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新鎮小茂 | 文

大伙都知道，但凡某個領域做大做強后，都必然會隨著競爭出現一對對宿敵，比如當年的騎士勇士球迷互噴群、DOTA VS LOL VS 王者榮耀、二游圈經典的原舟大戰，以及永不過時的百事可口之爭等等。只能說人類天性就是喜好斗爭的，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戰爭。

同樣的，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網上流行起了“go學長”和“瓦學弟”的稱呼，分別指《CSGO》和《瓦羅蘭特（無畏契約）》玩家。兩個群體總是高強度出現在同一條帖子和視頻里，赤膊上陣、針尖麥芒、愛憎分明、誠信互毆。

很顯然，又是一起類似刀擼大戰、主機 VS PC的鄙視鏈之爭。只不過，一邊“學長”，另一邊是“學弟”，從稱謂上似乎就已經有了高下強弱之分，明顯不同于以往那些“刀斯林”“擼狗”“農x”們誰也不服誰的戰斗氛圍。

究竟是良心泯滅的人性扭曲，還是江河日下的道德淪喪？接下來就讓互聯網金牌矛盾調解員、5A級人類行為觀察師、吃瓜學院院長BB姬同志帶領大家，一同走進go學長和瓦學弟們的內心世界。

當然在繼續閱讀之前，我有義務提醒各位，你接下來將看到的內容，以刻板印象為主，真實可信程度，大概就和科比之于冰紅茶、寵物貓會后空翻、河南找不到井蓋類似。你要真愿意相信——那我也沒轍。

OK進入正題。首先，其實“go學長”里的“學長”，一開始也不是什么好詞，不會有小學妹跟在你后面喊“先輩卡酷一！”。它其實是“孝子XZ”的諧音梗，也就是某些過度狂熱粉絲群體的侮辱性稱呼。

但go學長這稱呼的特殊之處在于，在FPS里面，《CS：GO》無論江湖地位、年齡資歷還是戰術深度，都確實是一等一的，喊一聲前輩，好像也不過分。結果go學長這詞就和牢大類似，漸漸成為了一種中性的稱呼。

在FPS領域，go學長就像是美國東海岸的old money，意大利的西西里黑手黨，傳承了王源思想的保守派，血管里流淌著黃金、石油和雪茄，雖然珍貴但也帶著濃濃的年代感。他們將競技的純粹性刻入骨髓，用AK壓槍的精準度丈量尊嚴，一如CS系列20年不變的硬核傳統。

與之對應的，便是近年來崛起的新貴群體，“瓦學弟”了。

自打2023年夏天，《無畏契約》國服上線以來，這游戲的熱度就像屁股插火箭那樣直沖云霄，它的玩家仿佛也像改開初期突然崛起的一堆暴發戶，生猛地闖入了游戲江湖。而《無畏契約》相較《CS：GO》，游戲節奏有些相似，但確實沒那么硬核，其玩家們便漸漸被冠上了學弟的稱呼。

瓦學弟就像是美國西海岸的new money，佛羅里達的西裝暴徒，丁真維新思想的倡導者，身穿多巴胺，咖啡不離手，身上散發著叛逆、樂趣和自由精神。當go學長還在念叨著槍械后坐力和道具投擲技巧，瓦學弟正研究如何用技能Combo放出更絢麗的煙花。

——你看，我隨隨便便就想了一大堆標簽和刻板印象來形容這兩個群體，各位打go和玩瓦的朋友們，有多少真的能對號入座，自己心里應該都有數。

而在這個虛擬世界里，瓦玩家又有兩大設定讓其脫穎而出，其一是女玩家多，《無畏契約》在國內第一個出圈的梗，就是和人美聲甜脾氣好的櫻花妹連麥打游戲。之后，又有王俊凱直播《無畏契約》，吸引一批女玩家入坑的抽象事件。很快就有人嗅到了背后的商機，搞起了“付費下載《無畏契約》”的生意，關鍵很多時候給你下載的還是《CS：GO》，也就是俗稱的“C盤服”。

女玩家一多，便吸引了更多男玩家聞風而來，就像一些人玩《王者榮耀》就是為了CPDD。兩個buff左腳踩右腳往上疊，結果是，一種新的互聯網抽象文化——“瓦玩家人均炫壓抑”應運而生了。

在這個設定里，只要是個《無畏契約》的女玩家，都自帶圣女和魅魔的雙重屬性，迷得瓦學弟們骨頭酥軟面色潮紅神魂顛倒，仿佛《FATE》里亞歷山大大帝抵達世界盡頭之海的心潮澎湃，衰仔在眾目睽睽最丟臉的瞬間，有個175長腿御姐從天而降給你撐場面的靈魂沖擊。

經典的破圈事件，發生在去年底，俗稱“笨蛋奶媽事變”。起因是一場直播中，炫神和女主播大象雙排打瓦，打著打著炫神開始往大象的腳底丟火，當然，不過是常見的朋友互坑加節目效果罷了。

結果一個路人玩家卻不樂意了，當即開麥質問炫神為什么要坑隊友，并在炫神難得認慫+妹子莞爾一笑的刺激下愈發精神抖擻，加大力度對炫神展開批斗，還一邊掛機擺爛以示不滿。

如此逆天行為，導致大象都看不下去了，開麥罵了該路人“是不是有病，不想玩就滾”。熊熊燃燒的愛欲之火，被一場大雨頃刻間澆滅，使得其當場破防，碾壓炫神的口才消失不見，勉強用結結巴巴的聲音擠出一句話：笨蛋奶媽，我在幫你說話......"

一個人的沸羊羊行徑，卻為一群人貼上了龜男標簽。此役過后，每每當瓦學弟們在網上和其他游戲的玩家起沖突，就有人搬出“笨蛋奶媽”這把刺向瓦學弟的利刃，原本驕傲的頭顱也只能低下。沒辦法嘛！這事就是真的你讓人怎么反駁？

而今年初，一位FPS博主的整活社會實驗，進一步加重了“瓦學弟人均X壓抑”的刻板印象。有位ID叫“BB——”的女博主，分別在《CS：GO》和《無畏契約》里，用甜妹的夾子音在游戲里語音喊話隊友，問“媽媽厲害嗎？寶寶愿不愿意做媽媽的小狗？”

對此，兩邊回復的畫風截然不同，go學長基本都是“你說你呢？”“哥們變聲器哪買的？”直到她掏出一把絕世好刀，直播間才充滿了臥槽的贊美聲；

瓦學弟那邊，則是此起彼伏的“媽媽，媽媽，我要找媽媽”的殷勤呼喚。你跟他們玩文字游戲，說什么“我自踏雪至山巔”，得到的回應也是“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一邊就像是軍事指揮所，語音交流遵循信息密度最大化原則，唯一弱點也就是炒股入魔后的貪財；另一邊則像是“賽博托兒所”，情緒價值給你拉滿，但卑微好色這點，就讓人很難繃。

此役過后，各種“贊美go學長”和“調戲瓦學弟”的抽象二創潮便開始了。比如《go學長的一天》，完美符合西格瑪男人的標準。剛起床就走廊罰站磨練意志，上午十點開盤炒股，然后在go里激情度過一整天，期間不忘了和瓦學弟用C語言激情對線。

來源@鯊魚強子，下同

而《瓦學弟的一天》，從起床開始，到尋找游戲搭子，一直到睡覺說夢話，幾乎都是在叫媽媽中度過的，就像是嗷嗷待哺的缺愛小狗。

如果說是補檔是鑒定互聯網狠活的唯一標準，改編自1960年上美電影的《瓦學弟找媽媽》，顯然已經成為了盧浮宮級別的好活。

女菩薩們也紛紛下場，曬出被自己盤包漿的二手鼠標。有條件的，往往會不經意間讓鼠標掉落在穿了黑絲的大腿上，襯托出曼妙的身材曲線。

此事在《互聯網風月流量寶典》中亦有記載。畢竟這玩意不光瓦學弟和go學長愛看，其實我也愛看，隨便一個不打游戲的路人也一樣愛看，大伙就是愛看美女穿黑絲而已。

當然，也會吸引來一些奇怪的東西......

總而言之，在這個解構大于一切的時代，go學長和瓦學弟的梗，已經從兩個玩家群體的對立，被解構成了人人都能參與的純粹抽象梗。大概率會和牢大、奶龍、蔡徐坤等類似，變得泛濫化、低齡化和去攻擊化，直到大伙的注意力被轉移到某個新梗上面，再慢慢被遺忘。

通常情況下，以此為論點，作為文章結尾也就夠了。不過今天我們想稍微發散一下思維，試著從人文主義的角度，來聊聊《無畏契約》玩家何以成為瓦學弟，以及玩梗之余，很多瓦玩家們遇到的真實困境。

插個題外話，研究過日本動漫女性形象變遷史的朋友可能會注意到，上世紀，日本經濟騰飛文化繁榮的黃金時代，動漫里似乎更流行強氣型的御姐角色。很多人懷念老舊動畫的時候，還經常以此作為例子。

有研究認為，社會壓力和經濟發展，會很大程度上影響人的審美。在混亂卻繁榮的時代，人們普遍有著慕強心理，人生目標、行為舉止，總是和“變強”這一點掛鉤。而在經濟蕭條的時候，人們的自尊心，對未來的信心跟著受損，會更傾向于在娛樂中得到逃離現實的情感慰藉。

聽起來，是不是和go學長和瓦學弟們的喜好區別，有異曲同工之處？“老登”go學長，執著于將硬實力轉化為尊嚴，“小登”瓦學弟，更在意社交帶來的情感鏈接。往大了說，這是我們的時代變化造就的審美差異，是一種必然，也夾雜著無奈。簡單粗暴地將它們打上標簽，分成高低貴賤嘲諷，也只是肆意地發泄情緒罷了。

而在全民玩梗貼標簽的狂熱氛圍下，大多數普通瓦玩家遇到的困境和歧視，反而成了不被關心的話題。

誠然，一個粉絲量眾多、大學生為主的競技游戲，肯定會有很多抽象、逆天的下頭玩家，也真的會有很多女玩家成為性騷擾的受害者。但隨著瓦學弟的流量化和標簽化，現在反而可能會頻繁發生這種情景：

你在游戲里遇到一個異性玩家，主動用挑逗性質的言語撩你，你確實喜歡這種曖昧氛圍，接著和對方聊天，對方也沒有任何反感的意思，繼續引導你玩擦邊梗，說出內心里不可告人的陰濕想法。故事的結局是你們的對話都被偷偷錄下來，你被掛到網上群嘲——這跟釣魚執法有什么區別？

這種流量泛濫的結果可能是，以前的女生玩家，確實被下頭男嚴重惡心到了，才會發視頻曝光一些爛人；但現在變成某些女玩家刻意引導男玩家出丑，然后發到網上吃流量，你打游戲遇到的每一次社交，都可能是提前設計的劇本。

那么，大部分只是認真打游戲的瓦玩家，啥都沒干就變成了過街老鼠，他們究竟做錯什么了呢？就算你還是覺得很搞笑，可萬一有一天，輪到你喜歡的游戲，輪到你們自己，也許就笑不出來了。

我沒興趣做吃力不討好的道德警察，更不想否定玩梗的樂趣和意義。只不過，在玩梗之余，不要真的隨意給人貼負面標簽、搞身份歧視，同樣是值得我們記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