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秉君（華語智庫高級研究員、新華社瞭望智庫特約軍事觀察員）

L3Harris為太空發展局（SDA）提供的第二階段跟蹤（T2TRK）圖像渲染。圖片由L3Harris提供。

近年來，美國太空軍的建設與發展呈現出加速態勢，其戰略重心正從傳統的支持性角色向“太空作戰”轉變。這一轉變不僅反映了美國對太空戰略重要性的重新認識，也揭示了其在全球軍事戰略布局中的新動向。本文將通過分析美國太空軍的政策文件、戰略規劃以及相關軍事行動，深入探討其“從支持到戰斗”轉變的背景、目標與潛在影響。

一、美國太空軍“從支持到戰斗”轉變的背景

太空戰略地位提升驅動作戰能力轉變

太空作為“高邊疆”的戰略價值早已被各國所重視。近年來，隨著太空技術的快速發展以及太空活動的日益頻繁，太空在軍事、經濟和科技領域的地位愈發重要。美國作為全球唯一的超級大國，其對太空的戰略依賴程度極高，太空系統在軍事通信、導航、偵察、預警等方面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美軍高層認為，隨著潛在對手太空能力的提升，美國太空資產的安全性受到威脅，這促使美國太空軍必須從傳統支持角色向具備獨立作戰能力的方向轉變，以確保其太空優勢。

潛在對手挑戰加劇戰略焦慮

近年來，中國和俄羅斯等國在太空領域的快速發展，使美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中國在太空技術方面取得了顯著成就，如反衛星試驗、太空站建設、月球探測等，顯示出強大的太空能力。俄羅斯也在不斷加強其太空軍事力量，發展反衛星武器和太空作戰系統。這些潛在對手的太空能力提升，進一步加劇美國的戰略焦慮，使得美國太空軍轉變認知，認為僅靠傳統的支持性角色已無法滿足國家安全需求，必須具備獨立的太空作戰能力，以應對潛在的太空威脅。

“美國優先”主導下的軍事戰略調整

特朗普政府上臺后，明確提出了恢復美國軍隊、重振威懾力并恢復戰士精神的目標。并對美國的軍事戰略進行了重大調整，強調“美國優先”和“大國競爭”，將軍事力量的建設和發展作為維護美國全球霸權的重要手段。在這一戰略背景下，太空作為重要的戰略領域，自然成為美國軍事戰略調整的重點之一。新政府提出了一系列加強太空軍事力量的計劃，如重點建設太空軍、發展太空武器系統等，旨在通過提升太空作戰能力，鞏固美國在全球的軍事優勢。

太空 operations 負責人、將軍 Chance Saltzman 在 2024 年 2 月 13 日于科羅拉多州奧羅拉舉行的航空與太空部隊協會 2024 年戰爭會議上發表了關于太空部隊現狀的主旨演講。（美國空軍照片由 Eric Dietrich 拍攝）

二、美國太空軍“從支持到戰斗”轉變的目標

核心目標——確保太空優勢

美國太空軍的核心目標是確保其在太空領域的絕對優勢。通過發展太空作戰能力，美國太空軍希望能夠在太空領域實現“自由行動”，同時限制對手的太空活動，確保其太空資產的安全和有效運行。這不僅包括保護美國的衛星系統、太空站等太空資產，還包括在必要時對對手的太空目標進行打擊和威懾。

重要支撐——提升聯合全域作戰能力

太空作戰能力的提升將為美國的聯合全域作戰提供重要支撐。在現代戰爭中，太空力量與空中、陸地、海洋和網絡等其他作戰領域的融合越來越緊密。美國太空軍通過發展太空作戰能力，旨在威懾潛在對手并為其他軍種提供更準確的情報、更高效的通信和更精確的導航支持，從而提升整個聯合部隊的作戰效能，實現聯合全域作戰的優勢。

發展能力——應對潛在威脅

隨著太空領域的競爭日益激烈，美國太空軍面臨著來自多個潛在對手的威脅。通過發展太空作戰能力，美國太空軍能夠更好地應對這些威脅，包括反衛星武器、太空垃圾、太空電磁干擾等。同時，美國意欲通過太空作戰能力的提升，增強其在太空領域的威懾力，使潛在對手不敢輕易對美國的太空資產發動攻擊。

三、美國太空軍“從支持到戰斗”轉變的舉措

改變使命——發布“頂層”作戰理論

2025年4月，美國太空軍發布了其首個“頂層”作戰理論文件——《太空部隊條令文件1》（SFDD-1）。該文件正式將太空作戰部部長錢斯·薩爾茨曼將軍為期兩年的運動付諸行動，以重新調整該軍種的傳統使命，即從為美國軍隊的其他部分提供關鍵支持職能，轉向“在太空、從太空和通過太空”進行戰爭。這一作戰理論的發布，標志著美國太空軍正式將太空作戰作為其核心任務，強調太空是一個作戰領域，而不是一系列支持活動的集合。

太空武器——注重系統建設

美國太空司令部司令斯蒂芬·懷廷在2025年4月的太空研討會上公開呼吁在太空部署武器，這是迄今為止對進攻性太空能力最明確的呼吁。懷廷將軍強調，太空中的武器過去被認為是不可想象的，但現在天基攔截器已成為確保美國在太空領域獲勝的關鍵組成部分。美國太空軍正在積極發展多種太空武器系統，包括軌道攔截器、反衛星導彈、太空激光武器等，以提升其太空作戰能力。

加強合作——推進太空聯盟建設

美國太空軍在加強自身作戰能力的同時，也在積極推進太空聯盟建設。2025年4月，太空軍領導人宣布計劃在未來幾周內公布“國際太空戰略”，旨在加強與盟友的合作，建立多國太空聯盟。盡管美國與其盟國之間的關系因多種原因變得緊張，但太空軍仍強調盟友希望參與美國的太空努力。通過與盟友的合作，美國太空軍希望能夠整合各方資源，提升太空作戰能力，同時減少重復建設，提高效率。

提升能力——開展太空作戰演練

美國太空軍通過開展一系列太空作戰演練，提升其太空作戰能力。例如，美國和法國于2025年4月首次在太空展示了“雙邊交會和接近行動”，展示了“在戰略競爭對手航天器附近的太空綜合能力”。此外，美國還通過奧林匹克捍衛者行動（Operation Olympic Defender）等多國特遣部隊行動，加強與盟國在太空領域的合作與協同作戰能力。

四、美國太空軍“從支持到戰斗”轉變的影響

首先，對全球太空安全格局的影響

美國太空軍的“從支持到戰斗”轉變，將對全球太空安全格局產生深遠影響。一方面，美國太空作戰能力的提升將增強其在太空領域的威懾力，旨在使潛在對手不敢輕易對其太空資產發動攻擊，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維護太空的和平與穩定。另一方面，美國的這一轉變也可能引發太空軍備競賽，導致其他國家也加快太空軍事力量的建設，從而使太空安全形勢更加復雜和不穩定。

其次，對國際關系的影響

美國太空軍的轉變將對美國與盟友以及潛在對手的國際關系產生重要影響。一方面，美國通過加強與盟友的太空合作，能夠進一步鞏固其與盟友的關系，提升盟友對美國的信任和支持。然而，美國的太空軍事行動也可能引發一些盟友的擔憂，擔心美國的太空作戰能力被用于非防御目的，從而對美國與盟友的關系產生負面影響。另一方面，美國與潛在對手之間的太空競爭將更加激烈，可能導致雙方關系進一步緊張，甚至引發軍事沖突。

再就是，對太空探索與利用的影響

美國太空軍的轉變將對太空探索與利用產生重要影響。一方面，美國太空作戰能力的提升將為本國太空探索與利用提供更強大的安全保障，使其能夠更有效地開展太空科學研究和商業活動。另一方面，美國的太空軍事行動也可能對太空探索與利用產生負面影響，例如，太空武器試驗可能導致太空垃圾的增加，對太空環境造成污染，從而影響其他國家的太空探索與利用活動。

五、結語：重塑規則還是點燃危機

美國太空軍加速推進“從支持到戰斗”戰略性轉變，既是美國應對太空戰略地位提升、潛在對手挑戰以及軍事戰略調整的必然選擇，也是維護其太空霸權的戰略冒險。通過發布“頂層”作戰理論、加強太空武器系統建設、推進太空聯盟建設和開展太空作戰演練等一系列舉措，美國太空軍正朝著具備獨立太空作戰能力的方向邁進。然而，這一轉變不僅對全球太空安全格局、國際關系以及太空探索與利用產生深遠影響，而且其成功與否取決于三個關鍵因素：技術突破的可持續性、盟友體系的穩固性，以及對國際規則的重塑能力。值得注意的是，這一進程極為復雜并具有不確定性，一旦失控，可能將人類拖入“太空冷戰”甚至“軌道熱戰”的深淵。未來的太空，究竟是“高邊疆”還是“新戰場”？答案或許隱藏在各國能否在競爭中守住合作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