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陰風呼嘯。林婆婆剛吹熄油燈,就聽見院門被拍得"砰砰"作響。
"林婆婆!救命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外喊道,"我家少奶奶要生了!"
林婆婆披上外衣,提著燈籠打開門。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仆站在門外,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
"這么晚了..."林婆婆猶豫道。
"求您了!"老仆"撲通"跪下,"少奶奶難產,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林婆婆見他情急,只好回屋取了接生包。出門時,她注意到老仆的鞋底干干凈凈,一點泥都沒有。這大雨天的,真是奇怪。
老仆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燈籠里的火苗泛著詭異的綠光。林婆婆跟在后面,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來到一座大宅前。宅子黑漆漆的,只有西廂房亮著燈。
"少奶奶在里面,"老仆推開廂房的門,"您請。"
林婆婆走進廂房,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房間里貼滿了黃符,門窗上畫著奇怪的符號。一個蒙著白布的產婦躺在床上,肚皮高高隆起,形狀怪異。
"這..."林婆婆剛要開口,老仆就打斷了她:"少奶奶胎位不正,請您務必在卯時前接生。"
林婆婆點點頭,走到床前。她伸手想掀開產婦臉上的白布,卻被老仆攔?。?少奶奶染了風寒,不能見風。"
林婆婆只好作罷,開始檢查胎位。她的手剛碰到產婦的肚皮,就感覺一陣刺骨的寒意。更奇怪的是,胎兒的動靜異常劇烈,像是在掙扎。
"少奶奶,"林婆婆輕聲問,"您感覺怎么樣?"
產婦沒有回答,只是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林婆婆注意到,產婦的指甲漆黑如墨,還帶著彎鉤。
突然,產婦一把抓住林婆婆的手腕:"快...快取活兔來...要白毛紅眼的..."
林婆婆嚇了一跳:"什么?"
"快去!"產婦的聲音變得尖利,"不然我們都得死!"
老仆連忙說:"我這就去準備。"說完就匆匆離開了。
林婆婆心中疑惑,但還是繼續檢查。她發現胎兒的心跳異常,時而快如鼓點,時而慢如鐘擺,中間還夾雜著奇怪的"刺啦"聲,像是利爪在撓墻。
"這胎..."林婆婆皺起眉頭,"不太對勁啊。"
她抬頭看了看房間,發現房梁上懸著七盞油燈,燈油泛著腥膻的氣味。墻角放著一個銅漏,上面刻著十二生肖,唯獨缺了兔子。
"林婆婆,"老仆突然出現在門口,"兔子準備好了。"
他手里拎著一個竹籠,里面關著一只白兔。兔子的眼睛血紅,耳朵尖上有一點朱砂記。
"這..."林婆婆剛要問,產婦突然尖叫起來:"快!快把兔子拿來!"
林婆婆只好接過竹籠。她注意到兔子在籠子里瘋狂掙扎,像是預感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把兔子殺了,"產婦喘息著說,"把血滴在我肚臍上..."
林婆婆猶豫了:"這...這不合規矩啊。"
"快!"產婦的聲音變得猙獰,"不然我們都得死!"
林婆婆咬了咬牙,從接生包里取出一根桃木針。她正要刺向兔子,突然聽見房梁上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抬頭一看,只見七盞油燈無風自動,燈影在墻上投出九條晃動的尾巴。
林婆婆的手停在半空,桃木針的尖端微微顫抖。墻上的九條尾巴影子扭曲變形,仿佛活物般蠕動。
"快!"產婦的聲音已經不像人聲,"時辰要到了!"
林婆婆深吸一口氣,將桃木針刺入兔子的耳尖。一滴鮮紅的血珠滲出,她連忙將血滴在產婦的肚臍上。
"啊——"產婦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劇烈抽搐。白布下的臉扭曲變形,隱約露出尖吻豎瞳。
林婆婆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繼續放血。每一滴兔血落在產婦肚臍上,都會化作一道金線,纏繞在胎兒周圍。
突然,房梁上的油燈同時爆燃,火苗竄起三尺高。林婆婆看見產婦的肚皮上浮現出一張狐臉,正猙獰地瞪著她。
"區區替身術,"狐臉口吐人言,"也敢壞我大事!"
林婆婆大驚失色,手中的桃木針差點掉落。她這才明白,自己卷入了一場妖邪的陰謀。
"老劉!"狐臉尖叫道,"攔住她!"
老仆沖進房間,臉上的黑布脫落,露出一張紙糊的臉。他的身體輕飄飄的,像是一張人皮。
林婆婆連忙后退,手中的桃木針對準老仆:"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桃木針射出一道金光,正中老仆的眉心。老仆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化作一張紙人飄落在地。
"該死!"狐臉怒吼,"我要你償命!"
產婦猛地坐起,撕下臉上的白布。林婆婆看見一張尖嘴狐臉,九條尾巴從裙擺下伸出。
狐妖揮爪抓向林婆婆,林婆婆連忙舉起竹籠抵擋?;\中的白兔突然躍出,化作一個金甲靈童。
"妖孽!"靈童手持桃木針,"休得傷人!"
狐妖大驚:"你...你是..."
靈童不答,揮針刺向狐妖。狐妖連忙躲避,九條尾巴如鞭子般抽向靈童。
林婆婆趁機躲到角落,看著兩個非人之物在房中纏斗。靈童雖然身形小巧,但動作靈活,桃木針每次刺出都會在狐妖身上留下一道金光。
狐妖漸漸不支,尖叫道:"你我同為妖類,何必相殘!"
"我乃月宮玉兔,"靈童冷聲道,"豈容你為禍人間!"
說罷,一針刺入狐妖的丹田。狐妖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內丹破碎,化作一團黑煙。
靈童轉身看向林婆婆:"多謝相助。"
林婆婆還未反應過來,靈童已經化作一道金光,沒入產婦腹中。
"哇——"一聲嬰兒的啼哭響起,產婦的身體恢復正常,一個健康的男嬰降生了。
林婆婆連忙上前接生,發現嬰兒的額頭上有一點朱砂痣,形狀像只兔子。
房中的油燈漸漸熄滅,墻上的符咒紛紛脫落。林婆婆抱起嬰兒,發現他的心跳平穩有力,完全不像之前那樣詭異。
她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這場驚心動魄的接生,終于結束了。
十八年后。
林婆婆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望著滿園的白兔。這些兔子都是當年那只白兔的后代,每一只的耳尖都帶著一點朱砂記。
"婆婆,"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我來看您了。"
林婆婆抬頭,看見一個俊秀的少年走進院子。他穿著一身青衫,額頭上的一點朱砂痣格外醒目。
"小安啊,"林婆婆慈祥地笑了,"今天怎么有空來看我這個老太婆?"
少年名叫安子期,正是當年那個被救下的嬰孩。如今他已長大成人,即將赴京趕考。
"婆婆,"安子期蹲下身,握住林婆婆的手,"我明天就要進京了。臨走前,想跟您說說話。"
林婆婆摸了摸他的額頭,那點朱砂痣微微發燙:"好孩子,婆婆知道你一定能高中。"
安子期笑了笑:"婆婆,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一只白兔,它說我是月宮玉兔轉世,來人間歷劫的。"
林婆婆心中一驚,想起十八年前的那個夜晚。她正要說什么,突然看見安子期的眼睛泛起金光,額頭的朱砂痣變成了一只兔子的形狀。
"婆婆,"安子期的聲音變得空靈,"多謝您當年的救命之恩。如今劫數已滿,我該回去了。"
林婆婆連忙抓住他的手:"你要去哪?"
"回月宮,"安子期說,"但我不會忘記您的恩情。這些兔子會代我照顧您。"
他說完,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道金光沖天而起。院子里的白兔齊齊仰頭,發出"咕咕"的叫聲。
林婆婆望著天空,老淚縱橫。她知道,這孩子終究不是凡人。
當晚,林婆婆做了一個夢。夢見安子期穿著狀元袍,站在月宮前向她行禮。他的身邊,站著一個金甲靈童,正是當年救她的那個。
"婆婆,"安子期說,"我雖回月宮,但人間還有我的化身。他會替我完成未竟的功業。"
第二天一早,林婆婆被一陣喧鬧聲吵醒。她打開門,看見一群白兔銜著靈芝站在門口。
"這是..."林婆婆接過靈芝,發現上面刻著"仁心渡劫"四個字。
就在這時,一個報喜的差役跑來:"林婆婆!您家安子期高中狀元了!"
林婆婆愣住了:"可是...他昨晚已經..."
差役不解:"昨晚?安狀元今早還在殿試呢!"
林婆婆恍然大悟,原來安子期說的"化身"是真的。她望著滿院的白兔,欣慰地笑了。
從此以后,林婆婆的院子里總是白兔成群。它們銜來各種珍稀藥材,幫林婆婆救治了許多病人。
林婆婆活到九十九歲,無疾而終。臨終前,她看見安子期站在床前,身邊跟著那個金甲靈童。
"婆婆,"安子期說,"我來接您去月宮。"
林婆婆微笑著閉上了眼睛。院子里的白兔齊齊仰頭,發出"咕咕"的叫聲,像是在為她送行。
后來,人們在林婆婆的院子里建了一座廟,供奉月宮玉兔。廟前的匾額上寫著"仁心渡劫"四個字,正是當年那只白兔銜來的靈芝上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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