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Agent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4月28日,由「甲子光年」主辦、上海馬橋人工智能創新試驗區聯合承辦的「AI共潮生——2025甲子引力X科技產業新風向」大會在上海工業智能中心盛大啟幕。
在下午場的「AI Agent」圓桌對話中,維度AI創始人兼CEO楊宇梁擔任主持人,與易點天下技術中心副總經理張奧迪、容聯云副總裁,諸葛智能創始人孔淼、e簽寶CPO李聰、未來式智能聯創&COO鄒陽、flowith CMO郭梓溢,圍繞AI Agent商業化落地的核心命題,通用與垂直的路徑選擇、技術瓶頸與行業實踐、商業化模式創新及生態博弈等議題展開深度探討。
易點天下張奧迪認為,通用Agent需達到AGI級別才具普適性,當前更應深耕垂直場景(如營銷素材生成、自動化投放),并通過原子化拆分企業能力實現提效;他強調調度準確性、人備機制設計及MCP技術穩定性仍是落地難點。
容聯云孔淼提出,Agent本質是任務規劃與工具調用的組合,客服場景已從輔助型向自主執行型過渡,大模型顯著提升質檢與對話洞察效率,但需平衡工程化成本與客戶ROI訴求。
e簽寶李聰分享了智能合同實踐案例:系統可自動識別條款風險并定向推送至交付主管,合同流轉效率與風控水平成倍提升;其商業化策略從版本訂閱制轉向“坐席+調用量”混合計費,以應對Token指數級消耗壓力。
未來式智能鄒陽直言,當前Agent技術尚未成熟,央企會議室預定項目因模型誤選API導致流程混亂,驗證了工程化落地必要性;同時指出專家經驗書面化難度大,多數場景缺乏SOP基礎,規模化依賴持續投入。
flowith郭梓溢作為C端代表,介紹了作為全球最早涉足通用Agent領域的先行者的發現和思索,其Agent框架核心理念強調人機協同,使人不僅是旁觀者,而是可實時參與創造過程的主導者;團隊即將發布新一代各項能力領先的新Agent,旨在讓用戶可以將agent使用場景聚焦在實際生產提效上。
以下是本場圓桌的對話實錄,「甲子光年」整理:
維度AI創始人兼CEO楊宇梁:今天很高興有這個機會能夠和各位企業代表一起探討AI Agent商業化的破壁之戰。我是維度AI的CEO和創始人。
公司主要致力于打造可靠、有據可依的研究型引擎和Agent,在解決人類知識誕生問題上持續探索迭代。我們堅信AI是系統化的探索并且發現關鍵知識,深度理解知識,創造新智慧的根本途徑。接下來要發布的維度研究型引擎,也會大幅度幫助學生、研究者和專業人士的研究型需求。
維度AI創始人兼CEO楊宇梁
易點天下技術中心副總經理張奧迪:我是張奧迪,是易點天下的技術中心負責人兼AI Lab的負責人。簡單點說易點天下,我們是幫助客戶做出海全球化增長的。有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客戶有流量增長需求,我們幫助他做流量增長,另外一方面是幫助客戶做變現增長。
我們在AI領域做營銷素材,之后又投入到BI也就是數據洞察和AI結合,在今年我們做智能投放。以前可能在整個鏈路過程中,需要投手大量地研究素材,把他的經驗放在投放優化鏈路上達到高的ROI,但是今年我們通過Agent的方式把這套全部變成一鍵自動化。包括企業內部的信息化流程,像我們把整個企業的能力全部變成原子化,再通過不管是MCP還是其他的方式通過Agent進行提效和商業化。
易點天下技術中心副總經理張奧迪
容聯云副總裁、諸葛智能創始人孔淼:我叫孔淼,我們是容聯云是一家以“通訊+數據+智能”為核心能力的企業級產品和解決方案提供商。旗下包括容聯云全渠道智能聯絡中心、容聯七陌、諸葛智能,容犀大模型應用等一系列產品,目前差不多有上萬家客戶,覆蓋數百家金融頭部機構。
我們大概是從2023年開始發布大模型應用“容犀Copilot & Agent”,覆蓋從對話洞察到坐席代理、坐席輔助、智能質檢等。今年Agent很火,我們在產品上也做了進一步升級。
容聯云副總裁、諸葛智能創始人孔淼
e簽寶CPO李聰:我是來自于e簽寶的李聰。e簽寶有很多人都聽過,我們是一家專注為企業和個人提供電子簽名及合同管理服務的。我們是一家成立了20多年的公司,我們一直做電子簽名和合同管理,到目前累計了大概70多萬的付費用戶,每天在我們的平臺上大概有2500萬份合同完成簽署。
差不多也是從2023年開始,我們一直在使用大模型提升企業合同智能化,過去更多的是把AI能力嵌入到原有的功能中去,今年我們也在打造智能合同Agent,希望用一個對話框搞定一個合同的簽約流程。
e簽寶CPO李聰
未來式智能聯創&COO鄒陽:我是鄒陽,我們主要是做AI Agent,應該是國內最早一批,我們之前的核心團隊是從阿里巴巴達摩院出來的,ChatGPT出來之后,我們準備開始創業,我們公司在2023年的3月份,定了AI Agent的賽道,一直也在用相應的技術為B端企業市場去做有價值的落地。
未來式智能聯創&COO鄒陽
flowith CMO郭梓溢:我是Flowith的郭梓溢。與剛才介紹的企業不同,Flowith專注于C端市場,是一款致力于打造AI時代終極的創作工具。
我們去年8月正式發布,是通用Agent領域的先行者。目前已在海外市場積累了數十萬用戶,我們的通用Agent服務已處理超過2000萬次請求。今年1月,我們推出了革新性的知識花園功能,并且具有可交易屬性的AI知識市場,這兩者功能也將結合起來。接下來,我們將發布更多關于Agent和AI領域的創新功能,持續探索人和AI的終極交互形態。
flowith CMO郭梓溢
1.究竟什么是AI Agent?
楊宇梁(主持):在你們的定義當中,什么才是Agent,它應該有什么樣的產品形態,應該具備什么樣的能力,才被稱之為AIAgent?
張奧迪:大家都在討論AI Agent,需要理性看待。我們可以從兩個角度來看。
第一個角度是把它當作工具來看。
這種情況下,AI Agent本質上是“自動化 + AI”,也可以理解為“RPA + AI”。它的優勢在于更加靈活,但缺點是如果流程鏈路太長,就容易出現不穩定因素。這時候可能需要通過每個單點環節來校準穩定性,或者借助系統性的提示詞工程來提升效果。
另一個角度是把AI Agent當做人來看。
目前它還只能相當于一個實習生或助理的角色。現在市面上很火的產品,大家都在嘗試使用,無論是生成報告還是其他功能。你會發現,結果本身其實并不那么重要,第一步的數據采集反而更為關鍵。比如,它雖然能全網搜索大量信息,但如果你要做一份有深度的報告,而你所獲取的數據和別人一樣,那這份報告的價值在一開始的數據層面就已經降低了。
再談一下AI Agent的能力邊界。如果它能在整個復雜流程中實現自動化,并達到人類完成的效果,那就可以稱為AI Agent;但如果只是在某個單一場景解決特定問題,那其實只是一個AI工具,甚至不需要用到AI。
我們之前也踩過這樣的坑:原本想用AI Agent完成一個功能需要18秒,而用傳統工具只用了9秒。對于用戶來說,等待時間是不能接受的。因此,我們要從用戶需求出發,優先考慮提供低成本、高效滿足用戶需求的工具。
孔淼:從兩個維度來看,我們從2023年開始接觸并嘗試AI Agent這個概念。一方面是我們觀察行業是如何定義Agent的,另一方面是我們自己如何去理解和應用它。
回顧2023年,當時ChatGPT剛剛興起,Agent的概念開始受到關注,最早的一些產品,尤其是被稱為“四小龍”的公司,已經開始在產品中引入“智能體”這一概念。他們將一個System Prompt所構建的特定角色——例如一位金融工程師的人設視為一個Agent。
隨后進入第二階段,一些flow類的開源工作流編排開始出現,某些人開始認為“編排即Agent”。
到了2024年初,完整的Agent開始被認為應具備幾個核心能力:長期記憶、短期記憶、任務規劃、工具調用能力以及結果輸出能力。
再到Devin出來之后,這種代理自動化編程能力。再到今年的Manus的browser use這種能力。
所以從整個Agent行業發展來看,其實經歷了被認為是”智能體”、是”代理”的不同定義的階段。穿透來看,有人認為LLM大語言模型的一個Feature,就是在特定場景的某種人設是一種Agent,有人認為工作流編排是一種Agent,當然,也有很多走在前沿的開發者,比如Manus,真正實現了讓Agent代替人類去使用工具完成任務。
容聯云較早地開始了Agent的探索,過程中認知也在不斷更新。在服務大模型客戶的應用實踐中,我們總結出兩種主要應用場景:
第一種是輔助坐席型應用,比如在客服或銷售坐席的工作流里面,提供提示話術、流程引導或知識檢索支持。我們認為這類更接近于Copilot,原因是在既有流程中起輔助作用。
第二種是自主執行型應用,如話術挖掘、話術洞察,甚至包括知識挖掘等任務。我們認為這才是真正的Agent。原因是說,我們會為它定義目標,定義數據API,通過LLM自動理解歷史溝通記錄和會話記錄,并調用一些基礎工具——比如函數調用、代碼調用或業務API——來挖掘有效話術和服務中的關鍵信息與結果,實現端到端的自動處理。
但到了今年,我們也發現單純的端到端方式并不夠完善。基于行業前沿的Agent標準——由LLM做決策,結合tool use進行工具調用,并基于業務進行場景設計——如果從這個維度來看,我們需要升維思考。
過去我們的Agent更多是用新的軟件替代舊軟件,而現在我們開始融合新舊軟件體系,借助computer use或者browser use的能力,在基于大模型去做調度,從而構建更前沿的Agent系統。這也是我們在對Agent理解上的不斷升級。
李聰:如果這個問題交給AI來回答,它很可能會告訴你,一個合格的Agent需要具備需求理解、任務決策和動態執行能力。這大概就是一個標準答案。
但真正衡量一個Agent是否“合格”,關鍵在于它的決策預測是否符合用戶的實際需求。當我們使用像OpenAI或DeepSeek這樣的模型時,會發現它的決策和執行過程往往與我們的預期存在較大偏差。
因此,我認為一個真正合格的Agent,應該能夠結合用戶的具體背景進行調整。例如在我的產品中,它可以根據歷史知識和過往的決策行為,提供輔助性的糾偏,并實現動態執行。
關于產品形態,我認為它并不是單一固定的。在我們的產品中,大多數情況下,Agent在執行合同類任務時是用戶“感知不到”的——也就是說,它并不一定需要交互式界面。當然,對于一些高風險操作,我們仍然會保留人工確認環節,由用戶點擊“確定”來進行最終把關。
鄒陽:可以看出來,目前大家對于Agent的概念和定義仍然存在一定的差異。如果讓我用一句不容易被挑毛病的話來概括:所有大語言模型的應用都可以稱為AIAgent。從當前市場上的情況來看,這句話基本是成立的。
當然,如果非要進行分類,區別主要體現在任務的自主規劃能力上。比如最早期的AutoGPT,它是不是AI Agent?當然是。只不過它并沒有調用外部工具,而是通過自我對話來拆解問題、回答自身。
而如今更多采用“工具調用+工作流”的方式,比如像Coze或者其它基于Workflow編排的產品,大多數人都認為它們也是AI Agent。
所以如果進一步拆解這種行為差異,我們可以發現背后主要有兩種實現方式:一種是由模型自主進行任務規劃;另一種則是通過人為設計的工作流進行編排實現。
郭梓溢:前面幾位老師分享的內容更多是從技術角度出發,介紹了AI Agent的概念和定義。考慮到在場以及線上可能有不少非技術背景的朋友,我想用兩個更貼近生活的例子來幫助大家更容易地理解Agent到底是什么。
第一個例子是:如果把大語言模型(LLM)比作人的“大腦”,那么AI Agent就像是整個“神經系統”。它負責接收大腦發出的指令,并協調身體完成具體任務。比如我現在坐在這個位置,通過話筒講話,看似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其實背后已經完成了從思考到執行的一整套流程,這正是Agent所扮演的角色。
第二個例子是:我們可以把LLM想象成一臺“發動機”,而基于LLM構建的Agent就像是利用這臺發動機制造出的不同交通工具——比如汽車、飛機、火箭等。也就是說,LLM本身是核心動力來源,而Agent才是真正將這種能力轉化為實際應用的系統。
接下來簡單介紹一下我們自己開發的flowith Agent。我們和目前市面上一些比較熱門的通用Agent產品,有幾個共同的核心特征:
1. 主動思考,自主規劃路徑 :當用戶輸入一個問題后,Agent能夠自動規劃出一個工作流來完成這項任務;
2.工具選擇 :根據任務的不同階段,動態選擇合適的工具或子Agent來協助處理;
3.具有記憶,交付結果 :最終按照用戶最初提出的Prompt要求,返回高質量的結果。
整個過程就像我們之前提到的那樣,Agent可以感知環境、調用工具、執行任務,并最終輸出符合預期的答案。
不過,在flowith的產品設計中,我們特別強調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理念——人機協同。這一點與一些其他產品的設計理念略有不同。有些產品主張用戶提出問題后,后續全部由Agent自動完成,不需要人工干預。但我們認為,在很多復雜或關鍵任務中,人類的判斷和引導是非常必要的。
因此,在flowith中,我們的工作流是可以被用戶主動干預的。例如,在進行信息檢索時,用戶可以明確告訴Agent:“我需要從小紅書或者微博獲取數據”,甚至可以指定使用哪些具體的工具。在整個執行過程中,用戶也可以隨時介入,調整方向或策略。
這種“人可干預、AI輔助”的模式,是我們對Agent的理解和實踐方式,也是我們產品區別于很多通用Agent的重要特點之一。
2.通用與垂直應該如何選擇?
楊宇梁(主持):各位嘉賓自己企業中提供的產品或者服務,是選擇打造通用型的Agent?還是更深耕于垂直市場的產業Agent?
張奧迪:我們堅定地選擇做垂直領域的AI Agent 。在我看來,“通用”這個概念太泛了。真正的“通用”可能只有達到AGI(通用人工智能)級別才能實現。而我們所定義的Agent,是在完成一個全鏈路任務之后,能夠像人一樣輸出穩定且高質量的結果 。
在營銷行業,無論是素材生成、廣告投放,還是為客戶做變現,甚至跑模型驗證效果,最終都要看實際產出。過去我們做KreadoAI項目,即使推出了數字人功能,用戶也往往只是下載素材后進行二次加工。雖然部分環節實現了提效,但整體上還沒有真正達到AI Agent的標準。
今年我們開始聚焦垂直場景,比如易點通過把BI能力、AI創意生成、投放能力等全部拆解為子工具,形成公司在營銷領域的AI Agent與MCP server。頂層通過大語言模型加營銷行業知識庫,構造精準營銷的調度系統,配合應用層多Agent平臺,解決企業全面AI化提效問題。初期我們也曾嘗試通過Workflow串聯每個模塊,并由大模型作為調度器智能分配任務。但在實踐中發現效率較低——每一個子Agent都需要保證效果,一旦某個環節出錯就需要重跑整個流程,雖然可以校正,但用戶體驗不好。
于是我們轉變思路:將所有標準操作流程(SOP)整理出來,以單點場景為基礎,構建自動化的Agent系統。
以垂直營銷為例,客戶想通過社交方式獲客。雖然方法論已有積累,但我們希望實現批量化的高質量操作。
同時,我們實現了網站內容批量發布,從關鍵詞采集到內容生成、再到搜索引擎抓取優化,整個鏈路打通。此外還包括自動化投放環節,僅預算分配這一項,人工操作中就有近20個細化步驟,非常復雜。我們認為,在垂直領域做好AI Agent本身就是一項挑戰,必須確保每個環節的效果,客戶才會愿意買單。也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幫助客戶實現增長。
孔淼:我們所做的相對比較垂直。
從業務場景來看,比如我們在做輔助、洞察、質檢等功能時,雖然在客服領域具有一定的通用性,但在產品內部流程中,例如質檢項、話術挖掘、話術助手等模塊,則是進一步聚焦細分,屬于“垂上加垂”。
整體來看,我們的應用場景本身就有一定的垂直屬性,而在具體行業落地時,還會結合行業特點進行針對性的功能封裝和應用適配。
李聰:在戰略選擇上,除了考慮企業的技術能力和客戶需求,首先要評估的是:自己的產品被通用型AI顛覆的可能性有多大。
以e簽寶為例,我們認為電子簽名在現行法律體系下是難以被AI替代的。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電子簽名法》,電子簽名必須由第三方認證機構完成,而e簽寶本身就是具備資質的認證機構。除非未來社會不再需要實體合同,契約關系完全由AI來確認,屆時合同本身都不再存在,e簽寶自然也會消失。但在當前階段,我們認為這種顛覆發生的可能性并不大。
當然我們也意識到,如果通用AI足夠強大,e簽寶的產品價值可能會被壓縮到非常薄,最終只剩下“簽字”這個動作。比如合同管理、印章管理等環節都被AI接管,我們可能就只扮演一個很小的角色,這是我們目前最大的焦慮所在。
因此,我們的核心方向仍然是深耕垂直場景,把智能化做到極致,構建更深的護城河。
鄒陽:因為我們公司本身也是一家創業公司,我認為只有少數具備三個條件的創業公司才敢切入通用場景:一是人才密度足夠高,二是資金足夠充足,三是足夠幸運。只有這三者兼具的公司,才有可能支撐得起通用型產品的探索。
畢竟當前大環境并不樂觀,活下去是首要任務。相比之下,聚焦一個細分領域,深入滿足特定客戶(無論是大B還是小C)的真實需求,并獲得他們的認可和付費,顯得更為務實和重要。這是我個人的看法。
郭梓溢:我們是面向C端的產品,初期主攻方向是想服務所有用戶的通用Agent。在通用Agent的發展過程中,我們確實遇到了一些問題,其中最大的挑戰或許不是模型能力,而是用戶不清楚它能解決什么實際問題 。
自去年8月推出第一代通用Agent以來,我們累計服務了超過2000萬次請求。我們也曾舉辦過相關比賽活動,了解用戶如何使用通用Agent。結果顯示,目前大家更多是將其用于生活化或娛樂化的場景,但真正投入生產環境來提升效率或創造價值的場景還有待探索。這可能是當前通用Agent面臨的核心瓶頸——執行搜索信息大部分雜糅且只能來自公開互聯網,可能無法篩選提取最有價值的信息,從而有效幫助用戶實現實際產出與收益。
當然,通用Agent的前景是非常好的。比如做PPT、寫研報、追蹤新聞熱點等媒體類任務,這些都非常適合由通用Agent來完成,并且已經可以達到不錯的應用效果,某些產出已經能達到行業專家的水準。
但在B端或企業級場景中,通用Agent面臨明顯局限。例如,企業的數據、歷史知識、人力資源等相關信息,往往無法通過公共互聯網獲取,這就限制了Agent的理解與執行能力。
很多人可能會問,為什么我們在推出通用Agent之后,在2.0階段重點建設知識花園? 因為我們認為,真正有價值的信息并不都來自公開網絡,而更多存在于人類大腦或行業內部的知識體系中。知識花園不完全等于知識庫,它強調的是知識的動態應用和有機鏈接,通過AI把這些內容拆分成一個個小小的種子,后續智能化地生長與生成因此,我們希望通過構建這樣的系統生態,為Agent提供更多核心認知資源。
當更有價值的知識與Agent深度結合 ,將能更好地服務專業用戶或企業客戶。以我自己的產品為例:如果我讓通用Agent幫我生成一份關于flowith的研報或PPT,但許多關于產品的核心理念并未發布,公開信息有限,僅靠通用Agent難以完成高質量輸出。但如果結合企業內部的知識庫,就能有效補充背景資料,再借助Agent的能力,就可以完成一份具備參考價值的調研報告。
當然,對于像硬件領域或其他高度專業的軟件行業來說,除了基礎信息之外,還需要更深入的垂直理解和定制化能力,這也是垂類Agent 更具優勢的應用方向。
3.AI Agent的業務實踐
楊宇梁(主持):從企業業務實際角度出發,你們的業務有哪些典型痛點,AI又是如何解決這個痛點的?
張奧迪:我從“對內”和“對外”兩個方面來分享。
對內方面 ,我們公司內部有一個信息化平臺項目,涵蓋了OA、ERP等近200個審批流程。每個事業部都有自己的服務臺,無論是新員工還是日常問題,大家都會通過服務臺找流程處理事務。
但隨著業務增多,流程查找變得越來越困難,很多時候用戶找服務臺也會找錯部門。
今年我們上線了內部BOT系統“易鯨靈”,定位是一個“All in One”的統一入口。前端作為調度中樞,用戶遇到問題時,首先由企業FAQ知識庫響應,像差旅審批等常見流程都已集中接入。系統能自動識別需求,調用對應流程并預填信息,用戶只需點擊確認,即可完成審批、出差等操作。
這個系統最大的難點在于調度的準確性,以及當AI無法解決問題時,如何快速引入人工支持。我們在“人備機制”上也做了很多嘗試和調整,比如判斷替補人員是否在崗、是否請假等,這部分邏輯也打磨了很久。
對外方面 ,我們也進行了一些實踐探索。
我們起初認為聊天對話會是未來最自然的交互方式,因為工程成本低,也能同時部署大量Agent。
但從BI數據來看,情況并不理想:詳情頁用戶轉化率有30%左右,但一旦進入操作頁面,點擊率就大幅下降,用戶不知道怎么操作。這讓我們意識到:對于單一任務,傳統交互更直觀;而對于多步驟、需要靈活性和創造性的任務,對話式交互才更有優勢。
此外,我們也在智能投放方向做了一些探索。例如,用戶僅提供一個產品官網URL,系統就能自動分析產品內容,并基于當前投流市場中的爆款素材進行一鍵復刻。這樣既提升了效率,也更好地保障了投放效果。
孔淼:我們目前的大模型應用主要聚焦在銷售與服務的全流程中。
提到大模型,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對智能客服的顛覆。畢竟現在“客服”很多時候已經被稱為“智能客服”。但事實上,傳統智能客服在中大型企業中的應用效果仍比較有限。
過去以小模型為主的任務型系統,在特定場景下表現良好,但由于溝通本身就是信息長尾型且多樣化的,不同用戶表達同一問題的方式可能差異很大。如果僅靠小模型窮舉各種表達方式,幾乎不可行,這也導致了兩個核心痛點:
第一是知識運營成本高 :需要專人整理QA知識庫,周期長、效率低;第二是模型調優依賴訓練師 :影響產品落地和商業可行性。
因此,過去基于小模型的智能客服,始終沒有真正跑出大的行業玩家。
而大模型的出現 ,很好地解決了語言泛化的問題。作為Foundation Model(基礎模型),它為理解多樣化的語言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在此基礎上,再通過輕量級小模型完成意圖識別等具體任務,就構成了我們當前做智能客服的核心邏輯。
從業務維度來看,智能客服的應用場景非常廣泛。企業普遍采用“機器人先行+人工兜底”的模式:先由在線或語音客服由機器人處理,無法解決時轉接人工。這是一套典型的智能客服流程。
而在整個流程中,坐席人員通常會經歷事前、事中、事后的多個環節:比如事前的培訓、知識準備;事中的實時輔助、智能填單、業務管理;事后的質檢、報表監控等。這些環節中,很多原本受限于泛化能力不足、多輪對話處理不佳的問題,現在都通過大模型得到了有效改善。比如:
在通話過程中,機器人能更好地理解打斷、上下文切換;在線客服也能更準確地把握用戶意圖,不再“答非所問”。在質檢方面,傳統上依靠正則或小模型配置規則,不僅繁瑣,而且效果有限。現在我們只需用自然語言定義“問題項”,大模型就能自動挖掘異常行為,極大提升了準確率與召回率。
在對話洞察方面也是如此。以往客戶溝通記錄海量繁雜,靠人工聽錄音效率極低,而傳統NLP方法又難以深入挖掘。現在我們只需將這些數據交給大模型或Agent,就能從中提取潛在需求、商機線索、服務斷點,甚至反向推動智能化流程構建。這種從“看指標”到“讀內容”的轉變,是對話洞察的一大飛躍。
我們的大模型與Agent能力,主要集中應用于客服場景的各個環節中,真正實現了從效率提效到價值挖掘的升級。
李聰:對e簽寶來說,我們的產品核心是幫助企業提升合同簽署和管理的效率,同時識別潛在風險。
在座很多同行都是做企業服務的,我舉一個實際場景:當甲方提供一份非標合同,銷售會將其上傳到CRM系統,并進入主管、財務、法務甚至交付主管的審批流程。過程中可能就包含一些不合理或難以執行的SLA條款。
使用e簽寶智能合同后,系統會在合同上傳后自動識別關鍵信息,比如合同類型、核心條款,并據此判斷應走哪個審批流程。例如,如果架構條款合理、折扣也正常,主管就不需要再審批;如果識別到某項條款存在疑問,則流程將自動流轉至交付主管確認。
很多時候,交付主管拿到一份幾十頁的合同,往往不知從何看起。而我們會基于其角色設定(如交付主管關注哪些條款),在合同進入審批環節時,自動高亮需要關注的內容,并提示潛在風險。這樣,他們無需通讀整份合同,也不用自己查找重點,效率大幅提升。
整體來看,在合同流轉效率和風險條款識別方面,智能合同帶來的提升是成倍的。
鄒陽:從實際業務落地的角度來看,我們認為當前的大模型技術還不夠成熟。
比如大家都很關注MCP這個方向,我們曾為一家央企信息化公司落地了一個會議室預定場景,結果整個過程非常痛苦。這個場景需要對接四五個會議系統,涉及近百個API。雖然我們把這些API都做了MCP化,讓模型自己選擇調用接口,但效果并不理想——模型經常選錯,導致流程混亂。這也說明,這項技術遠未達到高度成熟的階段,還需要大量工程化工作來打通“最后一公里”。
其次,目前智能體的落地形態,大多是模擬某個領域的專家行為。比如用知識庫承載專家的顯性知識,用工作流承載其經驗邏輯。但現實中存在一個問題:很多專家是“老師傅”,他們的經驗并未以自然語言形式記錄下來,更談不上數字化。
舉個例子,我們在為電網公司做變電站設備檢修項目時發現,老專家只要看幾個關鍵數值就能判斷問題所在。但這些判斷邏輯并沒有明文規則,必須通過訪談將其經驗書面化、結構化,才能用于建模和落地。
這也意味著,在許多真正有價值的業務場景中,并沒有現成的SOP可以參考。如果希望實現技術規模化落地,技術和實施方都需要持續投入與配合。
郭梓溢:我非常認同鄒陽老師關于模型能力的觀點。我們從去年8月開始推出通用Agent產品,當時還沒有像ChatGPT O1、DeepSeek R1等新一代推理模型。在具備初步框架后,我們的交付效果雖然與現在的通用Agent已經比較接近,但最大的問題在于用戶感知不足 。
因為我們是C端產品,用戶在初期并不清楚Agent和普通模型之間的區別。同時,通用Agent更適合哪些具體場景,也尚未形成清晰認知。
我們曾經與Google官方以及Openai團隊有過相應討論。在O1模型發布之后,以及DeepSeek R1等具備推理能力的模型進入大眾視野,普通用戶對AI推理過程有了更強的理解——比如思維鏈、逐步推導等,這讓他們更容易接受模型輸出的結果。
隨著通用Agent概念逐漸走紅,用戶對Agent的整體認知也在快速提升。這對于Agent行業從業者來說,是一個爆發式增長的機會。
當越來越多的公眾、企業用戶和C端用戶真正理解了Agent的價值,整個行業的發展前景也會更加廣闊。
楊宇梁(主持):在Agent和業務結合的過程中,你們企業遇到最大的難點是什么?是如何突破的?
張奧迪:我認為最大的難點在于如何深入理解整個業務流程,并將其轉化為Agent可以解決的形式,這是落地過程中最具挑戰性的部分。另一個關鍵問題是控制大模型的穩定性。
此外,要實現理想的業務效果,往往需要多層技術疊加。大模型在其中只承擔部分能力,當前我們產品中的比例大概是30%-40%,其余依賴傳統工程化手段。隨著底座模型的發展,未來這個比例可能逐步向4:6甚至5:5靠攏。
但要注意的是,傳統的工程化方法在可預見的未來仍不可替代。最終的核心難題依然是:如何準確理解用戶需求,并通過合適的產品形態有效交付。
孔淼:從企業級的Agent落地來看,主要是決策能力、工具調用能力。
從決策能力上來講,其實是依賴模型能力的。企業級應用的時候有很多企業級內部的領域知識,所以對企業本身的數據工程、知識工程,現在的技術發展很快、概念很快,企業的建設是沒跟上的,如果做得不夠的話、在任務規劃的時候就不會做得很好,不會那么精確。
從工具應用來看,其實現在也是分成兩個階段。前一個階段主要涉及工程化的手段,但是要把它用好就需要產品技術研發是非常懂業務的,這是一種瓶頸的阻礙。第二個是現在流行MCP新技術手段,就依賴于生態建設和已有的軟件工具做結合,所以這兩個維度都是屬于技術概念和技術都跑得很快,但是企業內部還是處于建設過程,所以最后給人感覺好像什么都可以做、但是做起來效果不是那么好。
4.商業與生態的想象空間在哪里?
楊宇梁(主持):今天的圓桌也是商業化的破壁之戰,下一步考慮無論是Agent還是AgentSystem的商業化方式,是按調用量來收費還是借鑒以往SaaS的訂閱制收費,還是按結果收費甚至是不收費?
李聰:e簽寶現有的產品邏輯是按版本訂閱收費,比如專業版、高級版等,版本中會包含一定額度的簽署量,類似于手機套餐中“199元含100G流量”的形式,超出部分可以再購買補充包。
但當AI產品上線后,我們發現這套版本制的計費方式不再適用。隨著系統提示詞組件不斷擴展、用戶使用頻率上升,Token消耗呈現指數級增長,遠非線性增加。因此,我們調整為按坐席數量 收費,也就是相當于企業雇傭了多少個AI員工,就購買多少個坐席。
對于一些用戶需求強、開發投入大的AI功能,例如合同審查、合同比對等,我們仍采用按調用次數計費 的方式。我們會根據套餐提供一定的免費調用量,超出后可單獨購買補充。
鄒陽:關于商業化定價,我想先分享一個觀察:去年我們免費為多家大型企業提供了一年多的咨詢服務,接觸了不少董事長。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不喜歡聽概念,而是直接問:“你這套系統能替代多少人工?”
這讓我意識到,企業級智能體的定價,應該與其帶來的效率提升掛鉤。雖然不同行業、不同產品可能有差異,但從實際客戶反饋來看,按“節省人力”這個維度來定價,是有現實依據的。
郭梓溢:我們的定價在通用Agent產品中可以說是一種“用戶福利”。目前年費在185美元,遠低于部分同類產品,但我們依舊能交付用戶同等質量的產出,這得益于我們在框架設計、模型使用做的工程化努力讓我們有成本控制上的優勢,外加Google官方的支持。
我們即將發布一款新的Agent產品,預計在效果、支持類型和Token消耗能力方面,都是目前通用Agent中最領先的。屆時,現有的定價策略也會做相應調整,也會根據任務完成難度進行差異化定價。
楊宇梁(主持):目前很多互聯網的巨頭,包括一些大廠在打造自己的AI生態,各位企業是更傾向于獨立構建的Agent閉環,還是接入一個生態平臺,生態合作中的一個核心的博弈點是什么?
張奧迪:這兩者并不沖突。我們目前也在同步推進。作為營銷領域較早布局的一方,我們在整個營銷生態中打造了完整的MCP服務體系,涵蓋SDK變現、程序化廣告、智能投放工具、智能分析以及LTV預估等ROI模型能力。
同時,我們也接入了更大的外部生態,無論是多云廠商還是其他平臺,我們都采用混合云架構,合作的云廠商超過十家,并有自研的混合云方案。在與大廠的合作中,我們借助他們的生態資源,同時也為他們提供垂直行業的解決方案,形成優勢互補。
初期雙方是相互依賴的關系,大廠需要垂直領域的專業能力,我們需要流量和資源;但隨著合作深入,最終會走向共贏的發展模式。因此,內部生態與外部協同之間并不存在沖突。
孔淼:當前云廠商和大模型廠商處于上游生態的位置,但從我們的合作角度來看有所不同。
我們主要對大模型進行微調和本地化部署,對于像上游DeepSeek這類支持開源,或者是千問這種提供良好開發者服務的Model Service可微調的模型,我們都能夠較好地適配。
同時,一些大模型廠商雖然具備技術能力,但缺乏具體的業務落地方案,因此我們會作為其下游合作伙伴,將我們的產品與他們的模型結合,共同打造面向行業的解決方案。這是我們對生態的開放態度和落地方式。
而在Agent的工具調用方面,目前企業級生態尚處于早期階段,還未完全成熟。未來我們也將會積極融入這一生態,推動工具調用能力的發展與協同。
楊宇梁(主持):在商業化的進程當中,設置個爆點時刻,各位認為是一個什么樣的事件,在未來5年,AI Agent最先顛覆的是哪一個行業?
李聰:現在很多行業已經被AI所改變。比如日常生活中,給孩子檢查作業這件事,過去需要一頁頁查看,非常繁瑣;現在只要用AI拍兩張照片上傳,就能快速完成。
再比如醫療場景,以前做B超需要醫生逐項判斷,而現在醫生更像是AI的審核員,只需確認AI分析結果是否有誤。
在這些具體的小場景中,我認為大多數行業被AI滲透只是時間問題。未來一個重要的爆發點,將是AI實現跨平臺數據共享和知識遷移的能力。
比如我讓豆包幫我挑選商品時,它能調取我在淘寶、京東的購買記錄,結合我的使用習慣和品牌偏好進行推薦和決策。只有到了這個階段,通用智能體才真正具備廣泛的應用價值和商業潛力,迎來使用率和商業化能力的雙重爆發。
鄒陽:真正的爆點一定來自C端產品,B端再“爆”也很難被普通人感知。比如某個行業被智能體全面替代,雖然市場空間可能只有一兩百億,但這件事做完后,大眾其實根本感覺不到。
要形成真正廣泛的影響力和商業價值,還是得靠C端產品。只有找到PMF(產品市場匹配),實現用戶自發使用并持續帶來收入,才算真正“爆”起來。
郭梓溢:今年毫無疑問是AI Agent的元年。我們公司作為C端Agent領域的頭部企業之一,也一直在積極探索。正如我之前提到,在5月中旬,即將推出新一代的Agent。
這款Agent解決了當前通用Agent存在的諸多問題,和實際應用中遇到的痛點。作為產品的市場負責人,我肯定衷心希望它能在市場上“爆”起來。
目前我們的收入表現不錯,已經初步找到了PMF(產品市場匹配)。但對我而言,關鍵在于不僅要打造一個成功的產品,更要推動整個Agent領域的發展和普及。
如果AI Agent要實現跨圈層的影響,它的普及程度還有待提高。只有當它像智能手機這樣的工具一樣被廣泛使用時,才能真正為用戶持續創造價值。
換句話說,我們要讓用戶通過使用Agent,賺到比單純使用AI模型更多的收益。而這,必須依賴垂直領域的深入探索。
因此,我們未來會重點布局垂類場景,也會與更多企業展開合作,共同推動Agent在實際業務中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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