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了離婚。
傅凌硯很早就收到了那份離婚協議。
他知道,她做這一切是為了獨自抗下債務,不想拖累他的后半生。
所以他沒有在協議上簽字,而是找了十幾分兼職。
他白天夜以繼日地工作,拼命攢錢,晚上還跑出去撿好幾個小時的瓶子,只為陪她度過人生中最艱難的日子。
縱使累到直不起腰,可只要回到出租屋,傅凌硯就會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知道沈枝雪背負著沉重的壓力,所以在她吻上來時,他像往常那樣熱切的回應了。
衣衫散落一地,曖昧的氣息在狹窄的臥室里流轉著。
傅凌硯攬住她的腰,正要換個姿勢,沈枝雪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沈枝雪那滿是情欲的雙眼在瞥見屏幕上的號碼后,掠過了一絲清明。
“凌硯,我接了個翻譯的單子,你忍一會兒,別發出聲音,嗯?”
傅凌硯循聲望去,如果他沒看錯,這是她助理的電話號碼,可沈氏集團破產清算后,助理不是辭職了嗎?
她又為什么要說是兼職工作?
他正疑惑著,就聽見沈枝雪用葡萄牙語低聲詢問著對方。
“什么事?”
“沈總,我今天在醫院碰見了先生,我看他臉色慘白就查了查,卻查到他為了賺錢還債,這一個月不僅在兼職,撿瓶子,甚至還賣了很多次血,醫生說要是再繼續賣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您看,要不要把您沒有破產,只是在演戲的事情告訴他?”
聞言,沈枝雪眉頭深深皺起,“我的事情,什么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不演這場破產的戲,凌硯怎么會答應和我離婚?淮安得了癌癥,活不了多長時間,他最后的心愿就是娶我,我必須嫁給他,等他離世后,我會恢復身份和凌硯復婚的,不用你操心這些。”
那頭助理忍不住嘆了口氣,“沈總,您明明知道,那份癌癥報告是霍先生偽造的……”
聽到這,沈枝雪的語氣瞬間變得冰冷,呵斥了一聲。
“夠了!”
助理卻還是不死心,“沈總,這么多年了,您一直沒有忘記霍先生,那傅先生呢?他算什么?”
“算將就!”
看到她強忍著怒氣掛斷了電話,傅凌硯如墜冰窖。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有一雙手抱住他的腰。
沈枝雪在他唇角落下一個輕吻,“凌硯,我們離婚吧。”
傅凌硯終于回過神。
他抬起那雙驚怒交加、淚意朦朧的眼,定定看著眼前人。
他很想告訴她,其實,他聽得懂葡萄牙語。
無數疑惑和質問如潮水般涌上來,卻都湮沒于唇齒間。
最后,他什么也沒問,只是從滿是血腥氣息的轟隆里擠出了一個字。
“好。”
沈枝雪沒想到他答應得這么干脆,微微怔住了。
但震驚之外,更多的卻是迫切。
所以她立即起身,從衣柜里拿了身衣服遞過來。
“民政局還沒關門,我們現在就去辦手續。”
看著她急不可耐的樣子,傅凌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穿好衣服,跟著她出了門。
一路上,他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心中只覺諷刺。
傅凌硯第一次看到沈枝雪,是在大學宿舍的聚會上。
室友霍淮安喝醉了酒,叫了他的小姨過來。
寢室夜談時,幾個室友都聽霍淮安提起過身世,知道他是個孤兒,是被世代相交的小姨撫養長大的。
可真正見到沈枝雪,傅凌硯才知道,原來這個小姨只比他們年長幾歲,長相更是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完全不是長輩的模樣。
她準備了初見的禮物,將他們送回學校,清冷優雅、高不可攀。
寢室里的所有少年一顆心砰砰直跳,傅凌硯同樣動了心。
可他有自知之明,他沒有像室友那樣反復跟霍淮安打聽沈枝雪的聯系方式,因為他知道他們之間有著有著云泥之別,此生絕不可能,所以他將這份心意埋在了心底,只有在她來接霍淮安回家時,他會遠遠看上幾眼,以藉相思。
大四畢業那年,他拿到了進修名額,正準備出國時,沈枝雪卻突然找上了門。
她說缺個丈夫,而她對他一見鐘情,問他要不要結婚。
這個爆炸性的驚喜砸到傅凌硯頭上,讓他再難抑制住心底翻涌的情愫。
那天,他暈暈乎乎的和她領了結婚證。
卻不想霍淮安知道這個消息后,立即就來沈家大鬧了一場。
他哭著質問沈枝雪為什么要這么對他,昨天他才跟她表白,第二天她就結婚,他哭鬧個不停,甚至砸了她的婚房。
沈枝雪勃然大怒,直接把他送去了歐洲留學。
走之前,他只說了一句話:“沒有誰會喜歡自己的侄子,我還不是畜生!”
自此,這場風波徹底平息,而傅凌硯還沉浸在能和喜歡之人結婚的喜悅中,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婚后兩年,沈枝雪待他極好,他也對她傾注了所有的真心。
哪怕一個月前沈氏集團清算破產,他也沒有離開。
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喜歡的,一直都是霍淮安。
當年之所以嫁給他,或許只是為了斷絕當年霍淮安對她的愛慕心思。
所以,她才會在得知他患了癌癥,甚至在明知那份報告是他偽造后,就迫不及待的裝破產和他離婚,只為給自己的感情迫切的找一個宣泄口。
傅凌硯捂著眼睛流出淚來。
既然她這么想離婚,那他就把它變成真的!
領離婚證的手續很快,走出民政局后,沈枝雪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隨手攔了一輛車,“凌硯,我已經找人把我的東西都搬走了,你人留在出租屋,等我一個月。我會還清所有債務,帶你搬回原來的別墅,和你復婚。”
說著,她拉開了車門,上車前不知是想起什么,抱著他的腰撒嬌。
“我們只是假離婚,這段期間,不許喜歡上其他女人,知道了嗎?”
傅凌硯并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那輛出租駛離視線,在心底回答了她。
不了,沈枝雪。
在我這只有真離婚,沒有,假離婚。
更不會,有復婚!
回到家后,傅凌硯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名片,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陸師姐,我想去美國,加入你的翻譯團隊。”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驚喜不已,“太好了凌硯,像你這樣的精通八國語言的天才,就該在國際舞臺上展現你優越出眾的語言能力,你什么時候過來?我安排人去接你。”
“我需要準備簽證和護照,大概半個月后一切手續就能齊全。”
“好好好,等你手續辦好了聯系我,歡迎你的加入。”
掛斷電話后,傅凌硯的心才總算安定幾分。
大四畢業那邊,他就接到了同門師姐的邀請,入職她的翻譯團隊,前程似錦。
可為了和沈枝雪結婚,他取消了出國的計劃,也拒絕了師姐的好意。
身邊所有人都在替他惋惜,他卻沒有后悔過,直到一切真相大白,傅凌硯窺見了藏在謊言之下的真相,才不得不承認,他當初確實選錯了。
可人生沒有后悔藥,他只能咽下苦果,重頭再來。
這一夜,傅凌硯輾轉到天亮,腦海里不停涌現出往日舊事。
一會兒是他站在宿舍的陽臺上,目不轉睛地眺望著沈枝雪遠去的身影。
一會兒是他穿上了西裝,紅著臉為沈枝雪戴上了戒指,成為了她的新郎。
一會兒是他奔襲在幾份工作間,攢著辛苦賺來的錢,等著苦盡甘來的那天……
一切的一切,最終都定格在了那本離婚證上。
傅凌硯淚流滿面的醒過來,睜開眼看到空下來的房間,才逐漸清醒過來。
他一個人在床上緩了好久,心緒慢慢恢復了寧靜。
簡單吃了些東西后,他收到了霍淮安發來的消息。
“傅凌硯,你還不知道小姨和你離婚的真相吧,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小姨之所以要和你離婚,是因為,她急著和我結婚。”
“看看,我們的結婚證好看嗎,新鮮出爐,剛剛拿到手哦。”
緊隨其后,他發來了一張結婚證。
照片里,沈枝雪挽著霍淮安的手淺笑著,眉眼舒展。
傅凌硯定定看著照片上的這張臉,忽然想起沈枝雪在領證和舉辦婚禮那兩天里,好像從來沒有笑過。
他以為是她清冷優雅的性格使然,可直到看見這張照片,他才明白,原來一切都不過是他在自欺欺人罷了。
如果沈枝雪真的對他一見鐘情,真的嫁給了暗戀四年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流露出任何喜悅的情緒呢?
得非所愿,又怎么可能笑得出來呢?
傅凌硯笑紅了眼,沒有回復這條消息。
之后幾天,他出門了很多次,先是辦了護照簽證,而后又把兼職陸陸續續都辭了。
最后只剩下酒吧的兼職了,他和經理說明了情況。
經理要他完成今天的工作再走,他答應了。
進入包廂后,他收拾著紅酒,就隱約聽見吧臺傳來了一聲洪亮的聲音。
“今天全場的消費,都由沈總買單!”
沒一會兒,一群人擁簇著沈枝雪走進了包廂。
“沈姐,嫁給了自己的小侄子就這么高興?請大家喝酒就算了,還一擲千金要包場啊?”
“一看你就不懂!沈姐在小侄子面前雖然一本正經的說什么就一個月,只為滿足你的心愿,但這可是她壓抑了多年的心之所愿!”
“既然這么高興,沈姐,要不把你新買的那幾輛跑車分給大家了,就當普天同慶了!”
面對姐妹的調侃,沈枝雪并沒有任何不悅,隨手拋出一串鑰匙。
“看上哪輛,自取。”
大家笑嘻嘻地分好了跑車,嘖嘖地感慨著。
“這車不就相當于喜糖嗎?沈姐,你這么喜歡小侄子,好不容易嫁給了他真不考慮辦一場婚禮?你不是很多年前就為他量身定制了西裝和婚戒嗎?”
“是啊,你從小就寵著小侄子,我們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發個燒你就推掉所有工作陪他,有女生和他告白,
你就想盡辦法逼人家轉學,他去留學你還每周要偷偷飛過去看他,
這小男孩從十五六歲起就想做你的新郎了,
如今還做出偽造癌癥報告讓你嫁給他的事來,
你便也假裝相信,妥協嫁給他了,既然如此,
不如婚禮和洞房花燭都一起辦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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