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云南老農還在數玉米葉。

四歲女娃攥著半塊冷饃蜷在門檻上。這些碎片在四月春寒里發酵。上海某卡丁車場尖叫聲劃破夜空。

大學生小婁的脊椎彎成詭異角度，母親翻遍手機找不出一張責任認定書。這事兒鬧得，你說該找誰說理去？洱源震后442棟危房在風里搖晃。

村民老張蹲在開裂的墻根抽旱煙："鋼筋細得像納鞋底的線"。墻皮簌簌往下掉，偏就砸不著活人。

幫扶留守婦女的橫幅還掛在村口。

王寡婦把發霉的慰問米倒進豬槽："十一個部門管不住一袋米"。

豬吃得直哼哼，人倒瘦了三斤。游樂場安全員正啃著麻辣燙刷直播。監控鏡頭掃過小婁的賽車，安全帶扣子松垮得像八十歲老漢的牙。

突然方向盤就鎖死了，你說巧不巧？卡丁車場老板連夜搬空辦公室。玻璃門上貼著"設備全進口"的標牌，碎得拼不出完整字母。

消防栓里淌出來的都是銹水。

農技員在地頭比劃測土儀。老農把筷子插進土里冷笑："二十年前我就知道這地缺氮"。

測土儀亮起紅燈時，玉米稈已經竄得比人高。三百公里外化肥廠濃煙滾滾。流水線上尿素袋印著"國際認證"，裝袋工自己種菜從不用這個。

你說這事怪不怪？小婁的病歷本摞起來半尺厚。

醫院走廊貼著"關愛特殊群體"海報，護士催費單比關懷來得勤快。母親攥著九級傷殘鑒定書，手抖得像風里的枯葉。

地震局報告用紅筆圈出"無傷亡"。建材店老板蹲在廢墟邊賣加固鋼筋，價簽比震前翻了兩番。危房改造補貼還卡在某個公章里。

留守婦女幫扶名單上有23個重復名字。扶貧干部皮鞋沾著新鮮泥點："數據錄入時鍵盤卡住了"。豬圈里的豬倒是又胖了。

卡丁車場原址豎起新廣告牌。"安全升級"四個字燙著金邊，輪胎印還留著去年血跡。

你說這算不算黑色幽默？

玉米地里飄來刺鼻味道。老農把測土儀扔進水溝："儀器說夠用，莊稼說不夠"。測土儀沉底時冒的氣泡，像極了苦笑。

方向盤突然鎖死那秒定格成永恒。醫院賬單每天都在更新，維權群卻安靜得像停尸房。

母親把判決書折成紙飛機，飛不過醫院圍墻。危房改造款終于到賬那天，老張的棺材也打好了。新房子地基還沒挖，棺材木倒是上好的樟木料。

這事整的，你說該哭該笑？

二十個部門聯查游樂場安全。卡丁車場重新開業當天，隔壁包子鋪因消防不合格被查封。

熱騰騰的包子在警戒線后面冒白氣。玉米葉在夜風里沙沙作響。老農捏著發硬的秸稈說："地不會騙人"。

測土儀還在水底閃著紅光，像永遠閉不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