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消息,農戶于1998年花3000元向村委會承包了300余畝荒沙地,多年后被告知荒沙地變成了天然牧草地,農戶還因繼續耕種被判刑。近日,來自內蒙古巴彥淖爾市磴口縣的桂先生向記者反映了這樣一件事。桂先生稱,其父親承包的土地到2028年才到期,他們不理解為什么合同沒有用了,合同上的荒沙地現在怎么變成了天然牧草地。
對此,磴口縣防沙治沙局一名工作人員向記者介紹,工作人員是根據土地調查結果對涉事土地的屬性進行的認定。兩年前,也有工作人員曾去桂先生所在村里,向桂先生父親告知涉事地塊屬天然牧草地,禁止繼續耕種。但桂先生父親當年不僅繼續耕種,之后還將土地承包給他人,觸犯了法律。
此外,桂先生所屬村落嘎查委員會一名工作人員表示,村里還有多戶與桂先生的情況類似。桂先生承包土地的同期,村里對外承包了不少荒地,但當時的承包合同內容簡單也不太規范,村里也沒人去相關部門查詢土地性質,才出現了現在的情況。
承包多年的“荒沙地”變“天然牧草地”
近日,來自內蒙古巴彥淖爾的桂先生向極目新聞記者反映,1998年1月,其父親桂家甫從外地來到內蒙古自治區巴彥淖爾市磴口縣沙金蘇木溫都爾毛道嘎查(編者注:嘎查為行政村的意思),與當地嘎查委員會簽訂合同,在該嘎查承包了荒沙地約300畝,承包期限為30年,合同有效期至2028年12月1日止。嘎查委員會向桂家甫一次性收取承包費用3000元。
據桂先生出具的荒沙地承包合同顯示,桂家甫作為乙方,可自主經營、自主投資,并享有開發經營受益權。同時,乙方在開發荒沙治理期間,必須遵守國家《中華人民共和國防沙治沙法》的有關規定,如有違法行為導致嚴重后果,需承擔法律責任。
“當時,所承包的土地基本都是荒沙地,需要逐步治理才能用來種植作物。”桂先生介紹,承包后,他父親陸續對所承包土地治理開荒,并種植葵花、玉米等作物。截至2019年,桂家甫已開墾約380畝的荒地。
桂先生表示,當時合同比較粗糙,合同上只規定了地塊東西南北的邊界和大約畝數,其父親開墾的380畝荒沙地均在地塊內。
2023年,桂家甫收到來自磴口縣防沙治沙局下發的《禁止開墾耕種通知書》,稱其所開墾的地塊中包括天然牧草地,依法不能再繼續耕種,并要求他恢復原有植被。
涉案地塊:紅色為桂家甫承包的土地,綠色為牧草地(圖源:受訪者供圖)
不過,2023年,桂家甫繼續在這片已開墾的土地上繼續種植了葵花、玉米等作物。之后,他將涉事土地中的300畝承包給他人繼續耕種。
2023年9月,桂家甫因涉嫌非法占用農用地,被當地公安傳喚到案,后被取保候審。2024年,磴口縣人民檢察院指控桂家甫犯非法占用農用地罪,于當年8月向當地法院提起公訴。并于當年9月、10月開庭審理,同年10月30日,桂家甫被逮捕。2024年11月,桂家甫因犯非法占用農用地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一個月,并處罰金二萬四千元。
二審法院:簽合同時涉事土地便為“天然牧草地”
一審后,桂先生一家對刑事判決提出上訴,該案于2025年年初在巴彥淖爾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開庭。經審理,二審法院維持桂家甫犯非法占用農用地罪。因一審中認定的桂家甫犯罪時間及破壞草原、林地的面積有誤,二審法院對量刑及追繳違法所得數額予以調整。桂家甫被判處有期徒刑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兩萬元,將此前違法所得上交國庫。4月29日,桂家甫已出獄。
對于這個結果,桂先生還是感到不解:“土地承包合同上明明寫的是荒沙地,怎能現在會變成天然牧草地,而且原本地上也沒什么植物,經過開墾治理才能正常耕種的。”
桂先生稱,當時的3000元也不是小數目,合同還有好幾年才到期,他不明白為什么合同沒有效力了。此前,他也曾向工作人員提出為什么土地變成天然牧草地的疑問,但未能得到令他滿意的解釋。
桂家甫1998年簽訂的承包合同(圖源:受訪者供圖)
記者注意到,本案二審判決書中載明,桂家甫所出具的《荒沙地承包合同》是真實、有效的。但涉案地塊國土一調、二調、三調均為天然牧草地。1998年桂家甫與磴口縣沙金蘇木溫都爾毛道嘎查簽訂涉案土地承包合同時,該地塊屬于天然牧草地。不過,與此同時,判決書還顯示,多年來,涉案土地所在蘇木對該宗土地的違法行為從未進行過行政處罰,也未送達過《禁止開墾種植通知書》。
桂先生稱,一塊已經耕種多年的土地,突然被通知不能繼續耕種了,這個結果他們一家無法接受。在他看來,桂家甫雖然在2023年接到了禁止耕種的通知,但桂家甫并不知曉此事違法,沒有意識到繼續種地會有這么嚴重的后果。
涉事土地所屬嘎查委:簽合同時沒人查詢土地性質
4月23日,桂家甫所屬嘎查委員會一名工作人員向記者介紹,在桂家甫承包土地的同期,村里對外承包了不少荒地。當時的合同內容簡單不太規范,都寫的“荒沙地”,村里人也沒去相關部門查詢土地性質,才出現了現在的局面,“桂家甫不是村里第一個被判刑的,村里還有多戶與他情況類似的人家。”
該工作人員介紹,他們在五六年前接到通知,得知村里有耕地涉及天然牧草地。但當時他也不清楚天然牧草地與耕地之間的劃分標準,有時直到林草部門來調查才知道有土地變成了牧草地。據他了解,近幾年,政府部門已經出臺了具體的條例,對村里的耕地、牧草地已進行了劃分。
該工作人員稱,此前縣里確實有工作人員帶桂家甫到地里指認,并告知其所承包的土地不能繼續耕種一事。但桂家甫和村里的許多村民都舍不得土地荒著,就繼續耕種,結果違法。
荒沙地還是天然牧草地,到底是什么標準來區分?
對此,磴口縣防沙治沙局一名工作人員告訴極目新聞記者,工作人員是依據第三次全國國土調查結果(下稱“國土三調”)來認定該地塊屬于耕地還是天然牧草地。國土三調時,各地自然資源部門通過專業的第三方公司來確定哪一部分屬于天然林地、草地,“當時做了大量工作,認定的結果是比較嚴謹的。”
工作人員稱判定是依據第三次全國國土調查結果(資料圖)
該工作人員表示,桂家甫所承包的涉事土地并非完全不長草的沙地。認定為天然牧草地后,有工作人員前去通知他禁止繼續在天然牧草地耕種,但他在接到通知的情況下,仍繼續耕種且對外承包,觸犯了法律。
“該案是為了嚴厲打擊毀林毀草的行為,也是為了保護生態資源安全,防沙治沙,而且最后也是依法判決的。”該工作人員介紹。
對于這些此前已承包了土地多年且合同未到期的農戶,認定土地無法耕種后是否有進一步的補償措施?對此,上述嘎查委員會及防沙治沙局工作人員均表示,目前沒有相關補償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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