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 年夏天，蘇中地區的一間審訊室里。國民黨特務黃德眼睛通紅，聲音沙啞，扯開嗓子大喊：“田青也是國民黨！” 他這話一出口，在場的新四軍戰士都慌了神。田青是誰呢？大家都知道，他可是大家公認的好同志啊！平時跟大家相處特別和睦，工作也特別認真負責，誰能想到會被這樣指控呢。

那年夏天，蘇中地區熱得冒火，空氣跟著了火似的能把人烤化。日本鬼子和國民黨兵時不時都來村里騷擾，新四軍一邊要盯著鬼子的動向，一邊又防著隊伍里混進間諜。一師一旅的反奸部門每天忙得不可開交，誰也沒想到會出這么一檔子怪事 ——

巡邏隊在一個老鄉家的地窖里逮住了黃德，當時他手里還攥著一本密碼本。反奸部門的老張盯著這個渾身發抖的家伙，朝旁邊的錄音員小王使了個眼色，接著敲了敲桌子，嗓門提高了些：“想活命的話，就痛痛快快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黃特突然抬頭，眼珠子轉得像撥浪鼓：“我要揭發！田青是我上司！”

消息傳開，隊伍里像燒開的水。田青的事兒還得從三年前說起。1938 年，上海女學生田青帶著一幫同學投奔新四軍。這姑娘能寫會唱，編的抗日話劇把戰士們看得直抹眼淚。不過城里學生嘛，多少有點嬌氣。有回田青突然請假回家，第二年卻帶著兩百多學生兵回來，旅部還專門通報表揚了她。

老張捏著黃特的供詞直皺眉。他先讓人把田青看住，轉身就去找旅長粟裕。粟裕正盯著地圖，聽完 “啪” 地摔了鉛筆：“查！但得講證據！” 湯光恢主任帶著二十多人分頭行動，一撥翻田青的檔案，一撥悄悄打聽那兩百多學生的底細。

田青被關在老鄉家廂房里，窗外站著倆哨兵。這姑娘倒沉得住氣，該吃吃該睡睡，問啥答啥。她說那年離隊是回家照顧生病的娘，帶回的學生都是地下黨發展的進步青年。調查組跑遍半個江蘇，連田青鄰居家的貓生了幾只崽都查得一清二楚。

黃特那邊卻露餡了。湯主任親自審他：“你說田青發展的特務組織，人在哪兒？” 黃特腦門直冒汗，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后查清楚，除了個叫劉年的女生被他拉下水，其他學生都是清白的。粟裕氣得拍桌子：“差點冤枉好人！”

真相大白那天，黃特在牢房里用褲腰帶上了吊。后來從他日記本里發現，這小子單相思田青。有回聯歡會田青唱了首蘇聯民歌，黃特就魔怔了，天天給人送野花。田青把花退回去說：“打仗呢，沒心思談這個。” 沒想到就這么招來了殺身之禍。

田青后來跟著部隊南征北戰，建國后在北京當了中學老師。九十年代有記者采訪她，老太太摸著泛黃的照片說：“要不是組織上明察秋毫，我早成冤死鬼了。” 窗外的楊樹沙沙作響，像是在回應那段驚心動魄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