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學生五食堂二樓有一家小面，經營小面的是一對青年男女。我最喜歡和室友議論，他們是不是夫妻。

我覺得是！早起吃面的時候只有男人自己忙碌，女人總是趕在午高峰前來。我還看到過女人對男人立眉板臉的樣子。

而且，這家面的名字叫相思面！

室友是我的老鄉，新生開學后我倆用最快的速度混成了死黨。這就讓寢室里其余的兩個人不得不成雙入隊。

我們兩個離家都近，但是她喜歡回家，我不喜歡。每到周末，我就躺在床上刷一天的劇，第二天她回來我們又在一起瘋玩。

十一假期結束，我們的感情又升溫了。“小別勝新歡”她這樣調侃我倆的膩歪，然后一起逛街、看電影、在海底撈做美甲。

寢室樓下的宣傳牌被風刮倒了一片，北方晚秋的小雨淅瀝瀝的砸散了學生會的招新。

“學姐！等一下，我交報名表。”我幾步跨過一個小小的積水坑，攔住了高個子學姐。

“給我看一下哈！聯系方式都寫了？怎么才來交呀！”

“都寫了，我幫室友交的，她人不在學校。”

“嗯！行的，等我們通知面試哈。”

“謝謝學姐，學姐再見！”高個子學姐最后一個走了，樓下只剩我這個沒穿外套的傻帽。我趕緊撐傘往回跑，新校區的瀝青路面根本不排水，可憐了我一雙干凈的小白鞋。

回到宿舍，門口的南方姑娘看我一身狼狽，夸張的一愣。“這是咋了呢，搞成這個樣子？”

“哈哈，去交了個報名表。”

“小火不是說她要進督導部嗎？今天最后一天了，她交沒交報名表啊？她今天也不回來嗎？”

南方姑娘有一種特別的細致溫柔，溫柔的說話，溫柔的做事。可我知道她溫柔的底線，是容忍對小火能時時刻刻回家的羨慕。

所以每當小火不在學校，她便會有意無意地闡述一下在學校時刻待命的必要性。這個時候，我通常裝作聽不懂，玩笑一語待過。

“這不是我幫她交了。”

南方姑娘訕訕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剛剛坐到椅子上又探出身子來問我:“小冬！你報了哪個部門啊？”

“我？我沒報學生會，我報了一個很厲害的社團。對了，你給我的傳單。”

“真的！我也報了，那個社團可以加學分呢！不過聽說有三輪面試呢，還沒有學生會好進。”女孩又從她的椅子上站起來，湊到我的桌子旁。

“我還報了兩個學生會呢！一個職能部門，一個比較邊緣化，完全是因為興趣。”女孩饒過我的椅子，倚在我桌子的另一邊。一邊說，一邊對著鏡子擺弄頭發。

“報這么多？”

“當然啦！我和你說，我們學校有好多有意思的社團，交了社團費就能進。這周末百團大戰，我們倆一起去吧！小火不在，我們可以打電話問她有沒有喜歡的。”

“都行。”

我一直覺得大一入學的第一學期是特別神奇的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里，你既要熟悉新環境結交新朋友、加入各種社團和學生會，還要在高四的學習氛圍里探索高數的奧妙。

不過，好在會有老師和學長學姐給你畫各種中二的圓餅。我們就在這新鮮的氛圍里感動自己、陶醉自己，為自己終于邁進的象牙塔發光發熱。

二

我知道她準備轉專業的事情是在寒假接近尾聲的時候，電話里我對她說:“我社團里好像有這個專業的學長，我幫你問問他們都學什么專業課。放心吧，這種轉專業考試不會很難的。”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有失去感。新的班級、新的社團、新建了很多微信群，卻有一種空落落的孤獨感。我看著聊出大火苗的消息框，釋然的笑了笑。“你只是失去一個室友，朋友還在！”

一個學化工的朋友跨過兩道省界來學校看我了。那天，她打趣的對我說:“行呀！新學期新氣象呀！異地戀我喜歡，我們兩個都異地戀，這樣不影響我們兩個平時一起玩。”

第二天，她向我宣布了她的單身。中午從社團開會回來，我直接去了教室占座位。手里掐著的吐司面包一大塊的噎進喉嚨，她的消息屬實驚到我。

窄窄的小瓶蓋頑固地向我展示它的韌性，我嗆的連連咳了幾聲，放棄了那瓶水。手機聊天框里刪了又寫，寫了又刪，實在不知道說點什么安慰她。

眼睛的余光里看到一只手拿走了我的水，轉瞬又重新放回到桌子上。我抬頭滿臉謝意的笑笑。

“慢點吃！”男生也溫柔的笑。

從那以后，那個男生開始馬力十足地追求我。室友說，我的態度總是忽冷忽熱不是道理，至少要在異地戀和校園戀之間做出選擇。

“我那天和你開玩笑的，你如果喜歡咱班那個男生，我完全OK！你的幸福最重要，我們的友情不會因為一個男人就變脆弱的！對吧！”這個時候，室友開始了大學生活的第三段異地戀。

“哪有什么異地戀，那只是我的普通朋友！”至少，我一直這么覺得。

“異性普通朋友？”室友噘噘嘴，不愿意再深究這句鬼話。“化工男還不錯呀，你不喜歡就算了，班里這個怎么樣？”

“不清楚，感覺……他是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

“你和我參禪啊？說白了就是沒感覺唄！”

應該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心跳和臉紅嗎？室友每一次戀愛都有這樣的感覺嗎？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出于某種顧忌并沒有問出口。

她說的有一點是對的，我要拿出一個明確的態度。那天晚上，我發了一長串的消息給化工男，單方面結束了這段友情。化工男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悄悄地關注了我的微博。

我當做不認識他的小號，畢竟我不怎么用微博的。就這樣，我們成了互不相識的網友。

“我中午拍社團照，要穿正裝。可我上午滿課，回來換根本來不及，真煩死了。”我終于失去了作為新生的熱情，敷衍、抱怨讓我的校園生活舒適了很多。

“那你只能早上穿出去了，穿一上午。”南方的姑娘說話慢慢地，從我通過三輪面試而她死在第一輪的時候開始，所有關于我社團的話題她都這樣慢慢地說話。

我無奈聳聳肩，看到手機里冒出一條微信消息:“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中午拍照我幫你買飯。”

我想回不用了，又一條消息冒出來:“我還沒看你穿過正裝呢！”

哦！……哈哈。我應該一貫不擅長拒絕別人吧。

也許，我也有一點喜歡他，對吧。

三

小佳的出場方式有一些尷尬，一場簡單的幽會被第三、四、五者相繼撞破。

我在這座城市的東南隅，他的學校在大學城的最西邊。穿過熱鬧的市區，兩個坐標點需要一個半小時的公交車程。

我們在高三的新班級里成為前后桌，用一個月的時間成了熟識的朋友，又用半年的時間成……成功的讓他喜歡上我。

他個子不高，為人有些老派，但成績好過我一大截。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復雜的男生。當然，我也不是一個復雜的女生。

高三下學期，我的成績忽上忽下，頻繁的模擬考一次次擊潰我的自信心。四模考試結束的時候，他問我喜歡哪所學校。

“無所謂了，可能會選擇離家遠一點。”

他當時很沮喪的攤開手說:“你知道我一直想考師范的，爸媽不希望我走太遠。上哪所學校差不多已經定下來了。”

“這也挺好，省了很多事兒不是。”我雖然很驚訝他爸媽的決策能力，更多同情他沒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可我始終不愿意把他的無助和他對我的喜歡聯系在一起，沒有說出口的表白我向來視而不見。

收到錄取通知書后，他來參加了我的升學宴。我媽媽用一杯飲料認識了這個滿眼是我的男孩，她把男孩的愛慕當做秘密悄悄地放進心里，無時無刻不保持著作為一個長輩的寬容大度。

小佳的媽媽沒有機會見到我，但是她知道有一個大眼睛的女孩子愛吃海帶絲。臨近高考的最后一個月里，賣海帶的小販會把切的最細的一盤留給那個母親。

后來，我們留在了同一個城市，進入了不同的大學。

新生入校的第一天，他拍了學校的照片發給我。“我的學校很漂亮，歡迎你來參觀啊。”

我一直以為，這是他能說得出口的最大曖昧。“我們學校也很好看！”我并不擅長主動，自持一份高貴的矜重，卻也不擅長拒絕，一棒子打死不是我的風格。

一個學期，我們用革命的話筒互道晚安。終于在迎春花落盡的時候，他背著一大包零食來欣賞我大學校園的風景了。

寢室里的另一個室友在校門口送別朋友，小佳就在這個時候笑著向她問路。她手指伸出來的方向，我正在和社團的學姐打招呼。

一個淺淺的微笑，他成了我兩個交際圈的男主角。

那天，在一片很貴的草皮上，他送了我一枚手表戒指。“好粗俗的套路！”我心里這樣想。

時間還早，但是我們已經逛遍了整個校園。我知道出校門向東一站地有一個公園，可我不想去。男女交往過程中，除了分別，其余的不應該由我主動提出來！

于是，我心里暗暗計算，走到下一個排水口的時候讓他送我回寢室。他在我的沉默里預見到了分別的氣息，接著他也沉默了。

他沒有勇氣說出最想說的話，只把身后的書包送給我。是滿滿一兜子的小零食，高中校園里最搶手的種類，每一包都貼著一張粉色的便利貼。

他的字跡并沒有讓我覺得很浪漫。“他一定喜歡你！”小火從床上走下來，我扯掉了最后一張貼紙。

“如果他能當面說這些話給我，我會……會考慮一下。嗯！”

“哦！原來你喜歡強勢的呀！”

“也不一定要強勢，但一定要主動。兩個人并肩走在一起，如果不牽手，那就是好哥們兒！”

我是一個不愿意付出的人，他不說，我永遠不去會意。

小火沒再說話，幫我收拾了一下桌面接著上床打游戲了。我們一整個月里差不多所有時間都在一起，看盡了彼此的習慣和喜好、缺陷和怪癖，又一同選擇兩口緘默。

南方姑娘從外面回來，懷里抱了一個長長的大盒子。“小冬，快看！1000塊兒拼圖。”

“哎！你們知不知道，口音這個東西特別神奇，不信你再聽她說話！一千塊兒，兒兒兒，東北味兒十足了啊！”小火盤腿高高坐在床上，腦袋使勁朝我的方向擺了擺。

“啊？哪有！這下我爸又要我回去學評彈了。”南方姑娘又拿出了嬌滴滴的樣子。北方的粗嗓確實有失典雅，可我依稀記得上次她和媽媽的視頻電話里，全是半個音符的地域方言。

四

能加分的社團不是說出來的，一個跨省的比賽在隔壁城市的大學里舉辦。學姐把有限的名額讓給我們這些萌新，于是那次長途旅行我花了一份昂貴的車費。

回來的那天晚上，隊長提議去聚餐慶祝兩個一等獎。車子載著吵鬧的一群年輕人，駛向離學校最近的飯店。

我把獲獎的視頻發進朋友圈和QQ空間，一邊積極地配合哼唱隊歌一邊翻著動態。小佳又去喂流浪貓了，一只可愛的大橘貓。

很多人點贊，估計都是女生吧，男生會贊這樣的動態嗎！“哼！”我心里這樣想，嘴上就這樣哼出來。從這些網名來看，并不能看出什么。

應該看頭像，對，頭像至少能分辨出來。等等，頭像……一張手繪的科比，經典的球衣背影……哪里有一些奇怪……是記憶力被烙印了感情的味道。

這味道來自一個手繪頭像，頭像框起來陌生的距離，勾引著心底狐疑的戒備。如果你仔細去聞，前調是默默的釋懷，中調是隱隱的怒火，后調是淡淡的悲傷。

“火！你把180小號的頭像發給我！”

手機微信立刻傳來一張截圖，是那個同班同學的QQ小號。他開始追求我的第二天，小火挖出了他小號，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180。

180并不知道他的地理優勢競爭掉了化工男，但他顯然知道最大的情敵是一個喂流浪貓的傻子。

“我在小佳動態下面看到了他的點贊！”

“就是這個小號！”

“我靠！他好惡心有沒有！！！”

“啊啊啊啊！小火，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啊！！！！！！小火，我真無語了！”

“小佳那個傻子是怎么加他小號的呢？”

我激動的向小火分享這個新聞，充滿感嘆號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緩了幾分鐘，對方正在輸入終于跳出來。

我等不及看小火說些什么，轉到QQ發消息給小佳。“你的QQ密碼沒換？”

“沒換。”

“我上一下可以嗎？”我小心的問，發出去又覺得不合適，正想撤回對方的消息一閃。

“可以呀！”

我不知道小佳一長串的QQ密碼有什么寓意，我只知道換機還保留聊天記錄的功能十分人性化。

“哈嘍你好！我在朋友的動態里看到你的評論，我們有共同的好友，興許可以認識。”

傻帽小佳就這么同意了好友申請，并在和對方的聊天中交待了學校、專業、興趣、特長以及就業方向……

呵！什么奇葩！我看完了全部的聊天記錄，隨手拉黑了經典的24號。再見吧，別讓我看到你抹黑我的科比！

我不記得小火那天和我說了什么，慶功宴的飯桌上180的消息一直傳過來。嗡嗡的震動絲毫沒有頻率，身旁的學姐委婉的向我表達安靜的訴求。

我無奈笑笑，看來虛榮心又在作祟了，一個長按鍵直接鎖了手機。

第二天180抱了一張拼好的1000塊兒在寢室樓下等我。他說，至少要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我下去拿，對他說謝謝。

他對我說對不起。

回寢室后，我把拼好的童話房子貼在柜子旁邊。

南方姑娘看到的時候很驚訝，連連追問我什么時候拼好的。小火始終沒有抬頭，我也沒有說話，只有南方姑娘又把自己的1000塊兒重新掏出來。

五

我和小佳成為情侶是在一個周六的深夜，他并沒有向我表白，我卻主動的答應了他。那天晚上小火又失戀了，準確的說，她又讓一個苦情的男人失戀了。

我們互換了消息，彼此沒有祝賀和安慰。小船平靜的沉浮在消息框里顯示雙方的親密程度，這讓我下定決心放棄QQ使用微信。

“小佳，早！”

“小冬，早！”

我們開始互道早安，買相同的食物喂給流浪貓，閑暇時開視頻同追一部劇。我一早就走進了他的心，卻只允許部分的他走進我的生活。

周末，我拒絕和他一起看電影邀約，然后突然出現在他寢室樓下。這次，我們逛足了他的校園。

他很緊張，分別的時候依舊欲言又止。

“我預感到，我要分手了！”一個人回學校的地鐵里，我給小火發了這樣的消息。

“怎么了？”小火這個時候應該和她的朋友逛街，但依然秒回消息。

“你別回學校了，我去商場門口等你。”小火又一條消息跳出來。

“好！”我愉快的答應，又編輯了一條一路平安的信息給小佳。

到商場時，我才知道小火的朋友是個男生。“這！也是180吧！”小火比我還要矮一點，我立刻就指出了身高的差距。

“184。”男生很有禮貌的回答讓我倍顯尷尬！

“哈哈，你好！我是小火的朋友。”

那天回學校的公交上，小火訂了一份水果撈。我一遍嘲笑她減肥無望，一邊蠢蠢欲動。小火攔住我就要下單的手，“馬上到學校，配送還要好一會，你別點了，我們吃一份。”

“好吧！”我有些調皮有些撒嬌的說！

從公交下來，我看到小佳等在校門口，小火一溜煙的跑掉了。

“你今天走了以后我便開始想你，餓不餓，我們去吃東西吧！”小佳上來拉住我的袖口，也不分方向的邁步就走。

很晚的時候小佳才離開，很晚的時候我才回到寢室。南方的姑娘笑盈盈地問我為什么沒和小火一起回來，我說和男朋友在一起。她又轉身笑盈盈地問小火今天去做了什么。

夏天的炎熱在一場突然的暴雨之后略有減退。小火參加轉專業考試回來了，我單方面和小佳吵了一架，強挺著精神問進門換鞋的小火感覺怎么樣。

“那個男老師，問我為什么轉專業，我哪想到還有面試。我就告訴他，我家三代做這個工作，我十分熱愛這個專業，他信了！”小火精疲力盡。

我也一樣，問不出什么新鮮的話。南方的姑娘站起來驚訝的看小火:“那老師萬一去查你的入學檔案怎么辦？”小火和她辯解了幾句，就放棄了這個話題。

“明天體育要跑一個400，跑400米或者上一節游泳課，你選哪個？”我和小火選了同一節體育課，明天最后一節。

“400吧，穿運動鞋就好了，不用換衣服。”我沒有思考直接回答小火。

“好，然后我翹半節課回家！”

“嗯！跑完就走吧，老師不會說什么的。”這學期我和小火翹了不知道多少節體育課，慈祥的體育老師應該一次也沒發現。

“可是你們不是下午第一節的體育課嗎？”南方姑娘又疑惑起來！

“但是我倆下午第二節沒課！”小火又不得不解釋起來！

六

那天下午，我和小火分兩波進行跑步。這樣，我們彼此的手機和飾品都有人看顧。

小火的手機小小巧巧，但手機殼很大，我拿在手中并不方便。我打算走到主席臺邊上去，選一塊干凈地方坐下。

放在腿上的手機屏幕一亮，是小火的手機，消息卻是小佳發來的。小佳發了消息給小火？第一反應是，我跑步的時候小佳沒有聯系到我，所以當發現小佳并沒有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解開了小火的手機。

就像她也能解開我的手機一樣，我們的密碼里存著彼此的指紋。

“我這就到了！在五食堂二樓等著呢，你們回來我就能看到。”

小佳剛剛發來的消息，不是給我。

一個驚喜的突然出現，第三次，給我的。

再向上翻，小火說，“戀愛至少要牽手！”

“我和她一起在公交上，3分鐘到站。”

“小吃街新開了一家魚肉館，你們一起去。”

“她生氣是因為……”

小佳的回復有時很禮貌，有時很簡約。可以看得出，他們彼此的溝通十分融洽。

我刪了小佳最新一條信息，專心看小火跑步。小火從操場直接離校了，我繞開了五食堂的正門回到宿舍。

說來也巧，我的宿舍門對面是這棟寢室樓的中廳，透過窗戶可以直接看到對面的五食堂。平時，我很討厭其他寢室的女生來這打電話。現在，我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從食堂門口出來。

“你知道嗎？一點戀愛的感覺都沒有，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會。”我回憶起和小火說過的話。還有那次晚上，我蒙著被子悄悄地聽小佳說給我的情話。

原來，一切有良師指點。

不知道我沉浸在戀愛里傻傻的模樣，落在小火眼中什么樣子。她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你在哪？我在你樓下！”小佳發了消息給我。

“你能不能別每次都搞突然出現，一次兩次三次……”我激動的打字，又全部刪掉。

“我下來了。”最后，點擊發送。

“我給你帶了菠蘿漢堡，你上次說這邊買不到，你快拿回去吃吧。”小佳把手里的一堆快餐推給我。感受不到溫度，已經涼了。

“你呢？”我想問難道你就來送漢堡？“我們去食堂吧！”

小佳和我說他并不餓，一邊又跟著我上了二樓。我沒再問他接下來的行程，就好像在接待一個客人。在社團的時候，我做過幾次接待工作，所以很懂得分寸。

“這家相思面我一定要讓你吃一下！”我說這話的時候，煮面的小哥很得意的笑了。

兩份面擺在桌上，旁邊是一大堆的漢堡。并不是吃飯的時間，食堂里空曠的很。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餓不餓，只是小佳真的不餓。

他一口也不吃，時兒變換一下表情地看著我。像是一種行為藝術！我放下筷子，“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嗎？”

他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很慢，慢到我的面終于見了底。

寢室里其余兩個室友在上課，另一個剛剛回家了。我躺在床上翻看小佳的空間動態，有一條小論文長的說說。

大概是說，對我的喜歡不敢宣之于口。我是老虎嗎？我不理解。后面又說，“小冬你那么聰明，怎么會不知道我的喜歡呢！”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那條說說的結尾寫到，很高興終于和我在一起了。

可我卻很內疚，終于耗盡了對他真心付出的同情。

小佳說他到學校了，我說:“我們分手吧！”

小火截圖給我看小佳的新動態。

“重新逛了一遍這個校園，重新吃了一碗相思面。我問那個男人，他們是不是夫妻。他說，不是。我后悔去問，沒有答案還有遐想。”

我刪了小佳所有的聯系方式，小火問我為什么？

我說:“我不想他對我所有的好，在一次又一次告訴他分手原因的時候抵消掉。”

“你并不可能談一場沒有爭吵的戀愛，大家都是彼此磨合，彼此調教的。”小火打來了語音電話。

“你也是嗎？”我問。

她在大學應該已經談了四場戀愛了。平均每場三個月，是磨合的足夠快嗎？

“我？……我轉專業過了。”

“恭喜了！

番外一

高三那年，我18歲，遇到了一個像太陽花一樣的女孩。

她坐在我前面，偶爾側過頭，我就能看到她的眼睛，像一種黑曜石。

可是黑曜石不會發光，應該像夜明珠。“像兩顆夜明珠！”這比喻太恐怖了，我心里這樣想，半節課就悄悄地溜掉了。

聽說是新上任的校長一力促成了高三年紀的分班。讓部分普通班學生進到優秀班，再把優秀班分成三個沖刺班。

有些人出來反對，因為普通班學生的加入，沖刺班的質量大大縮水。可我這個原優秀班的同學，無比滿意這次分班的結果。

我們認識不久，她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我把她的名字記在練習冊上、草稿紙上、日記本上，只是不敢說出口。

“小冬！”門口有人找她，她只顧著和同桌聊天完全不知道。

“喂！小冬！”我殷勤地用筆敲敲她的椅背，終于有機會和她說話。“門口有人找！”

“哦！誰啊！”她正準備起身，門口的人已經不耐煩的走進來。

一個高個子的男生，把一罐牛奶放在她桌上。“給你！記得喝！”

“我不要！你拿走。”她推搡著讓男生出去，男生又掏出更多的零食扔在她桌上。直到她氣急了，男生才高興地離開。

后來，又有其他的男生來找她，我再也沒有幫忙叫過人。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果然被很多人喜歡。

高三的上學期，我坐在她后面默默地看著她迎來送往。寒假來臨之前，她終于主動叫我的名字。

“小佳，你幫我看一下這個物理題。”

她永遠不會知道，因為這句話，我用了一個寒假的時間讓物理老師對我刮目相看。

高中畢業以后，媽媽讓我邀她來家里玩。可因為一個糟糕的理發師，我不敢去見她。

進入大學，我們留在了同一所城市，我欣喜若狂。可她那么耀眼，我該怎么站到她身邊呢？

我是一個懦弱的人，也是一個幸運的人。不敢把喜歡說出口的我，等到了夢寐已久的戀愛。

我是一個細心的人，也是一個愚蠢的人。努力經營的甜蜜戀愛背后，是埋葬所有不幸的墳墓。

我們在一起了，我們又分手了。就像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和我在一起，我同樣不知道她為什么和我分手。

分手那天，她在微博上寫到:你迎合我所有的喜好，我卻感覺不到快樂。

我哭了一場，醉了一場，跑到她的寢室樓下，她沒有出來見我。醒來后，她拉黑了我所有的聯系方式。

終究，是我不夠好吧。

番外二

“我媽又追我去相親了。”凌晨一點鐘，閨蜜的聊天框亮了。

“對方什么人？”我撐著眼皮問她。

“大城市、工作穩定、父母健康……”

“帥不帥？”我好像有些應付不到重點上，發出簡短的問句。

“對哈！我去要個照片。”

手機屏幕熄滅了，沒有消息再傳來。

第二天早上，一則公眾號推文躺在我倆的聊天界面里，時間凌晨三點。

我沒有點開推文，直接反問她。“我的姐姐啊，你不睡覺嗎？”

下午三點鐘，她的消息才跳出來。“你看推文，異地戀太酷了！”

“簡直人間有真愛啊！”

“我媽催我去見他！”

“一點也不帥。”

她的消息沒有給我插針的時間，一口氣的倒出來。我又等了一會，確定不會再有新的消息。

“是呀！當然有真愛，可是我沒有，我搞不來至真至純。你有嗎？”

“我也沒有！”她在嘆號后面綴了一顆狗頭。

“那……追求你的人呢？”我主動出擊。

“也沒有！”她又在后面綴了一顆狗頭。

“大學戀愛不就是這樣的？”

“差不多的人，差不多的時間。”

“換成是你，換成別人，他照樣追，照樣愛。”

“你拒絕他，他轉身就走。”

“碰到一個相處起來比較舒服的異性，那就是愛情啦！”

她的消息又一條一條、一串一串、一堆一堆的蹦出來。

“也是。”我在結尾回她。

我想了想，重新回復她。“我遇到過。”

“什么啊？”她問。

“初戀男友。”我回。

她沉默了一分鐘，我也沉默了一分鐘。她是我大學四年最好的朋友，大二那年認識的。她沒有見過小佳，只在我口中聽過一些零星的碎片。

“可惜，我怎么沒遇到過傻白純的男孩子喜歡我呢。”她追了一個很調皮的表情包。

我也回了一個表情包。

“那為什么分手？”她問。

“因為他傻啊。”

“那為什么在一起？”她又問。

“因為他純啊。”

她發了一個很滿是臟話的表情包過來。

我呵呵傻笑了一聲，突然又一條消息傳過來！

“放心吧！那個時候大家都不是很成熟，你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我笑不出來了。

至少……曾經遇見。

“因為曾經遇見，所以更要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