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
當阿琛的槳板率先劈開晨霧時，水面裂開的翡翠碎屑在朝陽下折射出七彩光斑。我緊跟著躍上充氣槳板，防水服拉鏈劃破寂靜的"滋啦"聲驚起了巖壁上的白鷺，它撲棱著翅膀掠過我們頭頂，翅尖掃落的露珠在潭面砸出連環漣漪。
"當心漩渦！"阿琛突然壓低重心，他身后三米處的水面詭異地打著旋。我的槳板正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牽引著轉向，右手腕條件反射地發力，碳纖維船槳立即在碧波中犁出銀色溝壑。兩片槳板交錯而過的瞬間，掛在巖壁藤蘿間的蛛網突然閃現金光——原來是晨光穿透了峽谷上方的薄靄。
轉過鷹嘴崖，整片水域豁然開朗。小魚站在紅色槳板上高舉GoPro，她明黃色的救生包與赭色巖層形成撞色效果。"快拍倒影！"她興奮的呼喊在峽谷里蕩出回音。我們同時俯身，看見四張年輕面孔與千年巖壁重疊在漣漪蕩漾的鏡面，深褐色的古老節理紋路爬上我們的顴骨，恍若某種神秘圖騰。
棧道探險時發現意外秘境。防腐木扶手上的青苔蹭得掌心發癢，轉過某個銳角彎道，整座橙紅鐵橋突然倒懸在翡翠江面。阿琛突然拽著我后退兩步——距鼻尖五厘米處，蛛絲懸著的尺蠖正在表演高空走索。當我們屏息凝神時，山風送來下游同伴的嬉鬧聲，混著防水服摩擦槳板的窸窣，竟與林間雀鳴達成了奇妙的和弦。
暮色降臨時分，我們把槳板拖上芳草萋萋的河灘。六塊彩虹色的裝備在草地上開屏，巖羊群正在對岸探頭探腦。小魚變魔術般掏出保溫杯，蒸騰的熱氣裹著姜香漫過潮濕的救生衣。夕陽將每個人的輪廓鍍成金邊時，那座紅橋正把最后一道余暉折射成流動的琥珀，滴落在我們晃動的茶杯里。
返程皮卡顛簸著駛出峽谷時，我枕著微微發潮的救生包假寐。睫毛縫隙間，看見阿琛手機屏幕亮著今日拍攝的九宮格——翡翠水紋凝固成絲綢褶皺，巖壁苔蘚在微距鏡頭下宛如異星地貌，還有某個抓拍到我被浪花掀翻的瞬間，激揚的水珠正在空中拼出半道虹橋。
圖片/文字 浮塵/杜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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