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武夷山
2024年5月,美國康奈爾大學出版社出版了美國圣母大學人類學教授、教育家Susan D. Blum(蘇珊·D.布魯姆)的著作——Schoolishness: Alienated Education and the Quest for Authentic, Joyful Learning(本文作者譯為“學校氣:異化的教育和對真實快樂教育之追求”)。
布魯姆將schoolishness(學校氣)定義為這樣一種教育實踐,特點為“打包”式的“學習”、缺乏想象力的教學、一刀切的面貌、由別人開展的頻繁評估、隨意的形態、事先規定死的時間和人為的邊界。總之,教育系統更重視合規和約束,而不是學習。這就造成了教育異化、依賴性和恐學厭學的惡果。
任何一個學校氣很重的學生都掌握了一門訣竅:老師要什么、學校要什么,我就給你們什么。例如,體現學校氣的典型規矩之一,是上課時不許離開座位,至于學生是否學到了什么東西倒在其次。學校氣重的機構覺得頭等重要的是,學生要嚴格遵守教師、學校以及整個教育系統的標準或規矩,并獎賞嚴守規矩者。
但每個學生都知道,那些規矩是沒準兒的:這位老師與那位老師不一樣,這個班級與那個班級不一樣,這個校園與那個校園不一樣。布魯姆說,她30多年來一直受克羅恩病困擾,容易腹瀉,所以在她的班上,允許學生隨時離開教室上廁所。但有的老師卻要求學生在課堂上自始至終要坐好,精神要集中。
標準不一致不僅表現在課堂規矩這些小事上,還延伸到其他重要方面。校園博弈規則之隨意性也許影響到評分制度、作業與考試、課堂參與的期望,等等。
所有當代社會都耗費巨資開辦學校。教育的內容會有變化,形態會有變化,但教育理念是不變的。所有社會開辦學校都是為了培養良好公民,為了促進學生對國家的忠誠,為了培養未來的工作者。有些國家利用學校促進社會整合,比如歡迎少數族裔的學生就學。其他一些目標或許是隱含不明言的,比如要維護現狀,盡管口頭上說要促進社會階層間的流動。有些學校活動的目的是助力國際競爭:“我們”是一方,其他國家是另一方。
布魯姆則認為,正規學校制度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個反常事物。迄今為止,人類并不總是在學校進行學習的,而且在過去相當長的時間里,人類根本就不是這么學習的。
本書開展了與學習人類學(anthropology of learning)的會話,汲取了批判教育學、進步教育學和女性主義教育學的研究成果,在布魯姆前兩部著作(2009年她出版了討論抄襲的專著《自己的話:抄襲與校園文化》,2016年她出版了專著《我愛學習,我恨學校:學院人類學》)的基礎上,提出了從10個方面弱化學校氣的學習方式,以減輕校園學習和野外學習二者之間的失配。
作者發人深省地問道:既然說學習是人類的“超級能力”,那為什么在學校里卻很難讓學生學習好呢?在本書的每一章里,布魯姆都將虛假學習與真實學習的范例進行比較,包括對她親身講授的課程的點評。
從本書有關章節的標題,可以看出作者解決一些問題的思路。比如第4章是“教師、學生、班級:從權威者和競爭者轉化為不同學習者的共同體”,第5章是“問題:從合規、控制和評價(來自權威方)轉向好奇心、賦權、訝異感和激情(來自民主)”,第7章是“工作、勞動、游戲:從辛勞和交換轉變為價值、意義和效用”,第13章是“自我:從異化轉變為真實性、完整性和意義”。
本書不是教育學手冊,而是對制度化教育現象學理論的分析。作者陳述了批評學校氣的道德理由、心理學理由和教育學理由。她幽默地說,schoolishness與foolishness這兩個詞是押韻的。她的意思是:學校氣愚不可及。
一位大學教授評論此書說,她非常感謝布魯姆提出的具有啟發性的批評,但她認為,教學實踐中的某些“學校氣”還是有道理的。例如,不少老師認為,每節課的頭5分鐘是最佳學習機會,這5分鐘奠定了每堂課教學活動的基礎,如果一名學生每堂課都遲到10分鐘,那么他不僅錯過了5分鐘的最寶貴時段,而且他對整堂課的體驗感覺也越來越差。如果一位老師認為該生的遲到行為不好,難道也是學校氣的表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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