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下的自由悲歌——《一人之下第5季》

今天聊聊國產(chǎn)劇《一人之下第5季》。

片名The Outcast 5 (2022)，別名異人 / 一人之下5。

《一人之下》第四、五季是故事性思想性最強的兩季。

陳朵的人生是一場失敗的“人性改造”。藥仙會用毒蟲將她煉成蠱身圣童，公司用“保護”的名義將她關(guān)在暗堡，給她套上防護服。前者剝奪她的情感，后者強行灌輸規(guī)則。兩方都自詡“為你好”，卻從未問過她想要什么。

廖忠是這場實驗中最矛盾的角色。他像父親一樣疼愛陳朵，卻始終不敢解開她脖子上的炸彈項圈。直到臨死前，他仍用顫抖的手拒絕按下引爆按鈕。這份善意成了壓垮陳朵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愿承認她擁有選擇的權(quán)利。

張楚嵐看透了這一點，主動做了惡人，說出了“死亡選項”，看似冷酷，實則是唯一將她視作平等個體的尊重。正如陳朵最后對馮寶寶說的：“我現(xiàn)在很開心?！彼劳鍪撬龑Α氨欢x的人生”最激烈的反抗。

這一季和主線情節(jié)關(guān)聯(lián)最大，也是反轉(zhuǎn)最大的點，是張楚嵐從不搖碧蓮，變成了運籌帷幄的布局者。他利用陳朵之死，讓臨時工們對馮寶寶產(chǎn)生共情，看似算計，實則藏著更深的悲憫。

別人罵他虛偽，“你和廖忠有什么區(qū)別？不都是替別人做決定？”但張楚嵐的高明在于，他給了陳朵“知情權(quán)”。馮寶寶遞出的選項，陳朵的最終抉擇，每一步都明明白白。這與廖忠“爹味”的保護截然不同，真正的尊重是平等，是讓對方清醒地走向結(jié)局，而非蒙在鼓里當傀儡。

當然，這招風險極大。若陳朵選擇回公司，張楚嵐的全盤計劃都會崩壞。但他賭贏了，因為他讀懂了陳朵眼底的絕望，一個從未體驗過“選擇”的人，一旦嘗到自由的滋味，寧可死也不愿回到牢籠。

肖自在前一秒還在把趙歸真剁成肉泥，后一秒就在念《地藏經(jīng)》超度陳朵。這種“佛魔一體”的反差，就像高寧在反復撥弄觀眾的感情線。肖自在嗜血，同時也在努力控制欲望。

王震球頂著“西南”的名號，卻用神格面具演了一出悲喜劇。他扮成各種神將暴打?qū)κ?，用外形掩蓋內(nèi)心。越是嬉皮笑臉的人，越可能藏著最深的孤獨。

毒瘤

最動人的是老孟。他抱著陳朵的尸體哭到崩潰：“他們憑什么逼死一個小姑娘？”其他臨時工卻笑了：“她明明很開心?。　边@場戲拍出了成年人的無奈，我們總用自己的標準衡量他人，卻忘了對某些人而言，被定義正常才是最大的殘忍。

陳朵的悲劇性故事戳心肝脾肺腎。

當她穿著防護服站在游樂場，孩子們嚇得四散奔逃；當她脫下防護服，毒血又會殺死路人。

這種“無解”的困境，像極了現(xiàn)實中的少數(shù)群體。要么隱藏自我，融入主流；要么暴露真容，被視作異類。陳朵最終還是死了。她穿著白裙子，在街頭蹦蹦跳跳，最后倒下。

同樣關(guān)于自由，馬仙洪憑借自己的理解給出了另一個回答。

馬仙洪的修身爐像個黑色童話，馬仙洪的夢想很“中二”，妄想用八奇技神機百煉把普通人變成異人，抹平天賦差異。在他眼中，異人界的“人口紅線”是赤裸裸的歧視，就像現(xiàn)實里有人劃定“窮人線”“低學歷線”。他收留陳朵、庇護十二上根器，本質(zhì)上是在打造一個“失敗者聯(lián)盟”——被社會拋棄的人，在這里都能獲得超能力“重生”。

但這種理想經(jīng)不起推敲。碧游村里，傅蓉為渣男背債，趙歸真濫殺無辜，陳朵連正常交流都困難。馬仙洪不問善惡，只給力量，像極了現(xiàn)實中某些“救世主”，給溺水者丟救生圈，卻不教他們游泳。當臨時工殺到村口，這群速成異人一觸即潰，這表明一個現(xiàn)實，沒有經(jīng)歷過掙扎磨礪的自由，不過是空中樓閣。

馬仙洪與陳朵的關(guān)系是整季最揪心的伏筆。他救下這個被公司追殺的姑娘，給她吃穿，允諾治愈蠱毒，看似比廖忠更“尊重”她。但細看兩人的對話，全是單方面的安排：“你跟著我能活”“我能治好你”。他從未問過陳朵真正想要什么，就像家長替孩子報滿補習班，還得意地說：“看，我給你最好的?！?/p>

當陳朵選擇死亡時，馬仙洪沒有憤怒或悲傷，只是困惑為什么。他也始終沒明白，陳朵要的不是活下去的手段，而是作為“人”被看見的資格。他給的自由是技術(shù)層面的解藥，卻治不好精神層面的絕癥。

馬仙洪的失敗，暗喻著所有烏托邦的宿命。他想用修身爐創(chuàng)造平等，結(jié)果造出一群失控的怪物；他想用碧游村對抗世俗，最終被世俗的暴力碾碎。用強制手段追求絕對公平，往往催生更大的不公。

馬仙洪的可悲在于，他試圖用錯誤的方法解決正確的問題，最終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瘋子。真正改變世界的，從不是某個天才或機器，而是千萬個普通人清醒的選擇。

幅員遼闊可以提供廣闊的創(chuàng)作舞臺。

王震球的神格面具脫胎于傳統(tǒng)倡優(yōu)文化，肖哥的“大慈大悲手”藏著佛家因果，諸葛青的武侯奇門暗合周易八卦……這些設(shè)定讓打戲宛如一場文化盛宴。

此外方言運用也是得心應(yīng)手，馮寶寶的川普、黑管兒的東北腔、球兒的京片子，活脫脫一幅中國版圖。外國六七國外語的范圍估計還沒有這里六個大區(qū)覆蓋的面積大。

愿世間少一點“正確”，多一點尊重。真正的自由不是為所欲為，而是擁有說“不”的權(quán)利。當善意成為枷鎖，當保護變成控制，當人被“正?！倍x，每個人都可能是下一個陳朵。

極力避免成為陳朵或者馬仙洪，或許我們能做的很簡單，少一點“我為你好”，多一點“你想要什么”。

反抗被定義的人生，

追求自由的選擇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