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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康克清的病情愈發嚴重,她的身邊圍滿了親人與戰友,看著大家,回憶似乎被拉回到那段烽火燃燒的歲月。
康克清
那一瞬間,她也意識到自己將要追隨丈夫而去了,旁人殷切注視,只希望聽到這位巾幗英雄的最終話語。
外人眼中,“朱德夫人”的名號還是更大一些,可真正了解那段歷史的人也知道,康克清絕對具有獨當一面的能力;而一生無兒無女的她,依然能夠在晚年安享天倫之樂。
幾句話說完后,康克清不久后離開了人世,在場的眾人無不動容。
作為開國元帥之首朱德的夫人,康克清究竟說了什么?她又是如何將自己的革命精神傳遞給下一代的呢?
巾幗不讓須眉
1925年軍閥割據,年僅14歲的康克清看到了舊中國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深重苦難,也感受到農民運動帶來的好處,她漸漸有了目標,并在家鄉江西萬安加入了共青團。
經過一段時間的工作積累,她心中的目標也更堅定了,而動蕩的局勢,似乎也在迫使她做出更進一步的選擇。
在武裝運動風起云涌的1927年,她帶著幾個小姐妹擠到了報名臺,對當地農軍大隊長羅存定說:“我們幾個都想報名參軍!”
羅存定還想著幾個小姑娘只是一時興起,于是笑了笑說:
“你看看后面,咱們站里面的都是男人,那規定也不能收女孩子,等日后成立女子連,你們再參加也不遲?!?br/>
沒想到,康克清頓時就不愿意了,她反駁道:
“誰說女孩子就不能當兵?古有穆桂英、花木蘭,她們哪個不是女子?再說,現在北伐軍還有女兵呢,人家一樣能上前線打仗,為什么到了你們農軍這里就不招收女兵了?真的是封建老頑固!”
康克清
此時,汗珠已順著羅存定的臉頰滑落,他哪里敢相信,面前這個女孩子竟有如此英氣,讓他這個常常做思想工作的老干部都啞口無言。
眼見無法據理力爭,羅存定只能去找部隊的領導,破格在農軍登記簿上加上了幾個女孩的名字。
從此,歷史的齒輪開始轉動,在農軍的隊伍里,康克清對自己的要求始終是戰士,她從來不認為男人在戰場上才能有更強的戰斗力。
當年,萬安縣的武裝暴動過程中,康克清便和其他同志連夜制造土槍,并與其他婦女共同反對國民黨黑暗統治,她不僅將群眾反映強烈的地主婆給拉到街上游街,還放火燒掉了當地的封建廟。
由于國民黨當局的血腥鎮壓,革命運動受到阻礙,戰友接連犧牲,康克清只得被迫躲在外婆家中,身處黑暗之中,她也暗自發誓:“一定要為犧牲的同志們報仇!”
國民黨軍隊
不久后,朱毛所率領的紅四軍主力回師井岡山,在攻克遂川縣城后,紅軍便分兵去發動群眾,陳毅帶著紅四軍第二十八團三營來到了羅塘灣,康克清通過標語認定是紅軍來了。
敵人窮追不舍,陳毅發動群眾的時間也有限,而他也湊巧見到了前來報名的康克清。
看到這幾個女孩子,陳毅也有點不知所措,不解地問:
“你們都是女孩子,怎么去當紅軍呢?”
康克清作為代表回答道:
“女孩子也是能上陣殺敵的,我們不怕,人總是要死的,為革命而死總比當棵爛白菜被人踩死強?!?br/>
井岡山時期的女紅軍
一席話最終將陳毅打動,就這樣,她跟隨陳毅走上了井岡山。
18歲的那年,康克清與朱毛的部隊下了山,罕見的大雪突然而至,穿著單衣的她腳上都凍出了口子,她沒有退縮,只要理想與信念還在,暫時的苦難算不上什么。
當紅軍隊伍朝著羅霄山脈左腰前進的過程中,國民黨“會剿”總指揮何健摸清了紅軍方向,立即實施堵截。
經過幾天的游擊,紅軍打開了突破口,并在圳下村宿營,沒想到敵人的追兵迅速前來,4個團的部隊將圳下村團團圍住,危急時刻,朱德親自率領獨立營擔負后衛工作,掩護毛澤東率領的機關軍突圍。
遺憾的是,朱德的夫人伍若蘭卻在突圍的過程中負傷被俘,此事驚動了遠在南京的蔣介石,蔣介石當時的命令是:軟硬兼施,為我所用。
而面對伍若蘭的堅貞不屈,蔣介石也在無奈之下選擇了斬首示眾。
伍若蘭
一代女中豪杰的頭顱被掛在高架之上,后來又被殘忍的國民黨人運送到長沙,朱德聞之悲痛欲絕。
初春,紅四軍主力攻克長汀縣城,也有了寶貴的落腳休息的時間,朱德也第一次見到了康克清,僅僅一問一答,康克清也并沒有多想。
女干部曾志卻在當晚私下找來了康克清,拉著她的手問道:“你覺得朱軍長這個人怎么樣?”
康克清回答道:
“軍長是好人,他帶領部隊打仗,不怕犧牲,也對戰士們非常和藹?!?br/>
此時,曾志才緩緩說道:
“自從若蘭大姐犧牲后,軍長的精神上就很痛苦,若是你和他結婚,也能從生活上幫助她?!?br/>
曾志
聽到這里,康克清沉默了,其實,另一邊的朱德在了解過康克清的過往后,也深深愛上了這位巾幗英雄。
于是,第二天早上朱德親自去找了康克清,他說道:
“看來,你還是不好意思回答,若是你不表示反對、不搖頭,那就代表著同意,這樣可以嗎?”
康克清不語,朱德準備了一下,又問道:“那么,你能答應同我結婚嗎?”
此時的朱德露出喜色,開心道:“看來,你是已經同意了。”
康克清這才輕輕點了點頭,看來,在自己心目中的英雄面前,一位不怕流血、不怕犧牲的女孩依然是如此羞澀。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康克清的履歷:婦女義勇團團長、紅大講師、前方司令部干事。
人們都知道,自從康克清點頭開始,她便是大名鼎鼎的“朱老總夫人”,然而,康克清的作戰指揮能力,甚至不亞于早期的一些紅軍將領。
1934年,康克清在萬安、贛州視察的過程中與國民黨軍隊遭遇,她立即率領三百多名紅軍戰士轉入游擊作戰,將敵人弄得暈頭轉向,不僅跳出了包圍圈,還出其不意地消滅了敵人。
當中央紅軍開始長征后,康克清更是三過草地,翻越了被當地藏民稱之為“神山”的折多山主峰黨嶺。
從義憤填膺的小女孩開始了全新的人生,康克清已然在革命的實踐中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女司令。
漫長的革命歷史中,康克清膝下竟無兒無女,而她仍然能成為朱家的頂梁柱,將整個朱家打理得井井有條,所有孩子都會尊稱她一句“康媽媽”,這已是最好的肯定。
朱家的家風,康克清功不可沒
1950年,64歲的朱德要當爺爺了,兒媳趙力平懷孕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朱家。
康克清親自購買布料為孩子做了衣服,還幾次去探望叮囑趙力平:
“一定要注意營養,臥床的時候要側臥,眼睛不要直接對著陽光?!?br/>
那會,康克清是全國婦聯的副主席,為了能處理好平日的工作,她就十分注意相關業務的學習與琢磨,這些知識也在家中派上了用場。
孩子降生的時候,恰好趕上中國人民志愿軍勝利結束了第三次戰役,朱德興奮地給孫子起名為“援朝”。
老兩口也很想和孫子待在一起,他們幾次催促,趙力平把孩子帶到了北京,她也看著康克清的忙碌與操勞,還說:
“像康媽媽這樣有細心與耐心地照料孩子,就算是親生父母都不一定能做到?!?br/>
康克清的工作很忙,可她回家后還是馬上來到孫子身邊,給孫子洗澡、換衣服,還會給趙力平講解喂養孩子的細節。
過去的一幕幕,始終讓趙力平意難平:
“康媽媽自己沒有生孩子,可她將那份母愛全都傾注到孫輩身上了。”
當趙力平的第二個孩子出生后,朱德為孩子起名為“和平”,在這個名字的背后,有國有家。
朱德還讓四川老家親戚將一個孩子送到北京來,他希望孩子們能在學齡時期受到好的教育,將來能出現幾個真正的人才。
孩子們到來后,康克清看到他們個個都是衣衫襤褸,于是便讓工作人員跟自己一同為孩子們洗頭洗澡,她還專門去了一趟西單商場,給每個孩子都購買了一套嶄新的衣服。
這些鄉間出來的孩子,就連大小便在廁所的規矩都不明白,康克清卻沒有嫌棄過,她一邊忙著收拾、一邊給孩子們講解規矩,孩子們或許不知道,面前這位和藹的奶奶,當年可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紅軍女司令。
朱德也有言在先,不讓親屬來北京“沾光”,頂多培養一個孩子去讀書報效祖國,即便如此,這個過程也并不容易。
自從1955年的授銜儀式后,朱德卻沒拿過一次元帥工資,他始終都領的是行政二級工資,與康克清的工資加起來只有700元,說是“只有”,那是因為他們要承擔這么多孩子的學費、生活費、交通費等。
為了孩子,朱德與康克清過著簡樸的生活,康克清考慮到丈夫的身體想要給他在周三開個小灶,可朱德卻始終選擇“大鍋飯”。
困難時期,朱德每月定量26斤、康克清只有20斤、每個孩子都是20斤,為了孩子們的身體,二老便在中南海的空地上開了菜園。
貴為“總司令夫人”的康克清,卻堅持自己動手洗衣服、補襪子,她自己的襯衣都已經糟得不好清洗了,可她卻依舊不愿更換,子女詢問的時候,她只是一句“穿著舒服”便草草帶過。
在朱家,康克清的權威是公認的,無論是自家侄孫還是外家親戚,她都不分親屬一碗水端平,十幾個孩子住在一起,一件大衣服也是這么一個個傳下去,那些來自四川的孩子在中南海長大,他們也并不會有想家的感覺。
因為,在他們的眼里,康奶奶在的地方就是家,在康克清的親自教誨之下,朱和、朱小蘭、朱春元都上了大學。
1976年是令人悲痛的一年,在朱德去世后,康克清立即向組織提出了報告:交房子。
她說:“我自己該享受什么待遇就是什么待遇,該搬到什么地方去就搬走,老總的文件該交就全部交,該退的就退?!?/strong>
朱德還在時,幾個孫子都很聽話,在他去世后,小孫子朱國華逐漸失去了約束,最終誤入歧途。
朱國華全家照片
按照當時的法律,朱國華是要被判處死刑的,有關領導考慮良久,決定詢問一下康克清的意見,當然,不僅因為康克清是朱德的遺孀,也是因為康克清同樣是一位久經考驗的革命干部。
看了小孫子的犯罪材料后,康克清感覺到惋惜又生氣,她一時疏忽管教,小孫子竟然造成了如此過錯。
可她卻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他還不是王子。”
“同意死刑”也是康克清簽下的,一向關照孫輩的她心中自然有萬般不舍,可她依然堅定地做出了決定。
朱國華的事情影響是巨大的,坊間的人們也透過這個被槍斃的朱家后代看到了朱家的家風,據說,康克清后來還將子女們叫到一起交代道:
“如果誰出了問題,那么就與他斷絕關系。”
朱國華
后來,朱國華的母親趙力平在接受采訪時回應也是坦然,她說:“我很想得開。”
1992年4月,臨近清明節時,病榻上的康克清十分思念朱德,她還對身邊孫輩說:
“昨天我夢見你爺爺了,告訴你媽媽帶我去掃墓。”
其實,每年清明節,康克清都會帶著全家人去給朱德掃墓,而這一年,她實在去不了了。
她對后代們說:“你們要好好地、太平地過日子,不要貪污也不要犯錯誤,不要給老總的臉上抹黑。”
而對于組織,她只說過六個字:“我什么都不要?!?/strong>
她沒能等到這一年的盛夏,便永遠閉上了雙眼,留下了后人對于信仰、革命、婚姻、教育等問題的全面思考。
參考資料:
1. 在紀念康克清同志誕辰10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 《人民日報》
鏈接:
http://news.cntv.cn/china/20110908/100706.shtml
2. 致敬長征女紅軍 | 康克清:把長征視作野外散步的“女司令” 《澎湃新聞》
鏈接:
https://m.thepaper.cn/baijiahao_14026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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