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2日,特朗普簽署命令,決定于5日開始對所有貿易伙伴加征10%的“最低基準關稅”,對某些貿易伙伴征收更高的“對等關稅”。
這一“關稅炸彈”涵蓋工業機械、電動汽車、半導體等關鍵領域,被視為其“美國優先”戰略的延續,旨在重塑全球產業鏈并復興制造業,懂王還自豪地宣稱4月2日將成為美國的“解放日”。
然而,4月2日到底會成為美國的“解放日”還是“災難日”呢?特朗普可能堅信自己的判斷,但華爾街那些老奸巨猾的投資者們早已用腳投票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4月3日,包括納斯達克、標普500,道瓊斯等三大股指均暴跌,創出自2020年初以來的最大跌幅,4月4日,鑒于中國、加拿大等國對特朗普的“對等關稅”強硬反制,美股連續第二天暴跌,三大股指跌幅均超5.5%。
這種天馬行空般的施政手段在特朗普政府與建制派官僚之間造成了巨大的分歧,對于國會山的那些資深政客而言,他們恐怕有生以來都沒有看到過這樣毫無章法的政府。
2020上半年美股的表現堪稱股災
特朗普政府此番加征關稅的范圍有多離譜呢?據報道:美國政府甚至決定對印度洋上的赫德島和麥克唐納群島這兩個無人島征收10%關稅,而居住在那里的只有企鵝和海豹。
據說,特朗普決定加征關稅比例的辦法,就是在一張excel表格中套用固定的格式一拉到底,不過經歷了之前拉報社編輯進群討論空襲胡塞武裝計劃的烏龍,全世界都已經對他們這套無厘頭操作見怪不怪了。
“對等關稅”引發新一輪關稅大戰之后,包括美聯儲主席鮑威爾、資深民主黨參議員理查德·布魯門薩爾、蒂娜·史密斯在內的政府人士紛紛表達了對關稅政策可能導致美國經濟衰退的憂慮。
其實,只要學習一下歷史經驗與經濟模型就不難發現,單邊關稅政策難以實現預期目標,華爾街投資人們最為熟稔的基礎知識,恰恰是特朗普的草臺班子團隊缺乏的關鍵一課。
首先,制造業衰退不是拜登政府的“專利”,也不是特朗普周期的問題,甚至都不是21世紀出現的新聞,其本質與美國經濟結構之間存在根深蒂固的關系,可說是“胎里病”。
加速下行
美國制造業的衰退始于20世紀80年代里根政府執政時期,根據美國經濟分析局數據,制造業占GDP比重從1980年的接近21%降至2023年的10.3%,美國制造業產出的全球占比則從2001年的28.4%顯著降到2023年的17.4%,其核心矛盾在于:
?人力成本日漸高企,根據世界銀行2024年統計的數據,美國制造業平均時薪為34美元,是中國的5.8倍、墨西哥的3.2倍。即使考慮自動化替代,全產業鏈回流的綜合成本仍缺乏競爭力。
制造業向高端行業集聚,而不是那些門檻低、卻能夠解決大量就業問題的基礎制造行業,這就導致美國制造業市場主要需求高端研發技術型人才,而不是大量的普通技工、操作工,但這些人(“紅脖子”)卻正好是支持特朗普的主要票倉。
據經合組織2023年數據,美國制造業研發強度(即研發投入占GDP的比例)達4.2%,顯著高于全球平均的1.8%。產業已轉向航空航天、半導體等高附加值領域,特朗普所構想的“低端制造回流”缺乏經濟合理性。
在資本逐利性的驅動下,美國的產業鏈呈現典型的高附加值本土生產,低附加值國外生產模式,例如特斯拉
紅脖子是特朗普的堅定支持者
位于的德克薩斯州的“超級工廠”雖實現本土生產,但其電池仍依賴寧德時代和松下公司。
美國資本巨頭們憂慮的是:若對鋰電組件加征25%關稅,僅僅是每輛Model Y的成本就將增加3800美元,這樣一來特斯拉在全球市場上就更難與中國電車企業競爭了。非要本土企業去加價采購國產原材料,那簡直比要了他們的命還難受。
其次,全球產業鏈經過30年深度整合,形成難以割裂的依存關系,旨在保護美國制造業的關稅政策一旦出臺,最后打擊的可能還是美國制造業。
當前,已經習慣于從事組裝和深加工的的美國制造業進口中間品占比達40%,半導體、稀土等關鍵材料對外依存度超60%,很難想象一旦這些原材料和半成品價格上浮20%—30%,美國的工廠主們還愿不愿意掏錢去當冤大頭。
而且重建本土供應鏈需完成配套的港口、鐵路、電網升級,要投下去的錢是個天文數字,但恰恰是供應鏈的低效疲軟減弱了美國制造的競爭力。
美國基礎設施其實也已經很多年沒有翻新了
2023年一項由波士頓咨詢公司主導的研究顯示,中國制造業供應鏈響應速度為美國的2.3倍。一家美國工具企業負責人向調研方坦言:“在俄亥俄州重啟螺絲釘工廠,交付周期比從深圳采購長6個月,這足以讓客戶轉向墨西哥供應商。”
對一心想要盡快盈利、掙大錢的資本來說,他們無法忍饑挨餓,冒著丟失客戶的風險去給特朗普的“美國優先”賠錢掙吆喝,所以美國企業的“外國制造依賴”是種絕癥。
據麥肯錫咨詢公司測算,美國至少需投入1.2萬億美元基建資金才能支撐制造業全面回流,遠超《兩黨基建法案》的5500億預算。
從歷史上看,1930年《斯姆特-霍利關稅法》加征60%關稅后,美國進口額下降66%,但工業產出暴跌42%,失業率升至25%。在全球經濟聯動性遠超1930年代的2020年代,加征關稅對美國經濟的沖擊或將更加劇烈。
第三,除了對供給方的影響,還必須看到加征關稅對需求方的影響,這道理很簡單,相比于制造業復蘇帶來的收入增長,美國老百姓先感受到的是物價暴增。
本就不寬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這一波加征關稅之后,美國中低收入家庭受物價上漲沖擊最大,那些經濟學大咖們早就預言:加征關稅的本質是對消費者征稅。
根據耶魯大學預算實驗室的預測,“對等關稅”實施后,即便其他國家不采取報復措施,美國個人消費支出價格短期將上漲1.7%,2025年實際GDP增長率將下降0.6個百分點;
而如果其他國家采取報復措施,美國個人消費支出價格漲幅將擴大至2.1%,實際GDP增長率將下降1個百分點。
在企業層面,因貿易戰導致不確定性上升,本來風險情緒已經十分濃厚的美國制造業將投資決策延遲。
一項美國商會的調查顯示,72%受訪的制造商宣布他們將暫停擴建計劃,等待貿易政策明朗化。
普通的企業操作工
盡管特朗普試圖通過減稅對沖關稅沖擊。但IMF研究表明,減稅對投資的拉動效應(約0.3美元/1美元減稅)遠低于關稅造成的成本上升(1.2美元/1美元關稅)。
第四,加征關稅無疑將擴大美國與傳統盟友之間的裂痕,由于歐盟對美出口的25%集中在機械和汽車領域,德國、法國的核心產業首當其沖。
伴隨著歐洲盟友們采取可能的反制措施,可能導致美國搞了多年的“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關系”徹底破裂,同時將使中國在RCEP框架下獲得更大的規則制定權。
而且,這一次特朗普的關稅政策不僅針對中國,還針對大部分中國制造業間接滲透的國家,例如泰國、越南、柬埔寨等以及墨西哥,可謂是鐵了心要把中國制造徹底封殺。
但美國多年來一直將防范中國與深化東盟合作關系作為重頭戲,這種無差別關稅打擊肯定會影響美國在東盟的地位。
這下又白整了
其實相比于加稅,前任民主黨政府倒是采取了一些更有建設性的辦法,例如其《芯片與科學法案》宣布將提供527億美元補貼臺積電在亞利桑那州建廠,而每1美元半導體補貼可拉動起碼7-8倍的私人投資。
而且芯片工廠的工人收入比普通企業工人更高,一個人就業就能解決2個人的生活問題,怎么看都是劃算的。
當然,這種政策出臺的背景是政府必須得有錢,拜登的527億美元補貼到底付了多少我們不知道,反正《紐約時報》今年2月還在吐槽,稱臺積電在2020年5月高調宣布建廠以來已投資了數百億美元,卻仍未見芯片蹤影。
特朗普關稅政策本質上是將復雜的經濟結構問題簡化為貿易逆差的數字拼湊,在全球化3.0時代,制造業競爭力取決于創新生態、人力資本與供應鏈韌性,而非關稅壁壘。
歷史表明,保護主義往往催生更嚴重的結構問題,1980年代美國對日本汽車加征25%關稅,最終促使豐田、本田在美建廠,但本土品牌市場份額仍從62%降至43%。
天馬行空
當前特朗普的政策可能重蹈覆轍:短期推高通脹、中期加速產業鏈外遷、長期削弱美國規則領導力。而這對苦美久矣的世界來說,倒不算一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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