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靈王十年,隨著晉悼公擊潰楚國,十二位諸侯國君正齊聚盟壇,共同推舉時年二十五歲的晉悼公為盟主。
這也是自晉文公踐土之盟后時隔八十年諸侯再次共同認可的霸主,也標志著晉國霸業的全面復興。
晉悼公本是晉襄公曾孫,幼年時因晉國內亂流亡周王室,之后就在周天子眼皮底下生活到十四歲。
這段經歷讓他看到了周王室的真實統治狀況。
此時的周天下早就已經外強中干,賦稅收入不足中等諸侯國的十分之一,天子權威早已蕩然無存。
諸侯朝貢日漸稀少,甚至連王室宗廟的祭祀活動都常因經費短缺而縮水。
公元前573年,晉厲公被殺,晉國卿士才迎回這位流落王畿的晉悼公即位。
諸侯們依照周禮向晉悼公獻上天子獻捷之禮,晉悼公身著五方色彩的禮服,頭戴九旒冕冠。
雖在禮制上略遜一籌,卻難掩霸主威儀。
此次會盟后,晉國的勢力范圍北至中山、南達江淮,連一度投靠楚國的鄭國也重新歸附,形成諸侯莫敢不來歸的局面。
但晉悼公的目標遠不止于諸侯霸主。
他清楚地認識到周王室雖已衰微,但天下共主的名義仍具象征意義,直接取而代之只會重蹈楚國謀反的覆轍遭天下非議。
因此他采取了明尊暗貶的策略,表面上維持對周王室的禮節,實則逐步掏空內部。
周靈王七年,晉悼公首次以霸主身份向諸侯發布強制性命令:
“凡我同盟,歲聘以志業,間朝以講禮,再朝而會以示威,再會而盟以顯昭明。”
就是要求盟國每年向晉國進貢財帛、車馬、甲兵,實質是將原本屬于周天子的朝貢體系轉移到晉國。
此舉看似尊重王室,實則釜底抽薪。
此前諸侯向周王室的朝貢多為象征性禮儀,而晉國要求的“歲聘”則有明確的數量和時間規定。
如魯國每年需進貢百乘兵車的裝備,衛國需繳納相當于其國庫三成的糧食。
周靈王十二年夏日,晉國都城新田籠罩在哀傷之中,中軍將智罃和下軍佐士魴相繼去世。
這兩位曾親自迎立晉悼公的老臣,多年來一直是晉國霸業的柱石。
智罃執政期間推行“三分四軍”策略,通過輪番出征消耗楚國國力,最終在三駕之役中拖垮對手。
晉悼公在綿上之田舉行大蒐禮,借機調整朝堂人事。
按照晉國“六卿制”,智罃去世后中軍佐士匄本應順位升任,但士匄卻力薦上軍將中行偃。
盡管中行偃曾參與弒殺晉厲公,但繼位后的晉悼公采取“功過相抵”策略,讓其戴罪立功。
中行偃在對楚作戰中屢立戰功,逐漸贏得卿族信任。
趙武是趙氏孤兒案的幸存者,自幼飽讀詩書,以仁厚聞名。
晉悼公將其升任上軍將,這既是晉悼公對趙氏的補償,也是任人唯賢的表現。
下軍將欒黡雖心有不甘,但不得不順水推舟。
這次調整看似波瀾不驚,實則讓他們互相牽制。
中行偃的強勢可壓制楚國,趙武的仁厚可凝聚諸侯,韓起的穩健可保障后勤。
晉悼公通過平衡卿族勢力,確保了霸業的延續。
晉悼公的一系列舉措,使晉國在政治、經濟、軍事上全面超越周王室。
至其晚年,晉國的盟會頻率遠超周王室的王祭,諸侯使者相望于道,冠蓋相屬,而周天子的使者卻常因無以為資被拒之門外。
這種“尊晉貶周”的態勢,為戰國時期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的局面埋下了伏筆。
可以看出,從齊桓公開始,諸侯霸主不再滿足于表面的尊崇,而是直接收割周王室的政治遺產。
蕭魚之盟的獻捷禮、刑丘之盟的朝貢令、宋國宴會的天子樂,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實則是晉悼公步步為營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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