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AI）能寫詩，早已不是新聞。

早在2023年的第七屆互聯網思想者大會上，ChatGPT逐行爆改詩人歐陽江河的詩篇《鳳凰》，贏得眾多嘉賓包括作者在內的陣陣掌聲。

近日，在北京恭王府舉行的第十四屆（乙巳）「海棠雅集」上，DeepSeek與詩人同臺寫詩，現場詩詞專家甚至更青睞AI的作品。
站在人類巨量詩詞數據庫上的人工智能，模仿人類的思考和文學創作，水平真的到了和人類同臺競技的地步嗎？

是我們不懂詩歌，還是AI已經大幅進步？

如果讓頂流詩人李白來評價，他會認可AI詩歌嗎？

硅基詩人如何寫詩？

美國匹茲堡大學的科學家曾做過一個實驗。

他們邀請了1634位志愿者，給每位參與者提供10首精心挑選的詩歌。其中包括5首出自威廉·莎士比亞、拜倫、艾米莉·狄金森和T.S. 艾略特等文學家之手的詩歌，以及5首由ChatGPT 模仿而成的AI詩歌。

結果十分出人意料。許多測試者將AI的作品誤認為是人類創作的，反而對真正的文學家之作持懷疑態度。

人工智能（AI）究竟是如何寫詩的？

以GPT-3模仿李白的《秋思》寫詩為例。

通過首先百萬詩篇，構建「文本星云」，從《詩經》到北島，從莎士比亞到艾略特，形成跨時空的詩歌DNA庫。

然后將字詞向量化，比如將"明月"轉化為128維空間向量（0.732, -0.154,...）。

再通過Transformer架構，推敲字詞。比如生成"春風"時，自動關注前文的"玉門關"與后文的"不度"。

在人工智能的創作過程中，每個字的誕生都是蒙特卡洛采樣。比如："舉杯"（概率35%）→ "邀明月"（27%）→ "對AI"（0.3%）。

輸出候選作品后，再進行通過溫度參數，調控詩意的熵值。比如，低溫保守如杜甫，高溫癲狂似李賀。

簡而言之，AI寫詩的原理是讓計算機先學習大量人類詩歌，然后根據學到的規律自動生成新的詩句。

這里的規律，包括人類詩歌的押韻、平仄、意象組合等等。因此，正如學者所言：

只要用到了唐詩宋詞中常見的意象和詞語，大概率是機器作的。它從古人的詩詞中截取，缺乏人的味道。

頂流詩人李白如何寫詩？

李白是盛唐文化孕育出來的天才詩人。

他的詩歌創作，充滿了澎湃的激情和神奇的想象，既有氣勢浩瀚的壯觀奇景，又有自然天成的明理意境，美不勝收。

比如他的樂府。

雖是擬古，但借古題寫舊事，處處有我，呈現出他人無法模擬的個性特色。如《行路難》：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饈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從語調到氣勢，完全是李白式的。它打破了傳統樂府用賦體敘事的寫法，從而使古題樂府獲得了新的生命，把樂府創作推向了無與倫比的高峰。

再如他的絕句。

李白是唐代詩人中五絕和七絕都寫得極好的人。明代胡應麟說：「太白五七言絕，字字神境，篇篇神物。」比如《勞勞亭》：

天下傷心處，勞勞送客亭。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

春風吹過，柳色未清，似乎有意不讓人折柳送別。這是對「折柳送別」之典故的推陳出新，話語明白易曉，寓意卻十分深遠。

絕句之難，難在短小。離首即尾，倘若使用典故充數，很容易流于淺顯。李白的絕句，絕就絕在既自然又含蓄，境界清新，讓人意想不到，而內蘊瀟灑飄逸，有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美，堪稱絕句的最高境界。

在盛唐詩人中，王維、孟浩然長于五絕，王昌齡等七絕寫得很好。能夠兼長五絕和七絕而且并至極境的，唯有李白一人。

李白也是一個非常自負的人。他曾說：「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感慨詩壇無對手。

而李白也的確征服了高手如云的京城詩壇，被朝野上下夸為奇才。李白作詩，常常打破詩歌的固有格式，空無依傍，筆法多變，變幻莫測。

特別是他的詩歌，氣勢磅礴、一氣呵成，情感如火山爆發似的，噴涌而出，極難模仿。

「詩圣」杜甫對李白推崇備至。他在《春日憶李白》中說：

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

李白影響了后世無數士人，一直被模仿、卻從未被超越。

回到開頭的問題，通過模仿大量詩歌而來的AI詩，能夠獲得李白的認可嗎？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不久前，作家、「童話大王」鄭淵潔對媒體提到AI的創作能力，他曾讓AI模仿自己的風格寫一篇文章，設定好人物、場景、字數后，AI只用了4秒就完成了。

看完之后，他承認自己寫不過AI。2025年2月，在接受最后一次接受媒體采訪后，鄭淵潔表示，將不再更新社交媒體平臺,回歸自己的生活，但不會停止創作，要去做AI干不出來的事。

什么是AI干不出來的事？

正如鄭淵潔說的那樣：

AI唯一的缺陷就是沒有想象力，它無法進行創造性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