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快門后,我望著手機相冊里第38張瀑布照片,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三年前在黃果樹瀑布,我就是這樣舉著自拍桿擠過人群,最終只帶走滿屏的游客后腦勺。此刻站在"亞洲第一瀑"的石碑前,那些字跡突然讓我想起心理學(xué)教授課上說的:當旅行淪為收集定位的競賽,我們就失去了與風(fēng)景對話的能力。
水霧撲在臉上涼絲絲的,我索性把手機塞進防水袋。跟著竹筏漂向瀑布時,撐船的老伯用竹篙敲擊水面,水珠在陽光下碎成彩虹。"這水是活的,你聽。"他指著崖壁上斑駁的"壯觀"石刻,"兩百年前的書生也聽過同樣的水聲。"我突然明白旅游手冊上不會寫的秘密——真正的風(fēng)景會自己找到你。
在陸安橋的青石板上席地而坐,指尖摸到碑文里"清同治十年"的凹痕。1871年的工匠們可曾想到,他們建造的31.7米石拱會載著21世紀姑娘的驚嘆?修復(fù)團隊的名字密密麻麻擠在碑底,像場跨越時空的接力賽。英國學(xué)者李約瑟把這座橋?qū)戇M科技史時,是否也像我此刻這般,為東方智慧里"天人合一"的哲學(xué)震撼?
棧道拐角處,幾個大學(xué)生正對著巖壁臨摹"云臺公社"的刻字。苔蘚爬上石階的裂縫,蕨類植物蹭過腳踝時,原來當目光不再被鏡頭框住,感官就會自動收集那些鮮活的細節(jié):船夫草帽上的水珠折射出七種綠意,石縫里的螞蟻搬運著枯葉,瀑布轟鳴在山谷里撞出回聲,竟比任何白噪音都治愈。
暮色漫過香樟樹時,我在文創(chuàng)店買了本線裝筆記。封面上拓著陸安橋的紋樣,內(nèi)頁卻空著——這次旅行終于不用靠照片存檔。當最后一縷陽光把瀑布染成琥珀色,那些曾經(jīng)被我錯過的歷史低語、自然韻律,忽然都成了可以隨身攜帶的禮物。
回程路上翻看筆記,發(fā)現(xiàn)除了幾片壓平的楓葉,只歪歪扭扭記著船夫的話:"看水要看三遍——用眼睛,用耳朵,最后用心。"當我們放下對"完美攻略"的執(zhí)念,那些石碑上的時光密碼、竹筏上的彩虹碎片,自會拼湊出比朋友圈九宮格更動人的生命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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