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正在馴養一批批“聽話”的孩子。但現實卻告訴我們,被馴得最乖的孩子,被社會毒打得最慘。
作者:立正媽媽,藍橡樹專欄作者。國家人社部高級兒童情商指導顧問,中國圖書館學會兒童閱讀推廣人
養廢一個孩子,其實很簡單:讓他“聽話”就好了。
現在的父母會“唬人”,不斷給孩子面前掛上胡蘿卜,背后卻高舉大棒,給他們畫了無數個211、985的大餅,只知道趕著他們前進,卻忘了饑腸轆轆的驢子,可能沒有力氣走到那一天;
現在老師的教案很“嚇人”,最常出現的動詞是“狠抓”、“死磕”、“突破”,唯獨沒有寫如何教學生“愛上”學習;
現在的學校會“吃人”,幼兒園時說出十種汽車名字時,眼睛會發光的孩子,讀到高中能背幾千個單詞了,但眼神卻空洞如死人;
有人說,現在的孩子早就活成了“犯人”,過著三點一線的囚徒生活,考試排名是他們的編號,教室是他們的牢房,錯題本是他們的刑訊記錄,無盡的作業是他們的家常便飯,只有考上大學那天,才能出獄。
等到出獄的那天,早已習慣了被指揮、被訓斥、被壓榨的孩子,成功被馴養得服服帖帖,進入職場后,吃苦耐勞、言聽計從,恰好成為合格的打工牛馬。
中式教育在此刻形成了閉環,多么完美又諷刺。馴養式教育,讓孩子如愿“聽話”了
從小到大,中國父母最喜歡一類孩子——聽話。
小時候聽父母話,上學了聽老師話,上班了聽領導話。
全然不顧,聽著聽著,那個只會聽別人話的孩子,就弄丟了自己。
那個小時候,發現老師講錯題,卻不敢舉手反駁的孩子,長大后面對領導訓斥,也只會低眉順目的隱忍;那個面對同學霸凌時攥緊拳頭卻咽下反抗的軟柿子,長大后面對職場不公,也只會忍氣吞聲;那個不滿父母過度安排,卻已經習慣性順從的乖乖女,長大后面對伴侶的PUA,也只會自我貶低,默默內耗。
成人后,當我們訓斥孩子“毫無主見”、“軟弱無能”、“焦慮無度”時,卻忘了當年他們搶著表達自我時,是我們摁下了他所有的想法,扼殺了他的勇氣,抹掉了他的自信,在要求他“上課要坐端正,排隊要對齊,做題要背標準答案”中,一步步變成工業流水線上千篇一律的成品。
“優秀的綿羊”是如何馴養出來的?巴甫洛夫經典的條件反射實驗中,那只一搖著鈴鐺就會流口水的狗,讓人看到了何為“馴化”。其實,只要長期把人當狗一樣來可以規訓,人也可以被馴化。
想要馴養一頭“優秀的綿羊”,三招就夠了——
1、制度性規訓:從時間管理到行為控制
如今學校的管理早已不是簡單的作息表,而是嚴格到紀律規范和行為的量化考核。從課間上廁所只有三分鐘,宿舍洗澡只有五分鐘,到晨跑需提前早起15分鐘,晚自習加餐半小時的時間硬性管理。
從跑操時必須是“人挨人、腿貼腿”的移動方塊,上下樓梯必須靠右行走,課間非必要不許出走廊,到吃飯時禁止交頭接耳,熄燈后宿管可以隨意破門而入,入校的行李檢查范圍甚至擴大到內衣等私人物品的行為控制。
學校的職權已經不僅限于教書育人,而是通過制度性的規訓進行嚴密管理,將學生置于“全景敞視監獄”中,慢慢磨掉棱角,剝去個性,滅掉激情,最后如同被圈養在狹小羊圈里的綿羊,不敢越雷池一步。
當孩子的每一天都被切割成僅剩“學習—吃飯—睡覺”的機械循環,成長被簡化為與時間賽跑的生存游戲,他們眼中的熱氣,也會在規訓的冰水中一點點凝結成冰,最后像極了《故鄉》中被生活壓得“石像一般”的閏土,呆板木訥,了無生機。2、標準化囚籠:用 “正確答案”絞殺多樣性
統一的校服、發型,規定的坐姿,固定的擺放位置……這些強制性的管理雖說不通人性,但遠不如標準化答案對孩子的傷害大。
如果說國外的老師鼓勵孩子發散思維,提出與眾不同的見解,那么中式的課堂,孩子即便有獨特看法,也會因害怕答錯或打破課堂秩序而選擇沉默。在回答問題時,更是小心翼翼,力求與標準答案一字不差。
如果你在語文的閱讀理解題中,從另一個新穎角度解讀了作者的心境,雖語言充滿真情實感,但卻很可能換來老師一個大大的叉和重重的扣分,理由與教參上的標準答案不符。
數學題解題有特定的公式,閱讀題答題有同質化的套路,作文寫作方式有固定模板,就這樣,為了更便捷,為了不出錯,為了拿更高分,中國孩子的思維早早鉆進了標準化的模具里,被所謂“正確答案”的繩索,將天馬行空的靈魂捆成了“方方正正的木乃伊”,遺失了批判性思維和創新精神。南京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教授王雄曾回答過“為什么中國再也出不了錢學森?”這個問題,他表示——
“當前中國基礎教育主要以應試教育為主,統一教材、統一大綱、統一考試,統一標準答案,讓孩子們從小就失去想象,失去創新的興趣。現在連小學生都厭學嚴重,一個小孩從小就被考試壓倒,喪失了好奇心和想象力,怎么指望他成為創新人才,成為像錢老這樣的大師?”
“我們的大師在中小學時就遭到扼殺。”
3、心理馴化:從恐懼服從到自我規訓
馬丁·塞利格曼曾做過一個升級版的“馴化”實驗,讓一只關在籠子里的狗,只要靠近籠門就會被電擊。時間久了,小狗就會放棄掙扎,即便打開籠門,也不敢嘗試逃跑,而是消極被動地繼續默默承受現狀,產生“習得性無助”的悲觀心理。而成長過程中,長期過度的規范,恰恰讓我們的孩子如同實驗中的小狗,在打壓、管束、規訓中,習慣了“服從權威”,逐漸變得溫順、內斂、聽從指揮,像被馴化的綿羊,適應了這種被安排好的 “秩序”。
從一開始還會抱怨父母老師布置的作業太多,對不愿意上的興趣班大聲提出異議,到后面埋頭書海,只會機械式的上課、做題、考試。當成績不好,還會繼承父母師長PUA自己的那一套,認為自己“考不上好大學,人生就無望。”
對權威的恐懼,不僅會讓孩子產生習得性無助感,更可悲的是,孩子不僅會逐漸屈服于現狀,還會被所處環境所洗腦,順從地認可了“這樣是對的”。
“這些墻很有趣,剛入獄時你恨它們,后來你適應它們,最后你離不開它們。”《肖申克的救贖》里那句經典臺詞,恰恰道出了如今的學習困境。
最初,學校為應付上級規定的“雙休日不許上課”的政策,要求孩子“自愿”簽署《周末返校自習申請書》。即便心有不滿,但迫于對權威的恐懼,孩子不得不服從。但是后來,在面對上級調查,麻木的孩子已經學會配合地主動撒謊“學校沒有強迫,都是我們自愿回來學習的。”如果誰膽敢暴露真相,還會成為禍害全校的“罪人”,被群體所歧視。
福柯在《規訓與懲罰》一書中就指出,現代社會的權力運作已從肉體酷刑轉向靈魂馴化。學校通過制定細密規則(如嚴格作息、成績排名),將學生身體轉化為“乖順的肉體”,并內化“規訓權力”為自我約束。從剛開始的“含冤入獄”,到后面自愿戴著枷鎖,留在牢房,成為麻木的囚徒,這種心理上的馴化,才是最可怕的刑罰。
魯迅先生曾在《狂人日記》里寫道——“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當代中式教育對“聽話”的崇拜,恰如這頁頁 “仁義道德”—— 表面是培養優秀的人才,實則是把教育的“人”字,寫成了“囚”。推翻柵欄,放羊回歸,重拾野性
教育博主哈佛亮爸曾說過一段發人深省的話——“現在的教育和內卷,其實就是養綿羊。從小就在設定的路上拼命奔跑、復制別人的成功,最后只能成為別人規則下的工具人。”
這些聽話的綿羊,出了社會,除了適合當優秀的牛馬以外,別無所長。
但反之,他提出了一個觀點——“你照著狼養,帶一點匪氣,狼入羊群,所向披靡!”
他曾經給一群大老板們做過一場分享會,提到“養狼”的觀點時,臺下的富豪爸爸們會心一笑。他立刻就知道了,這些富豪爸爸之所以今天能坐在這里,絕對靠的不是羊羔的溫順,而是野狼的匪氣。
所以這份“野蠻其體魄,文明其精神”的成功學,早已成為他們心照不宣的育兒經。“寧可教子猛如狼,不可教子綿如羊”,這句流傳民間多年的教育箴言,道破了教育最殘酷的真相:在弱肉強食的現實世界里,過度溫順的“綿羊型”孩子,終將成為被吞噬的弱勢群體。
草原上的狼王從會不讓幼崽困在溫暖的洞穴,而是在暴風雪中教會它們齜牙的生存法則。人類文明的悖論卻在于:當我們用溫室取代荒野,用分數丈量勇氣,那些被修剪成型的“乖巧綿羊”,終將在真實世界的叢林里失去生存覓食的能力。
他們精通解題公式,卻不懂如何在競爭中守住領地;他們擅長微笑點頭,卻忘了憤怒也是捍衛尊嚴的權利;他們嚴格恪守各項規章制度,卻不懂在面對不公時拒絕不合理的要求。
當 985 畢業生在求職市場因“性格太軟”被 HR 婉拒,當少年班的神童因競賽失利而自尋短見,當從小聽話的乖乖女,在婚姻生活里活成了任人拿捏的傀儡,我們不得不反思:當教育把“聽話”當作最高勛章,是否正在批量生產精致的易碎品?
真正的狼性教育,不是培養攻擊性,而是喚醒三種底層能力——
像狼一樣敏銳的洞察力、像狼一樣堅韌的意志力、像狼一樣清醒的自我認知。1、敏銳的洞察力
只有孩子能夠從堆積如山的課本中抬起頭,走出“答案速食店”,他們才有機會去觀察生活,培養敏銳的洞察力,在歷練中開拓思維,給出與眾不同的答案。
正如達爾文所說——“大自然中能夠生存下來的物種,并不是那些最強壯的,也不是那些最聰明的,而是那些對變化做出快速反應的。”
給出足夠的空間摸索,孩子才能既擁有探索未知的勇氣,又有校準方向的能力,那樣即便未來在變化萬千的世界中,也能撥開迷霧,勇往直前。2、堅韌的意志力
進化生物學家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指出——“競爭本能才是人類進化的底層密碼。”反之,越軟弱越容易被擊敗,越安分越容易被淘汰。
谷愛凌母親在紀錄片中透露,7歲就帶著女兒挑戰中級滑雪道,“摔斷尾椎骨也要自己爬起來”的訓練,塑造了她奧運賽場上逆轉奪冠的心理韌性。
狼的堅韌不是盲目蠻干,而是明明傷痕累累,卻依然保持逼近獵物的清醒。而這份抗挫耐錯的力,恰恰是在弱肉強食的摔打中鍛造出來的意志力。3、清醒的自我認知
教育學者李玫瑾指出——“不敢有沖突的孩子,本質是自我認同的崩塌。”
當“聽話”成為生存策略,孩子也就失去了對自我價值的信仰。
狼群最智慧的生存法則,是永遠清楚自己在群落中的位置——頭狼的責任不是炫耀尖牙,而是帶領族群找到水源。
中國棋手柯潔的父親深諳此道:他讓少年柯潔在圍棋道場既當擂主接受挑戰,又扮作新手向對手求教,這種“雙重鏡像”訓練,讓柯潔在19歲就擁有了“在巔峰俯瞰自己,在谷底仰望星空”的心智彈性。清醒的自我認知,讓他敢于勇敢出擊,也敢于捍衛自我。
當我們討論“猛如狼”的教育時,真正要對抗的不是溫順本身,而是流水線教育對生命本真的扼殺。
不想讓孩子成為標準化的復讀機、權威指令的應聲蟲、社會規訓的活體標本,在人云亦云中迷失了自我,父母和學校需要做的,是給孩子空間,給孩子信任,給孩子留白,讓那些該在泥濘中打滾的野性,擁有一片允許撒野、也允許迷路的草原。風云變幻的信息時代,我們不需要復制千篇一律的 “狼”,而是要培養具有獨特生命力的“一匹狼”。
他可以溫柔,也可以鋒利;他懂得妥協,更懂得堅守;他能在順境中乘勝追擊,也能在逆境中絕地翻盤。他就是他,獨一無二的他。
當我們不再用“聽話”與“叛逆”、“學霸”與“學渣”、“出息”與“失敗”來評判孩子,而是用“生命力是否蓬勃”丈量成長,或許才能真正理解——
所謂狼性教育,是讓少年在泥沼里打滾,長出劃破迷霧的眼睛,穿越荊棘的腳掌,以及永遠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的清醒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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