是看不起我爸,覺得他窩囊,沒本事保護臘月。
我爸變了,從一個斯文秀氣的讀書人,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莊稼漢。 他不再讀書寫字,整天在地里干活,手腳笨拙,汗流浹背。我看著他那粗糙的雙手,總覺得心里堵得慌。他很少笑,更別說跟我說話了。我小時候,他總是抱著我,卻一言不發(fā)。
我媽呢,她很強勢。她把整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從沒虧待過我們,但她對父親的態(tài)度,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占有。她用自己的付出填補著這個家的空缺,也填補著父親內心深處的缺憾。 但我總覺得,他們之間,少了一點愛情。
時間飛快,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我八歲那年,村里人都在議論臘月。 “聽說了嗎?臘月的丈夫去世了,她要帶著女兒回村了。” 我當時沒太懂,只是覺得臘月這個名字,聽起來很熟悉很溫暖。
而這句話,也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我平靜的生活,激起了層層漣漪。我知道,臘月的回歸,將打破我們家原本脆弱的平衡。 我媽的強勢,我爸對臘月的愧疚,這些都將成為一場風暴的導火索。
我爸,依然沉默。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或者說,在逃避著什么。 我開始明白,我爸的名字叫初冬,他的心里,永遠住著一個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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