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大龍山下的一個小村莊里,住著一個名叫張德山的樵夫。張德山年近四十,生得膀大腰圓,一臉絡腮胡子,看上去兇神惡煞,實則心地善良。他每日上山砍柴,除了自家燒用,多余的便背到鎮上換些油鹽醬醋。妻子李氏是個賢惠的婦人,夫妻二人雖不富裕,卻也過得其樂融融。
這年夏天,雨水特別多。一連下了七天的大雨,張德山無法上山砍柴,家中柴火眼看就要見底。第八天清晨,雨勢稍減,他便迫不及待地背上斧頭、繩索上山去了。
"娘子,我去去就回,你在家好生待著。"張德山臨行前對妻子囑咐道。
李氏擔憂地看著陰沉的天色:"夫君,這雨怕是要再下,你早些回來。"
張德山揮揮手,大步流星地向大龍山走去。山路泥濘難行,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上爬,不時扶住路旁的樹木穩住身形。山間的霧氣很重,十步之外便看不清人影。
當他走到半山腰一處平日砍柴的地方時,忽然聽到一陣微弱的嗚咽聲,像是某種動物在痛苦呻吟。張德山循聲找去,撥開茂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一只他從未見過的動物被困在泥石流中,只露出上半身。它形似鹿而非鹿,頭似龍而非龍,身披五彩鱗甲,在陰暗的雨中也閃爍著奇異的光澤。最令人心驚的是,一塊巨大的巖石壓住了它的后腿,鮮血混著泥水流淌,將周圍的地面都染紅了。
"這是...麒麟?"張德山想起小時候聽村中老人講過的神獸故事,不禁脫口而出。
那動物聽到人聲,猛地抬頭,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直直望向張德山,眼中既有痛苦,又帶著幾分警惕和哀求。
張德山不及多想,立刻放下斧頭和繩索,踩著及膝的泥漿向那動物走去。"別怕,我來救你。"他輕聲安撫道,聲音溫柔得與他粗獷的外表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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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石太大,一個人根本搬不動。張德山四下尋找,找到一根粗壯的樹干作為杠桿,又搬來幾塊石頭做支點。他使出全身力氣撬動巖石,額頭青筋暴起,汗水混著雨水流進眼睛也顧不上擦。
"轟隆"一聲,巖石終于被撬開,滾落到一旁。那動物發出一聲長鳴,試圖站起來卻又跌倒在泥漿中。張德山這才看清它的全貌——鹿身、牛尾、馬蹄、龍頭,正是傳說中的麒麟!只是此刻它渾身泥濘,后腿血肉模糊,哪還有半點神獸的威嚴。
"傷得不輕啊。"張德山皺眉,脫下自己的外衣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麒麟挪到衣服上。麒麟出奇地溫順,任由他擺布,只是偶爾因疼痛而顫抖。
雨又大了起來,張德山將麒麟包裹好,背在背上。麒麟比想象中要輕,但加上泥水也有百十來斤。他一手扶著背上的神獸,一手拿著斧頭,艱難地往山下走。
"轟——"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響,張德山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穩住身形,抬頭看天,只見烏云翻滾,閃電如銀蛇般在云層中穿梭。
"不好,要下暴雨了!"張德山加快腳步,但背著受傷的麒麟,又在泥濘的山路上,哪里快得起來?
不一會兒,傾盆大雨從天而降,打得人睜不開眼。山間的小溪轉眼變成了洶涌的急流,張德山不得不繞遠路避開。等他跌跌撞撞回到村口時,已是傍晚時分。
"德山!你這是..."幾個村民看到張德山背著一個大包裹,渾身泥水,都驚訝地圍了過來。
張德山喘著粗氣:"沒事,撿了只受傷的動物。"他含糊其辭,不想讓人知道麒麟的事。
"這么大的雨還上山,不要命了?"老村長搖頭嘆氣,"快回家吧,你娘子都急壞了。"
張德山點點頭,背著麒麟往家走去。遠遠地,他就看見妻子李氏撐著油紙傘站在院門口張望。
"娘子!"張德山喊道。
李氏聞聲跑來,看到丈夫狼狽的樣子,又驚又急:"你這是怎么了?背的是什么?"
"進屋再說。"張德山低聲道。
一進屋子,張德山就小心翼翼地將包裹放在干草鋪成的臨時床鋪上。李氏點亮油燈,當燈光照在那動物身上時,她倒吸一口冷氣,連退三步:"這、這是..."
"麒麟。"張德山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我在山上發現的,被石頭壓住了后腿。"
李氏定了定神,湊近查看麒麟的傷勢。麒麟虛弱地睜開眼睛,目光清澈如水,竟帶著幾分人性化的感激。
"傷得不輕啊。"李氏畢竟是農家婦女,見慣了牲畜傷病,很快鎮定下來,"我去燒熱水,你去找些止血的草藥來。"
張德山點頭,顧不得換下濕衣服,又沖進雨中去找草藥。村后的林子里長著不少止血消炎的野草,他憑著經驗采了幾種,又匆匆趕回家。
李氏已經燒好了熱水,正在輕輕擦拭麒麟的傷口。麒麟安靜地躺著,偶爾因疼痛而顫抖,卻始終沒有掙扎或攻擊的跡象。
"真是奇了,"李氏小聲道,"這神獸竟如此通人性。"
張德山將草藥搗碎,敷在麒麟的傷口上,又用干凈的布條包扎好。做完這一切,夫妻二人已是筋疲力盡。
"今晚我守著它吧。"張德山對妻子說。
李氏搖頭:"你渾身濕透,再不換衣服該生病了。我來守著,你去換衣服,吃點東西。"
張德山拗不過妻子,只得照辦。等他換了干衣服,喝了碗熱粥回來時,發現李氏已經靠在墻邊睡著了,而麒麟也閉著眼睛,呼吸平穩,似乎也睡著了。
張德山輕手輕腳地拿來被子給妻子蓋上,自己則坐在麒麟旁邊守著。油燈昏暗的光線下,他仔細端詳這只傳說中的神獸——它的鱗片在光下泛著五彩光澤,受傷的后腿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長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
"你會好起來的。"張德山輕聲說,不知為何,他對這只初次見面的神獸產生了深深的憐惜之情。
第二天清晨,李氏先醒了過來。她驚訝地發現麒麟已經醒了,正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她。更令她吃驚的是,昨晚還血肉模糊的傷口,今早竟然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
"夫君!快來看!"李氏喚醒了打盹的張德山。
張德山揉揉眼睛,看到麒麟的傷勢好轉,也驚喜不已:"不愧是神獸,恢復得真快!"
麒麟似乎聽懂了他的話,輕輕點了點頭,發出一聲柔和的鳴叫。
接下來的日子,張德山沒有再上山砍柴,而是專心在家照顧麒麟。他每天更換草藥,李氏則想方設法找些新鮮的果蔬喂它。起初麒麟吃得很少,但隨著傷勢好轉,它的胃口也越來越好。
村里人很快知道了張德山救了一只奇異動物的事,紛紛前來觀看。有見識的老人認出這是麒麟,勸張德山把它獻給官府,說不定能得到重賞。
"不行,"張德山堅決地搖頭,"它受傷時我救了它,等它傷好了,去留由它自己決定。"
麒麟似乎聽懂了這些話,用頭輕輕蹭了蹭張德山的手,眼中滿是感激。
半個月后,麒麟的傷完全好了。這天清晨,張德山和李氏發現麒麟站在院子里,仰頭望著初升的太陽,渾身鱗片金光閃閃,比他們初見時更加威武美麗。
"你要走了嗎?"李氏有些不舍地問。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已經把麒麟當成了家中的一員。
麒麟轉身走向夫妻二人,先是用頭蹭了蹭李氏的手,然后又蹭了蹭張德山的胸口。接著,它走到院子中央,抬起一只前蹄,在地上輕輕一踏。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被麒麟踏過的地方,一股清泉汩汩涌出,轉眼間形成了一個小水潭。泉水清澈見底,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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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又踏了三下,每次都在不同的位置,于是院子里又出現了三處泉眼。四股泉水匯集成一個小池塘,水面平靜如鏡,映照著藍天白云。
張德山和李氏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麒麟走到他們面前,前腿微屈,像是行了一個禮,然后轉身向山林走去。走到院門口時,它回頭望了一眼,長鳴一聲,隨即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晨霧中。
"它...它給我們留下了禮物。"李氏喃喃道。
張德山走到池塘邊,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連日來的疲勞一掃而空。"這水...不是普通的水!"
消息很快傳遍了全村,人們紛紛來看張家院子里的神奇泉水。有久病不愈的老人喝了這水,第二天竟然能下床走動了;有眼睛模糊多年的婦人用泉水洗眼,重見光明;甚至貧瘠的菜地澆了這水,蔬菜長得又大又好。
人們都說,這是麒麟報恩留下的"福泉",是上天對善良之人的獎賞。
張德山和李氏沒有獨占這份福氣,他們允許村民自由取用泉水。從此,這個曾經貧窮的小村莊漸漸富裕起來,村民們的病痛少了,莊稼豐收了,日子越過越好。
然而,好景不長。福泉的名聲傳到了十里八鄉,也傳到了一個名叫賈富貴的惡霸耳中。這賈富貴是鄰村的大地主,貪婪成性,欺壓鄉里,聽說有這么神奇的泉水,立刻起了貪念。
一天,賈富貴帶著幾個家丁來到張德山家,假惺惺地說要買下這塊地。
"張老弟,聽說你這院子里的泉水有些神奇?我出五十兩銀子,買下你這房子和地,怎么樣?"賈富貴瞇著小眼睛,一副施舍的語氣。
張德山斷然拒絕:"賈老爺,這泉水是麒麟留給全村人的,不是我張家的私產,我不能賣。"
賈富貴臉色一沉:"一百兩!夠你買個大宅子了!"
"就是一千兩也不賣。"張德山斬釘截鐵地說,"請回吧,賈老爺。"
賈富貴惱羞成怒,指著張德山罵道:"不識抬舉的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咱們走著瞧!"說完,甩袖而去。
李氏擔憂地看著丈夫:"這賈富貴心狠手辣,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張德山拍拍妻子的手:"別怕,邪不壓正。"
果然,三天后的深夜,一群蒙面人翻墻進入張家院子,想要強行霸占福泉。張德山被聲響驚醒,拿起斧頭沖出來制止。雙方扭打中,張德山雖然勇猛,但寡不敵眾,被打倒在地。
就在歹徒們得意洋洋,準備接管福泉時,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長鳴。一道金光從天而降,落在院子里,化作威風凜凜的麒麟。它的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渾身鱗片豎起,發出耀眼的光芒。
"是麒麟!麒麟回來了!"一個歹徒驚恐地喊道。
麒麟長嘯一聲,前蹄重重踏地。頓時,大地震動,福泉的水位迅速上漲,轉眼間就漫過了院子。更可怕的是,村外的小河也突然暴漲,洪水向村子涌來。
歹徒們嚇得魂飛魄散,丟下武器四散逃竄。奇怪的是,洪水像長了眼睛一樣,只追趕那些歹徒,繞過善良的村民家。賈富貴和他的爪牙們被洪水沖得七零八落,哭爹喊娘。
洪水退去后,賈富貴一伙人狼狽不堪地逃回了鄰村,再也不敢打福泉的主意。而麒麟則站在張德山身邊,用舌頭輕輕舔舐他臉上的傷口。神奇的是,傷口立刻愈合了。
張德山感動地抱住麒麟的脖子:"謝謝你又救了我們。"
麒麟溫順地蹭了蹭他,然后走到福泉邊,喝了幾口水,仰天長鳴三聲。村民們紛紛出來,跪拜這救苦救難的神獸。
黎明時分,麒麟再次化作金光消失在朝霞中。但這次,它留下了一根金光閃閃的鱗片,落在張德山手中。
"它會永遠保佑我們的。"李氏含淚說道。
從此,福泉的水更加神奇了。張德山和李氏活到了一百多歲,無病無災。他們去世后,福泉依然在滋養著村里的后人。而那根麒麟鱗片被當作鎮村之寶,世代相傳。
每當村里遇到困難時,總會有老人說:"別怕,麒麟會保佑我們的。"而神奇的是,困難總會迎刃而解。人們都說,那是麒麟在暗中庇護著這個它曾經停留過的村莊。
至今,大龍山下的這個村子還叫"麒麟村",村口的石碑上刻著一只威風凜凜的麒麟,下面寫著:"善有善報,天道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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