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22日,我96歲的媽媽去世了。
她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樣子很平靜。
大哥打電話通知我。
我拼命往家跑。
到的時候大哥已經給媽媽換好壽衣。
媽媽躺在堂屋的草墊子上。
她臉上蓋著黃紙。
想到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我腿一軟坐在地上大哭。
鄰居嬸子過來拉住我。
她說:“別哭,老壽星是去天堂享福了。”
我摸著媽媽的手。
她十多年沒干過活。
手指又細又軟。
我一直摸著她的手。
直到她的手變涼。
姐姐這時跑進屋。
她撲通坐在地上大哭。
她喊著:“我對不起媽媽!”
媽媽最后兩個月住在二哥家。
姐姐和二嫂吵架不來往。
她明明住得很近。
卻兩個月沒來看媽媽。
現在特別后悔。
姐姐哭著哭著突然停下。
她猛地掀開媽媽臉上的黃紙。
湊過來小聲問我:“媽媽的金耳環呢?肯定被那個惡女人拿走了!”
她說的“惡女人”就是二嫂。
我前幾天來看媽媽時,耳環明明還在她耳朵上。
姐姐讓我過去看,說耳環真的不見了。
媽媽的耳垂又大又軟,耳環滑到耳朵后面藏住了。
我伸手摸了摸耳垂,姐姐用胳膊捅我,讓我趕緊摘下來。
我剛把耳環塞進口袋,二嫂就沖過來跪在媽媽身邊。
她干哭了兩聲,偷偷摸媽媽的手找戒指。
她又掀開蓋在媽媽臉上的黃紙,假裝看臉,其實在找耳環。
我蹲在旁邊燒紙,心里特別難受。
媽媽都走了,二嫂還在打首飾的主意。
以后我再也不想和她打交道了。
我跪在媽媽旁邊,突然哭得停不下來。
媽媽一輩子太苦了,爸爸總是欺負她。
她膽小怕事,忍了一輩子氣。
媽媽有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我上面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
媽媽結婚的時候大家都很窮。
爸爸家沒給任何結婚禮物。
外婆只送了一個木箱當嫁妝。
媽媽一共生了七個孩子。
最后只活下來我們四個兄妹。
最大的哥哥今年已經76歲了。
他比我大整整21歲。
我們全家都沒怎么上過學。
大哥一天書都沒讀過。
他從小就在田里幫爸媽干活。
二哥讀到初中畢業就去當兵了。
退伍后當上村里的民兵營長。
后來因為二嫂鬧事被撤職了。
現在他一直在農村種地。
姐姐也只讀完小學就不念了。
我運氣比較好。
到我長大的時候生活變好了。
家里條件沒那么困難了。
我順利讀了大學。
大哥性格老實又能吃苦。
鄰居給他介紹了個沒上過學的媳婦。
他們結婚后靠種田過日子。
農閑時大哥到處幫人蓋房子掙錢。
二哥長得又高又帥嘴巴還甜。
他當兵回來當民兵營長時很風光。
村里人都說他肯定能當上村書記。
二哥上學時,班上一個女生偷偷喜歡他。
二哥當兵的時候,那個女生經常往我家送吃的。
還給我送過鞋子和衣服。
我們全家都很喜歡她。
沒想到二哥在村里當上干部后,整個人飄了。
直接甩了那個女生。
就因為這個決定。
二哥一輩子都過得很慘。
整個家也散了。
媽媽到老都沒過上好日子。
大哥訂婚的時候,家里只給他買了幾塊布。
結婚時只分到兩間破草屋。
大嫂脾氣好,什么都沒抱怨。
二哥仗著自己條件好,挑三揀四到30歲。
最后戰友介紹了外地女人。
這個二嫂長得漂亮。
收拾得也干凈。
但特別會挑事。
自從她嫁過來,家里幾十年沒太平過。
娶她花了五千塊中介費。
她又買了好多東西。
還要整套新家具。
家里瓦房都歸她。
當時花的錢比本地媳婦多好幾倍。
為這事家里欠了一堆債。
二嫂嫁進我家時,我正在上初中。
她這個人特別自私。
她覺得二哥不僅有地,還有穩定收入,剛結婚就喊著要分家。
爸爸讓她先還家里欠的500元外債,她馬上鬧著要回娘家。
她天天假裝逃跑,全家人都得輪流看著她。
鄰居們也幫忙盯著,怕她真跑了。
十年里她一直用這招占便宜。
只要不滿意,她就玩消失嚇唬人。
全家怕她跑了錢打水漂,只能順著她。
結果她越來越過分,想干啥就干啥。
她知道我們怕出事,故意折騰人。
二哥被她管得死死的,全家都拿她沒辦法。
媽媽常說:“老二媳婦有大兒媳一半懂事就好了。”
大嫂和二嫂完全不一樣。
當初二嫂鬧分家時,媽媽問大嫂要不要分出去。
大嫂說:“分家要多花錢,還是一起過吧。”
我上學沒衣服穿,大嫂把自己結婚衣服給我。
連她買的擦臉油都分給我用。
二嫂有三間房子。
墻一半用磚頭,一半用土塊砌成。
她結婚前,我住在其中一間。
分家的時候,爸媽知道二嫂脾氣不好,特意說這間房讓我住到結婚為止。
可沒過多久,二嫂就找借口把我趕出去。
大嫂看我沒地方住,讓我和她女兒擠一間房。
我一直住到去外地上大學。
上大學的路費、買衣服被褥的錢,全是大嫂養蠶賣蠶繭攢的。
臨走那天,我媽拉著我手哭。
她說:“家里全靠你大嫂撐著,你以后一定要對她好。”
我心里明白誰對我好。
所以和大嫂特別親。
大嫂結婚后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
二嫂運氣差,一直沒孩子。
大家都說這是老天爺罰她。
后來她抱養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我大學畢業后在縣城小學當老師。
第二年就和老公結婚了。
老公是縣城人,在防疫站上班。
二嫂嫁到我家后天天鬧事。
不是和大嫂吵架,就是和我媽吵架。
我二哥在村里很有本事,但被這個外來的媳婦管得死死的。
二哥是村里的民兵營長兼會計。
他工作認真負責,村里老會計退休后,領導讓他同時接任會計工作。
二嫂開始懷疑他和婦女主任關系不正常。
婦女主任是前任村支書的兒媳,平時和二哥開會經常接觸。
二嫂到處傳閑話,說兩人偷偷搞婚外情。
她還跑到村委會大吵大鬧三次,拍桌子罵人。
事情傳到鄉政府,專門派人來調查。
查了一個月發現根本沒證據,但影響太壞必須處理。
鄉里決定撤掉二哥所有職務,保住村干部名聲。
二嫂這下在全村出名了,連隔壁村都知道她鬧事。
二哥氣得用掃帚打她,她背上一星期都是淤青。
但剛消停三天,二嫂又開始找鄰居說閑話。
我結婚后基本不和她見面,生怕被她纏上惹麻煩。
從小到大爸媽最疼的人就是我。
我還沒機會報答爸爸,他就突然去世了。
那天他在田里干活,腳被生銹的鐵釘扎了。
后來得了破傷風去世的。
等我趕到醫院時,爸爸已經沒呼吸了。
裝進棺材那天,我死死扒著棺材不讓蓋蓋子。
最后我哭暈過去,被人抬走。
葬禮所有錢都是大哥出的。
二嫂說因為爸跟大哥住,賺的錢都給大哥了。
其實不是這樣的。
當年二哥娶二嫂借了很多錢。
爸和大哥還了十幾年才還完。
加上供我讀書,家里根本存不下錢。
爸去世后,媽媽繼續跟著大哥生活。
對我來說,有媽在的地方才是家。
后來我能賺錢了,二嫂突然對我特別熱情。
但每次回家我都直奔大哥家。
偶爾媽催我去二哥家,我才勉強過去坐幾分鐘。
媽媽已經七十多歲了。
最近她身體越來越差,可她突然說要自己搬出去住。
全家人都想不通為什么?
大嫂打電話叫我勸媽媽。
她說讓七十歲老人獨居,鄰居們會在背后說閑話,說我們這些子女不孝順。
我去問媽媽原因。
她拉著我的手說:
“我生病花錢的時候在后頭呢,你二嫂最會算計,到時你大哥大嫂出錢出力還要挨罵,分開住誰都不用吃虧。”
我才知道,平時不愛說話的媽媽,心里早把所有事都看透了。
大哥出錢翻修了老房子。
給屋里裝了新水井,買了全套廚房用具,還在房間修了沖水馬桶。
雖然分開住,大嫂三天兩頭送魚送肉。
媽媽生病都是大嫂背著去醫院,自己掏錢付醫藥費。
二嫂卻到處說閑話。
說爸媽攢的錢都被大哥私吞了。
有天我聽見二嫂又在說壞話,氣得要拉大嫂去找她理論。
大嫂拉住我說:
“不用浪費口水,大家心里都有桿秤。”
每次我回娘家,大嫂知道后都會來陪我聊天。
她還會送我一些自家種的農產品帶回家。
二嫂從沒出現過。
她還在背后說我偏心,說我只和大嫂關系好。
媽媽勸我別計較。
讓我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去二嫂家坐坐。
我不服氣地說:
“媽你別擔心,就算二嫂不照顧你還有我們三個孩子呢,你何必討好他們?”
當初說好每家每月給媽50塊生活費。
我和大嫂每月按時給錢。
二哥家一分錢都沒給過。
我特別生二嫂的氣,更氣二哥沒出息,經常罵他像塊軟塌塌的紅薯皮。
兩個侄兒倒是很懂事,每次見面都圍著我喊姑姑。
我把給媽媽買的零食分給他們吃。
過年過節碰到他們我都會塞紅包,但就是不去他們家。
媽媽特別愛干凈,衣服永遠整整齊齊,頭發梳得光溜溜。
她老了也保持這個習慣。
媽媽年輕時是美人。
烏黑頭發盤在腦后,插著帶翡翠水滴的銀簪子。
這個簪子她戴了幾十年。
我兒子十歲的時候,鄰居家小孩生病了。
鄰居說用銀器煮水能治病,借走了我媽的銀簪子。
后來孩子沒救活,簪子也沒還回來。
媽媽天天偷偷念叨那是外婆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我看她心疼,就去買了個37克的銀鐲子給她。
那時候花了三百多塊。
媽媽嘴上罵我亂花錢,其實高興得不得了。她見到人就抬起手腕說:
“這是我家小女兒買的。”
2014年我去南京旅游時,在黃金店看到促銷活動。
我又給媽媽買了對金耳環。
她一邊拆包裝一邊嘮叨:“買這些沒用的擺設干啥?”
拆開后她馬上掏出一卷皺巴巴的零錢硬塞給我。
不過她眼睛亮晶晶的,催著我幫她戴耳環。
她對著鏡子照了半天,突然笑著說:“錢花哪兒哪兒好”。
看著她這么高興,我悄悄打算下次要再給她買個金戒指。
2016年媽媽生日時,我又給她買了枚戒指。
這下媽媽首飾都湊齊了。
她高興得見人就夸小女兒孝順。
我從沒想過媽媽去世后首飾怎么分。
直到鄰居家老太太去世,兩個媳婦為搶首飾吵架,我才發現這事會惹麻煩。
那天兩個嫂子都在家,鄰居來串門時突然問:
“你家這些首飾以后給誰啊?”
媽媽脫口而出:“全是小閨女買的,當然還給她。”
大嫂低著頭沒吭聲。
二嫂突然蹦起來說酸話。
“小妹真會打算盤,花錢買孝順名聲,最后東西還能收回去。”
我氣得當場懟回去:
“這些東西我一件都不要,以后誰最孝順就給誰。”
二嫂扯著嗓子喊:
“嫁出去的閨女是潑出去的水,按老規矩該我和大嫂分,這些可是咱媽的遺產。”
我真沒想到二嫂這么不要臉。
當著這么多人面說這種話,我心里特別瞧不起她。
媽媽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瘦。
戴鐲子的時候,鐲子總是滑到胳膊上面,弄得她很不好受。
大嫂看見后就幫她把鐲子摘了。
后來二嫂問我:
“鐲子怎么不見了?是不是大嫂偷偷拿走了?”
媽媽過了九十歲,總擔心自己哪天突然去世,想把首飾都還給我。
有次我給她洗頭發,她說:
“閨女,快把我耳朵上的金環摘走,現在不摘等我死了你都不敢碰。”
我實在不忍心摘。
要是真摘了,好像咒媽媽快死了似的。
我就笑著哄她:
“學校不準戴首飾,這些東西你以后自己帶走。”
媽媽急忙搖頭說:
“這怎么行?這么貴的東西可不能帶走!”
九十多歲的媽媽腦子很清楚。
她好像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好幾次催我把首飾拿走。
說怕兩個嫂子為這些吵架。
最后這兩年,輪到大哥家照顧時,大哥把媽媽接到自己家里,天天細心照顧。
可是輪到二嫂家時,二嫂嫌媽媽身上有老人味,不讓進她家門。
她做好飯就隨便端到老屋,也不管飯菜涼不涼。
還整天讓媽媽獨自待在破舊的老房子里。
二嫂還說:“要是死在我屋里多晦氣!”
媽媽去世前兩個月,大哥做了個小手術,沒法照顧她。
二哥負責照顧媽媽。
我每次打電話給媽媽她都抱怨。
說二嫂天天出去打麻將,根本不管家里的事。
我跟媽媽說“再忍忍,下個月就換大嫂來照顧了。”
二嫂不光不管家,還欺負自己兒媳婦。
兒媳婦帶著小孩離家出走時,她當時肚子里還懷著二胎。
我姐姐心軟,收留她們,讓暫時住下。
二嫂卻覺得姐姐在搗亂,跑去和姐姐吵架。
害得媽媽走的時候,姐姐都沒能來看最后一眼。
前年過年回媽媽家,媽媽偷偷塞給我紅布包。
我打開看見金戒指和手鐲。
她說自己快不行了,讓我把東西帶回家。
她摘不下耳朵上的金耳環,讓我幫忙取,還說以后可以給寶寶打金鎖。
我聽著直掉眼淚。
我把首飾放回媽媽的舊木箱,耳環留在她耳朵上沒動。
這些東西本來也不是我的,我沒打算拿走。
我說以后媽媽要把東西都帶走。
大嫂勸我:“你不想要就給二嫂吧!這些放骨灰盒里對后代不好。”
我馬上頂回去:“要給我也只會給你!如果你不要,我寧可丟掉也不會給她!她不配!”
大嫂嘆氣:“其實二嫂挺可憐的,嫁到這么遠的地方,連個孩子都沒有,你就別跟她計較了。”
大嫂總這樣,遇到事情就忍讓。
她總說一家人要和睦,說我們兄弟倆不能鬧笑話給別人看。
4月14號姐姐打電話來,問媽媽最近身體如何,說過幾天要來看望。
我告訴她媽媽現在很好,每天吃飯喝水都正常。
4月22號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大哥電話說媽媽不行了。
當時我在給學生上課,趕緊找校長請假打車往大哥家跑。
等我趕到時已經晚了。
媽媽安靜地躺在床上,他們已經給媽媽換好了壽衣。
大哥說中午媽媽吃了半碗飯,喝完水突然頭一歪就走了,走的時候沒受罪。
媽媽去世了。
她走得很安詳,閉著眼睛像睡著一樣。
全家人都在忙葬禮的事。
二嫂偷偷盯著媽媽留下的首飾,心里打小算盤。
大嫂沒像別人那樣大哭大鬧。
她一直幫大哥處理各種事情,把事項安排得井井有條。
二嫂特別會演戲。
有位女親戚來吊唁,她就跑老遠迎上去。
她扯著嗓子喊:“苦命的媽呀!怎么突然走了!我還沒伺候夠你呢!”
認識她的人都偷偷笑。
不熟悉她的人被感動得跟著哭,夸她是孝順兒媳。
按照我們老家規矩,遺體要在家停三天。
三天后,媽媽被埋進墳地,葬禮結束了。
管事的“知客”開始算賬。
按我們這兒風俗,女兒要出請樂隊和表演隊的錢。
我和姐姐每人掏了四千多塊。
收的禮金全歸兒子。
不管收多少錢,都由大哥二哥平分。
如果錢不夠,他們還要自己補上。
大嫂娘家離得近,來了好多親戚隨禮。
二嫂是外地人,她娘家沒人來。
她說她們老家不興隨禮這套。
知客說分錢應該按親戚送的禮分開算,這樣以后回禮時各自負責自己的親戚。
二嫂不同意,非要大家把錢平均分兩份。
我看不下去,用胳膊捅了捅大嫂。
大嫂馬上笑著說按二嫂說的分。
還說媽媽剛去世不能讓她傷心。
其實這樣分大嫂要少拿幾千塊。
二嫂抓過錢嘩嘩地數,數錢時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
我氣得沖進媽媽房間,打開她裝衣服的木頭箱子,從最底下翻出個紅布包袱,故意在二嫂面前抖開。
把里面的鐲子、金戒指露出來,全塞到大嫂手里。
大嫂嚇得直擺手。
說這些都是我買給媽媽的該我拿走。
二嫂數錢的手突然停住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我大聲說,“早就和你們說過,誰對媽媽好這些東西就歸誰。”
二嫂臉唰地變黑,鼻孔一鼓一鼓像要噴火。
她突然抱起媽媽的電飯鍋往外跑。
我差點笑出聲。
那個鍋是我上個月剛買的,標簽都沒撕。
回家路上老公一直嘮叨,說我做事太絕不給親戚留面子。
我咬著牙說,這種占便宜沒夠的人,多給她根針都算我輸。
以前我怕她,是怕她給媽媽臉色看。
現在媽媽不在了,我還怕她個鬼。
大不了從今往后,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