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 應該是在目前在用戶實測中體驗反饋效果最好的 AI 瀏覽器之一。
不同于其他產品在已有瀏覽器上進行「雕花」,增添 AI 功能的做法,Dia 將 AI 作為核心構建理念,想要打造一個由 AI 驅動的全新瀏覽環境。
在 Dia 之前,The Browser Company 的核心產品是一個擁有上百萬高粘性用戶的瀏覽器「Arc」,但在此基礎之上,創始人 Josh Miller 選擇了「推翻重來」。
Miller 并不是一個典型意義上的硅谷科技創業者,出身社會學專業,接觸科技行業也相對較晚。在近期的一場播客訪談中,Miller 很坦誠地講道,「Dia 的發展方向仍在摸索之中,現在還不確定 Dia 最終會吸引哪些人,但我們想讓瀏覽器變得很不一樣。」
同時,Miller 對于「Dia 的推出是否意味著拋棄 Arc」的說法也做出了回應,「Arc 瀏覽器不會消失,對于 Dia 和 Arc 之間的聯動很期待。」
在這場播客訪談中,Miller 分享了做 Arc 瀏覽器時的教訓、做 Dia 時的產品哲學轉變、以及「少討論多原型」獨特的產品開發模式等。Miller 的這次分享可以說是一眾創業者訪談中少有的「真誠」,非常值得一看。
TLDR:
Arc 瀏覽器剛開始時,并沒有一個特別明確要解決的問題,團隊一邊做讓用戶喜歡的東西,一邊去學習,結果做出來的產品有點雜亂。現在回頭看,當時太被用戶反饋牽著走了。對于新產品 Dia,用戶反饋依然很重要,但我們會更謹慎地去思考,到底是在為誰做產品。
Arc 瀏覽器提出的一個口號叫做 「你在互聯網上的家」,希望能讓瀏覽器成為用戶真正專屬的空間。但 Arc 瀏覽器在這方面只做到了改改顏色、給標簽頁重命名這些比較表面的東西,離真正想要的極致個性化目標還差得很遠。
現在很多人習慣用 AI 操作電腦,但 AI 效率不高,輸出內容常讓人困惑,所以 「易用性」 是核心關鍵。對于 AI 技術如何跟瀏覽器結合,Josh Miller 目前還沒清晰思路。現在行業里對于 LLM 的討論太多太亂,反而掩蓋了技術真正的價值。現在團隊的目標很單純,就是像蘋果的 iMac 一樣,做出一款上手容易、真正好用的產品。
Josh Miller:「Arc 瀏覽器不會消失,我對 Dia 和 Arc 之間的聯動很期待,我自己就是 Arc 的日常用戶。」
The Browser Company 推崇「少說多做」,多做原型的文化。做出原型后在團隊分享,大家試用。這種自下而上、靠原型推動的模式,沒有死板體系。哪些行得通,哪些不行,很容易判斷,因為瀏覽器是每天都在用的產品,試用原型時能直觀感覺到好用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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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從 Arc 到 Dia:
更追求 「易用性」
主持人:當你宣布要推出新產品時的感受如何?畢竟Arc 的用戶可能覺得被拋棄了。你是怎么讓團隊和用戶對新產品保持信心的?尤其公司已具規模,還公開宣布新東西,這不算轉型,更像是開啟第二條產品線。當時情況怎樣,你感受如何?
Josh Miller:這事兒太復雜了。做產品就像 「養孩子」,孩子的情緒牽動父母的心。工作不順時,用戶的認可給我動力;看到有人不喜歡產品,我也很難受,但這都是過程的一部分。雖然難受,但也有預感部分事情會發生。最難的是面對團隊的沮喪,他們質疑方向,擔心讓用戶失望,我特別能共情,那種煎熬很難受。不過,當新產品收到第一份積極反饋時,那種喜悅很特別。Arc 瀏覽器不會消失,我對 Dia 和 Arc 之間的聯動很期待,我自己就是 Arc 的日常用戶。
主持人:我第一次用Arc時覺得挺適合我這種有多動癥、需要處理多件事的人,但可能不適合我媽媽。看了 Dia 后,感覺我媽媽和奶奶都能用。你怎么看?
Josh Miller:我們還在摸索 Dia 的發展方向。我一直相信 「通用網絡瀏覽器」 理念,因人各有不同,想一款瀏覽器適配所有人的想法并不現實。公司沒有改名,因為本來就有計劃針對不同人群推出不同產品線。Arc 瀏覽器受特定人群喜愛,我們希望它能一直這樣。Dia 則希望吸引完全不同且更廣泛的用戶。
推廣 Dia 的難點在于宣傳,我們不能跟 Arc 現有用戶說他們一定會喜歡 Dia,因為 Dia 是為其他人群設計的。我理解有人會不滿,雖然我們一直想做多條產品線,但實際做法可能讓人難接受。現在還不確定 Dia 最終會吸引哪些人,但我們想讓瀏覽器變得很不一樣。
主持人:你之前做 Arc 瀏覽器時方向不明確,現在卻對 Dia 的目標用戶很清晰,是什么出現了這樣的轉變?
Josh Miller:促使我做新產品 Dia 的一個關鍵原因是,我發現大學好友手機里裝了 Arc 瀏覽器卻從未用過。我一向工作生活分開,不跟朋友聊工作。但后來問了才發現,雖然他們想支持我,但 Arc 瀏覽器并不適合他們。這讓我意識到 Arc 瀏覽器存在問題,它雖有 「人情味」,但復雜難懂,本質偏向極客風格。我喜歡簡約產品,但在做 Arc 總想把所有功能都加上,反而雜亂。現在,我想做一款簡約、有針對性的產品,讓愛我卻沒用 Arc 瀏覽器的人也能產生共鳴。
主持人:Dia 是融入 AI 元素的瀏覽器,你怎么看待把 AI 融入瀏覽器的產品理念?同時,在應對媒體負面評價與吸引更多用戶,怎么平衡?
Josh Miller:你想問怎么讓對 AI 或 AI 驅動產品持懷疑態度的人也興奮起來,我們的方法是什么?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我們會慢慢尋找。開發一款 AI 瀏覽器確實難,但會一步步摸索。我自己用 AI 產品時,體驗也時好時壞。
現在很多人習慣用 AI 操作電腦,但 AI 效率不高,輸出內容常讓人困惑,所以 「易用性」 是核心關鍵。就像電腦從命令行到圖形界面的轉變,我們也希望在這方面努力。AI 很有用,去學校看看學生怎么用就知道了,但問題是怎么跟瀏覽器結合?目前還沒清晰思路。現在行業里對于 LLM 的討論太多太亂,反而掩蓋了技術真正的價值。我們的目標很單純,就是像蘋果的 iMac 一樣,做出一款上手容易、真正好用的產品。
02
Dia 的營銷策略:
放低姿態
主持人:新產品 Dia 的宣傳和品牌塑造有什么計劃?從公司角度看, 「瀏覽器」 這詞用在新產品上還合適嗎?感覺你們在回避新產品最核心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Josh Miller:我們公司叫 「The Browser Company」,因為我們覺得我們做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瀏覽器,這名字在疫情前,還在紐約得時候就有了。我妻子每天花七個小時在 「瀏覽器」 里處理應用和文件,它更像是一個計算機或操作系統。從技術角度講,它是一個計算環境, 「瀏覽器」 這個詞語易誤導人,我們一直覺得奇怪。現在我們正在討論新產品得命名,不確定是用 「瀏覽器」 相關的詞匯還是起一個新的名字。
Arc 瀏覽器推廣時基本沒規劃,當時只想讓最初 10 人、100 人喜歡,然后靠自然增長發展,到現在都沒傳統的營銷頁面。但在推新產品 Dia 時,我們打算提前想清定位和描述,不像 Arc 那樣做完了才想。喜歡 Arc 的人也很難用簡潔話說明白它是什么、為什么喜歡。所以雖 「瀏覽器」 不太準確,但為用戶理解方便,新產品可能還是會用這個詞。
主持人:我很喜歡你們 Arc 瀏覽器公開交流的宣傳方式,真實且容易得到信任。但你發推文說,新年決心是要少聊開發的產品,我很疑惑。另外,若產品在宣傳上過于依賴人際交流,是難以規模化的,而且你們的產品是面向全球人群,那怎么擴大宣傳效果?
Josh Miller:其實我不確定哪種做法是對的。主要有這幾方面原因:
一是溝通看時機,團隊成員生活不順時,重要的技術問題也得先放放;
二是推第二款產品出發點是好的,但引發了一些很強的 「負反饋」。過去用戶關于產品使用的真實分享可以引起共鳴,但現在我感覺像是一個 13 歲的孩子,有很多新想法想聊,卻沒考慮目標用戶及感受。所以決定先放低姿態,不多聊產品,尊重和理解用戶的反應;
三是在開發 Arc 瀏覽器時,我們常分享未完善原型,雖然很多嘗試都失敗了,但受到了很多關注和反饋。現在因為各種原因,不能像以前展示原型,用戶更想看成品。鑒于 Dia 的反應和產品進展,與其說一些 「籠統套話」,不如等產品差不多了,讓產品自己說話;
四是我曾給奧巴馬工作過,現在輿論環境嘈雜,跟公司起步時不一樣。這次會盡量公開透明,但會等到能展示實際成果時再交流。
主持人:我畢業這幾年在初創公司,沒有技術背景,常被工程師要求做產品推廣。以前以為產品好,放熱門渠道就能吸引注意,現在產品太多,沒有精心策劃營銷很難 「出頭」。你們做的事,比如建立公眾影響力、做視頻、做播客等,看似偶然,背后可能有精妙策略。請您分享下背后的想法,是怎么做到看似不刻意營銷卻做出好內容,帶動朋友參與?
Josh Miller:得澄清,我們真花了很多力氣,不是沒努力。我們做 YouTube 視頻等不是偶然,是精心進行了策劃且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才收獲到很多意外好處。我們以 「有趣內容」 為核心,也請了厲害的人。我們團隊里的 Nash 女士的逆向思維很有代表性。當時很多公司喜歡發做得好但無署名、內容空洞的博客文章,或辦大型產品發布會。我們卻反過來,做簡單視頻,讓很多團隊成員都參與進來。這種 「逆向思考」貫穿在我們的市場營銷和品牌推廣里。雖然沒有固定的 「逆向操作」 規則,但打破預期、制造驚喜可能是品牌推廣最有效方法,能讓大家主動分享,包括網上分享和向朋友推薦。
主持人:從影響力出發,產品理念與故事講述方面,講述產品故事的關鍵是什么?為何這樣做能吸引大眾、實現病毒式傳播?
Josh Miller:產品故事要產生影響力,不是單一因素就能決定的,我認為需要在很多方面出色才行。產品自身得有真價值,如今可靠而且能顯著帶來價值的 AI 工具本就稀少,即便創造出新價值,還得保證像對 Arc 瀏覽器有使用障礙的人群也能輕松上手。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方面要考量。這是個艱巨任務,我也沒有十全十美的答案。
03
Arc 的教訓:
被用戶 「牽著走」、只做了表面優化
主持人:創業者要不要聽用戶反饋?我很好奇你個人對用戶反饋怎么看,以及它怎么融入到像瀏覽器這樣類似系統應用的大體系里?以及什么時候會覺得某個用戶的意見不重要,又或者有些意見可能只有一個人提,但它可能反映了 20% 到 30% 的人群體驗,這種情況怎么判斷?
Josh Miller:我們在處理用戶反饋的時候,是基于一個更高層面的原則、理念和價值觀,包括用戶反饋在內的所有反饋,都是在這個框架內去考慮的,不會去打破這些原則。
我是學社會學出身,我對科技感到興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 「人」。所以我們最早招的員工里,就有一位是做用戶研究的。從公司一開始,用戶反饋就是產品開發過程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就像我們重視員工的反饋一樣,用戶反饋是這種重視的自然延伸。雖然我們是一個非常重視用戶反饋、重視人的公司,但我們不像有些公司那樣,為了優化某些指標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用戶反饋推動我們往前走,幫助我們把產品做好,但同時我們也有自己的信念,不會跨越那個邊界。
用戶反饋在某個階段確實對我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我第一家公司的第一個產品,可能在很小的圈子里有人聽說過,但實際上根本沒人用,用戶留存非常低,當時完全是沒方向的。做第二款產品 Arc 瀏覽器的時候,我和聯合創始人就是憋著一股勁,想做出一個真正受人喜歡的產品。做最初的用戶引導時,我甚至想的是,如果能有 100 個人喜歡我們的產品就好了,當時覺得日活做到一萬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但當時我們太專注于讓這一萬個人喜歡了,卻沒有想清楚這一萬個人到底是誰?產品的未來方向到底是什么?因為用戶喜歡了會去邀請朋友,它是會慢慢擴散的。
相對來說,我們的新產品 Dia 跟 Arc 瀏覽器相比,挑戰是不一樣的。Arc 瀏覽器剛開始沒有一個特別明確要解決的問題,我們就是一邊做讓用戶喜歡的東西,一邊去學習,結果做出來的產品有點雜亂。雖然我很自豪,也很喜歡它,但現在回頭看,當時確實太被用戶反饋牽著走了。而 Dia,用戶反饋依然很重要,也非常能給我們動力,但我們會更謹慎地去思考,我們到底是在為誰做產品,會更堅定地守住自己的信念,確保我們不會對那些只是因為喜歡產品而給反饋的人,做出過度的反應。
主持人:請您再詳細聊聊 Arc 瀏覽器的 「個性化」 和 「工具打造」 這兩個點。在 Arc 出現之前,感覺瀏覽器這個東西總是缺乏交互性。
說到個性化,我想到兩種方式:一種是用戶自己去主動創造工具,這體現的是一種制造者和使用者的關系;另一種是工具能夠主動去適應用戶的需求。基于你們現在做的事情,更偏向于哪一種呢?
Josh Miller:我覺得這里面有很多方面可以講。Arc 瀏覽器從一開始做的時候,我們就把開發過程保持在一個比較開放的狀態,因為我們需要用戶來試用原型,然后給我們反饋。幾周前有個小范圍的試用,反饋里有人提出很多問題,也有人很認可,這些真實的聲音幫助我跳出了原有的思維框架,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么需要這些反饋。
說到個性化,還是拿我妻子用 Chrome 瀏覽器的情況舉例。傳統的瀏覽器就像千篇一律的酒店房間,沒有什么個性。但我們生活中的家,都是精心布置的。所以 Arc 瀏覽器提出了一個口號,叫做 「你在互聯網上的家」,是希望能讓瀏覽器成為用戶真正專屬的空間。但說實話,Arc 瀏覽器在這方面只做到了改改顏色、給標簽頁重命名這些比較表面的東西,離我們想要的極致個性化目標還差得很遠。
對于我們的第二款產品 Dia,借助新的技術,用戶自己主動定制工具,或者工具去主動適應用戶,這兩條路徑都有了新的可能性,而且還能降低使用的門檻。現在有了像自然語言處理、語音輸入、深度學習這些新技術,無論是用戶自己去主動定制工具,還是工具能夠主動去適應用戶,都有了全新的實現方式,甚至可以大幅降低使用的門檻,讓更多人能夠使用。
以前, 「在互聯網上有個家」 只是一個沒完全實現的理想,我們只做到了改變瀏覽器界面顏色這些比較表層的東西。現在,我們可以用完全不一樣的方式去實現這個目標了,但 「個性化」 這個詞可能已經不足以準確概括了。我們還在探索,希望跟用戶一起,讓大家真的能在互聯網上找到那種 「家」 的感覺。
04
「少討論多原型」
不卷底層更看重 「交互」
主持人:公司的文化建設理念是自上而下傳達,還是自下而上形成?產品發布時,決策者是誰?
Josh Miller:確實會有焦慮。我坦白,在我二十多歲做第一家公司時,我做得不好。我本身不懂技術,從小也沒怎么搗鼓電腦,只是喜歡互聯網。進入創業這行很偶然,當時學 Mark Zuckerberg 和 Steve Jobs,覺得自己什么都知道,對細節抓得很死,結果錯了。
創辦瀏覽器公司時,我們先定大目標,大家在價值觀和野心上達成一致,招背景多元的人。這些人不僅專業厲害,還熱愛創造和藝術,看問題全面。我們推崇 「少說多做」,多做原型的文化。做出原型后在團隊分享,大家試用。這種自下而上、靠原型推動的模式,沒有死板體系。現在看,哪些行得通,哪些不行,很容易判斷,因為瀏覽器是每天都在用的產品,試用原型時能直觀感覺到好用與否。
主持人:深入聊聊原型制作模式:給員工想法或思路后,讓他們自由創作,這聽起來抽象。能否舉例說說原型是怎么做的,以及如何轉化為實際產品?
Josh Miller:以新產品 Dia 為例。當我們有 「讓瀏覽器更主動,能在合適時候提醒用戶」 的想法時,會給團隊一個為期六周的任務,讓他們自由做實現功能的原型,然后我們先試用幾周。我們通過長期實踐來形成內部判斷標準,比如在 Slack 協作軟件里有多人討論或有人反復表示喜歡,說明這款產品的原型有趣且有潛力。但一開始需要給出一個相對具體的指示或想法,能夠說明新功能的大致情況。
具體到實際操作上,我們會把員工分成跨職能小組(pod),以六周為一個周期,給大家一個模糊的方向,讓大家自由去探索實現。這種方式可能會因為溝通不到位失敗,但也會產出很多好東西。
主持人:這讓我想到 Airbnb 的 Brian Chesky 把軟件開發當硬件發布,集中精力打磨功能再發布。這和常見的一兩周沖刺周期不同。通常短周期是快速驗證功能可行性,再決定方向。想聽您分享下,為什么傳統的一兩周沖刺周期不適合瀏覽器公司?多個想法是并行推進的?
Josh Miller:我們設定了為期六周的 Milestone,是為了定重要目標,避免工作散亂。但六周時間到了,工作并不會就此停止。像發布 Arc 瀏覽器時一樣,每周都有新功能更新,工作節奏是交錯前進的。對于長期項目,計劃以六周為周期,但中間一兩周也會靈活調整。我們會把六周拆成三個兩周的 「子周期」,子周期內不會改大目標方向。六周時間里主要是充分嘗試各種原型,小團隊可能試五六個想法,發現第三個不錯,后面四周就集中優化。劃分兩周階段,是為小范圍檢查,避免像六周結束時人員和目標會有大的變動。
主持人:從公司創立起就是這種模式嗎?還是和團隊規模有關?
Josh Miller:這個模式從一開始就這樣。前六個月大家摸索,之后這樣的工作模式就延續下來了。現在我們的團隊規模變大了,我們還是堅持在用這種工作模式。
主持人:目標是為了指明方向,那目標是怎么定下來的?是你和聯合創始人商量?或者整個團隊參與?決定目標的起點在哪?有哪些因素影響目標形成?
Josh Miller:定目標方式很靈活,可能有點隨意。以新產品為例, 「速度要快、延遲要低」 這類長期目標,有整體規劃,之后我就不深入參與了,主要是由我們的工程師每六周推進。關于新想法來源,我在其中的影響更大些。我對 「個性化」 更感興趣,我覺得新時代的軟件應該是 「一人一物」、量身定制,且在設備本地、保護用戶隱私的情況下實現。我經常在深夜靈感爆發,把想法丟給團隊,給他們探索方向。這算自上而下指令,只是定大方向,具體實現還是交由項目成員自由發揮。
主持人:您提到 「現實扭曲力場」(Reality Distortion Field),在瀏覽器競爭激烈、AI 快速發展的背景下,怎么保持這種 「力場」?如何保護和打磨想法,傳遞給團隊并推向市場?
Josh Miller:狀態好時,我能夠清楚地聽到內心聲音,判斷想法對錯,堅持 「假設自己不知道」 原則。但過去一年,內外干擾比較多,我經常會迷失方向。最近一兩周是我最開心的時候,今年年初時我特別難熬,容易沮喪、懷疑自己。狀態 「在線」 時, 「現實扭曲力場」 就會很強大。我希望狀態更穩定,少被外界干擾,或掌握快速從低谷走出來的辦法。狀態起伏是常態,我已經習慣了。同時,我現在也在嘗試,比如下周去度假不帶電腦。
注:「現實扭曲力場」(Reality Distortion Field),源自對史蒂夫·喬布斯的描述,指通過個人魅力和信念影響他人,使不可能變為可能。
主持人:你們基于現有地技術去構建產品,而不是去開發底層、前沿的技術。這對于構建產品來說有什么特別優勢?怎么給技術打造一個 「實體」,形成競爭優勢?
Josh Miller:這有幾個方面可講。我現在只想做出自己喜歡、大家也喜歡的產品,還沒怎么想未來如何競爭。技術上我們沒有訓練基礎大模型,但我相信未來的每個功能都有對應微調模型,就像蘋果軟硬件垂直整合一樣。我們做的是,產品需要特定功能時,針對性地對模型大量微調,讓它適配功能。雖然沒有自研基礎大模型,但我們建立 「數據飛輪」,讓底層模型精準服務特定功能。我們發現,即使不從頭訓練大模型,也能做出好效果,這可能是未來五年的趨勢。
最關鍵的是,我們認為這是一個 「交互」的問題。計算機發展史上,iMac 是為互聯網時代打造的友好易用電腦。我們覺得只要在界面設計、用戶體驗以及功能模型精細微調方面做好,長期會產生綜合優勢。現在我們像做藝術品,希望做出讓自己驕傲的出色產品。如果 Sam Altman 來模仿,我們再想應對辦法。
05
作為剛需的瀏覽器,
已經好多年都沒變化了
主持人:為什么要做瀏覽器?很好奇 The Browser Company 的由來。
Josh Miller:我之前換過幾份工作,每次工作時都感覺找到了人生方向,即使在風投公司也這么覺得。不過,回頭看看,那些最讓我難忘的經歷,都和特定的人、特定的團隊緊密相關。那時候我就想,一定要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些真正讓自己開心的事。
我 20 歲時,在紐約一場活動上認識了我的第一位聯創 Hursh Agrawal。后來我們重逢后開始琢磨著一起創業。我們列了一份業內的 「夢幻名單」,希望能把那些我們很欽佩的人聚到一起,做一些有挑戰、能長期做下去的項目。這樣既不會覺得無聊,也能有長遠的合作。
當時我在 Thrive 工作,正好趕上移動設備興起,尤其是 iPhone 帶動的熱潮。回到科技行業后,我發現像 Notion、Figma 這些熱門的網絡應用,都非常依賴桌面瀏覽器,而這個領域好多年都沒什么變化了。另外,我妻子給一位 76 歲不太懂科技的藝術家工作,她每天處理事情幾乎全是用 Chrome 瀏覽器。
這些經歷促使我下定決心開始創業:
和喜歡的人一起做大事。
桌面瀏覽器有很大的創新空間。
瀏覽器是很多人的日常剛需。
和很多帶著明確的問題去創業的公司不同,我們起步時更多是基于這些觀察和想法,實際上并沒有特別清晰的規劃。這可能聽起來有點老套,但這確實是我們的真實故事,總體來說是件好事。
主持人:你提到的這一點特別有意思,就是在沒有明確計劃的情況下,卻要做充滿野心的事情,而且這些事不是單純為了解決某個具體問題。那你是怎么規劃和搭建這樣一個既有野心又能不斷探索的平臺的?
在這個充滿創意、可以自由探索的過程中,又怎么保證不會偏離方向?這聽起來確實是個不小的挑戰。你心里覺得 「有野心的事情」 具體是什么樣的?相比舊金山的創業者,紐約的創業者在野心的格局和規劃上,好像有一些自己的獨特困擾。
Josh Miller:每個人對 「有野心」 的理解和興奮點都不一樣。比如對安全工程師來說,開發一個很有未來感的瀏覽器,可能就覺得很有野心、很受激勵,但對我不是這樣。我大學學的是社會學,比起科技,我更喜歡人和文化的東西,接觸科技也比較晚。對我來說,做瀏覽器的野心,是看到大家花這么多時間在上面。我在洛杉磯長大,受洛杉磯城市規劃總監影響,對城市和空間很感興趣。當看到我妻子每天對著電腦工作八小時,我就想,如果能改變這個人們每天都要待的 「空間」,那會非常有意義。當然,我們團隊里其他人可能會從安全等別的角度感受到野心。
另外,這也和我一個比較重要的經歷有關。20 歲時,我在紐約一個活動上認識了聯合創始人 Hursh Agrawal。當時大家普遍覺得紐約不太適合創業,應該去舊金山。但很幸運,我通過人脈認識了 Twitter 的聯合創始人 Evan Williams 和 Jason Goldman 。他們愿意投資我們,還邀請我們去舊金山,在他們辦公室工作。
主持人:Twitter 的所有聯合創始人后來都被 Twitter 解雇了?這對創始人來說挺不友好的,感覺有點奇怪。
Josh Miller:那會兒公司情況很不穩定,但我特別感謝這些社交媒體界的 「教父們」,我們才能夠在舊金山創立公司。剛到舊金山,我滿懷希望地給 Evan 講我們的計劃,結果他說: 「Josh,我老實跟你說,沒人知道正確答案,那些成功的人也都是在摸索,運氣占很大一部分。」
這句話讓我挺失望的,畢竟大老遠跑來,本以為他們會特別有主意。但恰恰是這句話,對我后來的職業選擇和看世界的方式影響特別大 —— 我意識到,其實大家都是在邊走邊看,隨機應變。這也成了我們做事情的一個基礎邏輯:面對未知,我們到底怎么往前走?這一直是工作的核心。
主持人:你們設計瀏覽器產品的初衷是作為用戶和互聯網的交互界面,而且它還決定了會展示什么內容,那怎么去建立和維護跟用戶之間的信任呢?這是你們特別關注的一點嗎?
Josh Miller:我們剛開始創辦公司的時候,回看科技行業過去的十年,我們的一個很大愿景是想打造一臺全新的“電腦”,我們抱持著一些很深刻的理念來做這件事。我這輩子大部分時間都討厭大多數科技公司,也不信任它們。而我們不過是一群默默無聞的人,憑什么讓用戶把所有東西都交給我們呢?我們認為,科技公司很難只靠嘴上說說就改變別人的看法。而如果朋友問我有沒有靠譜的科技公司,我會根據我認識的人來判斷和回答。
現在很多人通過 YouTube 視頻、發推文或其他途徑了解我們公司,這些內容的出發點并不是為了營銷,更多是為了建立信任。我們的想法是,如果你要信任我們,你就得先了解我們是什么樣的人。因為我們會做很多事,你得盡可能多地看到和接觸我們,不一定需要所有人,但接觸的人越多越好。通過產品,我們能不能真實地展現出我們是誰?用戶能不能通過產品了解我們,然后建立信任?這樣一來,就算以后我們遇到很麻煩的問題,用戶可能會想,‘雖然這件事不太好,但我喜歡這幫人,我信任他們,我知道他們的價值觀。’
在推出第二款產品的時候,過程很艱難,我們希望還能沿用做 Arc 瀏覽器時建立信任的那一套,就是在產品還沒完全成熟的時候,就展現出我們不完美的樣子,比如在過渡期做播客,及時地把情況公開。可能五年前有效的方法,現在不一定管用了,但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一個思路。另外,就像 AI 離不開背后的人一樣,現在科技在我們文化里的重要性,無論好壞,都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高,特別是一些科技圈的人物,經常會出現在新聞里。當我們自己在很多方面都屢屢碰到挫折的時候,該怎么去建立信任?這確實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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