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黃敏，今年38歲，初中文化，來自一個小縣城。

我們這地方不大，但街道干凈，人也純樸。

我結婚十六年了，丈夫叫陳衛國，比我大三歲，是一名貨運司機，常年在外跑車。

我自己在一家小超市里看收銀臺，雖然工資不高，但勝在穩定，最起碼能照顧家里。

我們有一個女兒，15歲，正在讀初三。女兒學習還不錯，我一心想著供她讀書，別像我年輕時候那樣，早早輟學，進了廠，吃盡了苦頭。

婆婆早些年去世了，公公在鎮上的老房子里住，自己還能做飯，生活上還能自理。

老公有一個弟弟，也就是我小叔子，叫陳衛東，結了婚，在縣城里打工。

他媳婦是個嘴巴厲害的女人，我從來不敢多說一句話，一說話，她就能懟你個沒完。

昨天是公公的七十歲生日，一家人說好了要聚餐，地點在小叔子家。

大家都說好中午十一點到，我一早就準備好了，誰知道等到九點多，老公還在屋里磨磨蹭蹭，非得要洗車、修修剎車、再去買點煙。

我火氣上來了，但又不能發作。

結果我們九點半才出門，等到了小叔子家已經快十二點了，一屋子人等著，就我和女兒跟著老公姍姍來遲。我一進廚房，看到那一幕，眼皮不自覺地跳了跳……

02

廚房里一片狼藉。案板上堆著沒切完的菜，水池里泡著一堆碗碟，地板上還有菜葉子和水漬。最惹眼的是我婆婆留下來的那把老菜刀，歪歪斜斜地橫在爐灶邊，像是剛剛用完卻沒人管一樣。

我眨了眨眼，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按理說，這種家庭聚餐，女主人不是應該早早準備好嗎？可廚房這模樣，分明是剛剛開工的樣子。

我正疑惑著，陳衛東媳婦，王麗，扯著嗓子從客廳里喊了一聲：“哎喲，嫂子來了？快點過來幫幫忙啊，這么多人吃飯，我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她的語氣聽著客氣，但我知道，她這話里帶刺。說白了就是在埋怨我們來晚了，現在讓她一個人手忙腳亂。

我只好擠出笑容，放下手提包，卷起袖子就進了廚房。老公一進門往沙發上一坐，點了根煙，和他弟弟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女兒乖巧地去打招呼了，倒是沒人理她，她只好坐在角落看手機。

廚房里，王麗一邊洗菜一邊說：“嫂子你們咋才來啊？我這早上六點就起來了，公公還說你做飯最利索，讓我別瞎搗鼓了，等你來了再說呢。”

我苦笑了一下：“我早就想來了，是你哥，他非得……非得修車。”

這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果不其然，王麗立馬接話：“哎呀嫂子，你就是太慣著他了！我家衛東早上起來就去買菜，還順路給爸買了點藥，我說他都比你哥勤快。”

我抿著嘴沒吭聲，只顧低頭切菜。廚房里油煙漸濃，我心里卻越發堵得慌。

吃飯時，公公坐在主位，笑呵呵地說：“今天高興啊，老陳家的人都在這兒，難得！就是敏敏你們來晚了點，害得我們等你吃飯。”

我只好賠笑：“爸，怪我，怪我。”

公公點點頭，又說：“你啊，以后催著點衛國，別光顧著自己。他跑車忙是忙，但家里的事也不能全推你一個人身上。”

我聽著這些話，心里又酸又委屈。這些年，我一個人撐著家，照顧孩子、看店、還要伺候老的，哪一樣不是我做的？可到頭來，在他們眼里，我就是“顧著自己”。

吃飯間，王麗不停地夾菜給自己老公，還甜甜地說：“你多吃點，辛苦一天了。”

我看著陳衛國低頭扒飯，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心里說不出的不是滋味。

吃完飯，王麗抱著碗進廚房，“嫂子，麻煩你把碗洗了啊，我頭疼，可能是油煙熏的。”

我愣了一下，剛想說點什么，公公已經開口：“敏敏，你最會收拾了，去吧。”

我低頭進了廚房，手泡在冷水里，淚水卻在眼睛里打轉。

晚上回家，女兒在后座嘆氣：“媽，下次聚餐我能不去嗎？沒人理我，好無聊。”

我一邊開門一邊說：“聚餐就是這樣，長輩多，小孩子就安靜點。”

她不說話了，低頭繼續刷手機。進門一看，廚房里碗筷還沒收拾，早上的早餐殘渣還在水池里。我看了一眼老公，他已經癱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說：“你先收拾一下，我歇會兒。”

我盯著廚房看了幾秒，心里一陣發麻。那種“一個人從頭到尾忙到尾”的感覺，再一次襲來。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起床煮粥、煎雞蛋，老公還在床上呼呼大睡。女兒洗漱完，看著我輕聲說：“媽，你不累嗎？”

我笑了笑：“習慣了。”

其實我是真的累了，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里的。無數個夜晚，我都在想，我們這段婚姻，到底值不值得繼續。

03

那天晚上，我坐在陽臺上，看著遠處昏黃的路燈，腦子一片空白。老公在屋里打呼嚕，女兒在房間里做作業，家里一片安靜。

我忽然覺得，這個“家”我拼盡全力維持的樣子，其實很多時候，只是我一個人在演戲。

婆家人聚餐，老公磨嘰到9點才出發，到家看到廚房，我眨了眨眼 ，那一刻，我才真切地意識到： 家不是一個人用力維持就能穩固的東西，婚姻也不是忍耐就能幸福的過程。

我沒有決定離婚，也沒有決定繼續忍下去。我只是默默地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等女兒考上高中，我要去找一份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

也許人到中年，才真正明白，婚姻不是避風港，而是另一場航行。風平浪靜時固然好，風雨來臨時，若只有一個人撐著帆，終究會累。

我眨了眨眼，淚水沒掉下來。這一次，我想學會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