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上海地鐵1號線，男子姚某涉嫌猥褻女乘客，那位女乘客崩潰哭訴，“你把褲子脫了弄到我身上”，也有證據表明女孩身上有殘留體液。幸而有熱心乘客介入，將姚某移交警方，并用視頻記錄下全過程。

公共交通上的猥褻已不新鮮，我詢問過很多女性朋友，他們在乘公交地體的時候，尤其是學生時代，不少人都有類似的經歷。無非是這次地鐵猥褻事件留下了體液，并且有視頻記錄，才讓這種變態無處逃遁。這件事背后，除了譴責涉事的姚某，從眾生相的冷暖，似乎也能看出電車之狼屢禁不止的社會生態：

女性互助與男性冷漠。從視頻中可以看到，受害女孩情緒非常激動，幫助她的大多是女性，在現場聲討姚某的大多是女聲，而周圍的幾個男性乘客卻把臉扭過去，似乎無動于衷。身為男人，我感到慚愧。女性在公共場合遭遇猥褻，挺身而出的本應是男人，這無關性別問題，僅僅是道義和理性。女性在體力上偏弱勢，假如這個姚某反抗或者威脅，其他男性乘客有更大可能及時制服，并且降低公共危害的風險。這不是制造性別對立，而是希望能建立一種健康的公共道義，更多人能站出來制止惡的發生，但愿這起事件中的“男性冷漠”只是我的偏見，沒有被視頻記錄而已。體力占優的、有責任感和正義感的男性越來越多地站出來，才有可能達成有安全感的社會氛圍。

惡臭的造謠者。事件發生僅2天就有人造謠，說涉事的姚某和受害女孩之前就認識，并且相約在地鐵上進行此類行為。很快警方就發布通報，此消息不實。但稍微懂點網絡傳播的都知道，造謠的傳播比辟謠大十倍不止，于是至今還有人相信兩人認識，對女孩進行蕩婦羞辱。為了博取某些畸形的關注，不乏有人偽裝成知情人甚至當事人的親屬，一時間網絡消息真假難辨，關于

真相的追問往往被稀釋甚至跑偏。

相貌羞辱者。這條消息剛剛爆出，我發現不少彈幕或者高贊評論居然是，這女生長得“丑”，姚某為啥能看上這種。我驚詫于看客的冷血和刻薄，在一種最不適宜的場合評論女生相貌。受到侵害是事實，跟女生的相貌有半毛錢關系嗎？在公共場合品評相貌，本就不是個得體的行為，何況還是個剛剛受害的女生。相貌和年齡，這些“外在標準”成為受害女性永遠的枷鎖，長得好看要被評價為妖艷，不符合他們的審美標準又會被詬病，穿得暴露要被蕩婦羞辱，年長者也會被調侃……最終的話術無非都是，“這么XX都有人XX”，我只想說，關你XX的屁事。

開盒者。在社交媒體上又有人開盒姚某的妻兒，未知真假，但也開始傳播。連禍不及妻兒的常識都被泯滅，他的夫人和孩子也是受害者，與一個變態有如此聯系。他的妻子很難知道丈夫的嘴臉，她平淡的日常被人渣老公毀了，網友卻要通過開盒（注意未知真假）來“懲罰”無辜的人，對他們造成二次傷害。在農耕文明的熟人社會，社區里的道德壓力是一種維持既有秩序的手段，他的家人可能在十里八鄉抬不起頭，可那些熟人也會對具體的母子有相應的了解和同情。如今的“開盒”風潮，卻在啟動一種陌生人世界的網絡暴力，我在其中看不到絲毫的正義和人性，只有失心瘋一樣的群氓。

廣泛存在的女性羞辱者。比如某評論說“他老婆沒讓他吃飽”，這種腦回路有一定代表性，仿佛男人的錯總該由女人來扛，至少要扛一部分。他自己的X生活跟變態行為完全無關，姚某妻子是冷淡也好熱情也罷，跟姚某的變態行為不存在任何邏輯關系。然而，總有些觀點試圖為男人的行為找到“合理性”，這類觀點隱含了女性應該伺候好男性的潛意識，男人在外的任何越軌行為都可以歸因于女性不是賢內助。

網絡道德審判者。我當然極端厭惡姚某這種變態，可是網絡審判風潮一起，動不動就是單位開除（據說涉事單位已開除）、閹割甚至槍斃。我雖理解這種憤怒，但總覺群體義憤應該維護法治，而不是圖一時爽快，我們應該監督的是司法公正，是否依照法律程序給予相應懲罰。如果覺得依照現有法條的懲處力度不足，無法威懾猥褻者，那就推動立法的改變。法治社會比群情激奮更可貴，它能保障下一個姚某得到同樣的懲治或威懾，讓更多女孩得到保護，而不是網絡熱搜的激情審判，畢竟這種可怕的事情不算少見，輿論風潮多變，更不可能一事一議。

綜合看下來，雖然姚某被曝光被拘留，正義得到伸張，但我總覺得更多沒有被看到的猥褻者還在“車上”。不能總指望那些勇敢的女性，因為也可能有“更無一個是男兒”的看客，或者有少數出頭者被凍斃于風雪，也可能受害者因畏懼羞辱和評斷而選擇噤聲，善意被保護和鼓勵，惡意被懲罰和制止，才可能讓女性真正感到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