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文中校,請允許我最后一次校準時間。”1997年6月30日23時45分,譚善愛抬手擋住刺眼的聚光燈,向英軍指揮官遞過腕表。會議展覽中心東翼大廳里,兩軍儀仗隊的槍刺在暴雨中泛著冷光。這個細節后來被央視紀錄片編導反復提及——當秒針劃過12的瞬間,這位駐港部隊中校的聲音穿透雨幕:“你們可以下崗,我們上崗!”
很少有人知道,這位被歷史選中的湖南漢子,在交接儀式前夜還在核對防暴盾的擺放角度。時任駐港部隊參謀的楊衛華回憶:“譚參把英軍撤離路線圖鋪在水泥地上,用紅藍鉛筆標出三十七個潛在風險點,凌晨三點還在模擬突發狀況處置流程。”這種近乎偏執的嚴謹,或許源自他1983年在廣西邊防的偵察兵經歷——那年邊境雷區排險,他創造的“三點定位排雷法”至今仍是某部教材案例。
洞庭湖的蘆葦蕩或許最能解釋譚善愛的選擇邏輯。1964年他出生時,父親正帶著村民在湖灘圍堰造田。那個缺糧年代,村支書的辦公桌就支在工棚里,襁褓中的嬰兒伴著夯土號子成長。有意思的是,1982年參軍離鄉那天,父親塞給他的不是家鄉特產,而是本泛黃的《治湖紀要》——扉頁上“治事如治水”的贈言,冥冥中預示了他此后四十年的人生軌跡。
廣州軍區警衛排的八年,把這個洞庭湖少年打磨得棱角分明。原警衛連長王志剛記得,有次接待外賓車輛故障,譚善愛竟能徒手拆解豐田皇冠的化油器。“他擦著滿手油污說,機器和人心都要懂構造。”這種實用主義哲學,在1993年籌備駐港部隊時派上大用場。面對英方提供的維多利亞軍營平面圖,他硬是帶著測繪班重新繪制了地下管網三維模型,連英軍工程師都驚嘆“比我們的圖紙精準兩個量級”。
香港會展中心那聲“下崗”口令背后,藏著段鮮為人知的插曲。彩排時英方堅持使用他們提供的計時器,譚善愛卻在最后一次聯排時突然要求雙方校表。“當時英軍上尉的臉都綠了,但事實證明他的堅持是對的——兩個計時器存在0.7秒誤差。”駐港部隊新聞官李曉勇說。這0.7秒的較真,恰是百年國運翻轉的微觀寫照。
2005年選擇轉業時,譚善愛收到過某跨國公司的百萬年薪邀約。但他拎著行李箱走進深圳寶安翻身派出所的樣子,活脫脫還是當年那個洞庭湖青年。有次處理出租車罷運事件,他竟能準確報出93號汽油的當日批發價。“譚所長的調解從不講大道理,”的哥老陳比劃著,“他掏出計算器幫你算停運損失,比保險公司還專業。”
2012年臺風韋森特過境,57歲的譚善愛帶著特保隊員在107國道清障。當發現被淹車輛里有孕婦時,他直接蹚進齊腰深的積水。“別慌,我當過工兵!”這句話讓在場的90后輔警肅然起敬。沒人知道,他腰間鋼釘就是當年香港防暴訓練落下的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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