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京大田區一棟老舊的出租公寓中,一間不足十平米的房間悄然變身為一間“造假工坊”。
沒有復雜設備,僅靠一臺筆記本電腦、一部彩色打印機和一把裁紙刀,兩名中國籍男子便能在一天內“生產”出50張仿真度極高的日本在留卡,并批量寄往全國各地。
警方估算,自2023年11月至2024年3月,至少已有7500張假卡流入社會,總金額超過7500萬日元。
制作者是35歲的杜晶江和36歲的李龍,二人曾是工廠的同期同事,技能實習的簽證到期后選擇“黑在”日本。
在這間隱蔽的房間里,他們搭建起一套從接單到出貨的完整流程:在社交平臺招攬客戶,按需定制卡片信息,再以郵包形式寄出,效率極高,操作嫻熟。
警方在現場繳獲了30張尚未寄出的在留卡,而電腦中儲存的偽造資料更是令人咋舌——從健康保險證、駕照、學生證、醫生執照、英語等級證書,到日本人名義的住民票和戶籍謄本……圖像數據多達一萬余件,種類之全、范圍之廣,連經驗豐富的調查人員都表示“前所未見”。
特別是偽在留卡的仿制水準,幾乎到了像素級還原的地步。不僅圖像和字體與真卡一致,就連高防偽級別的全息圖與變色線條也被還原得惟妙惟肖。卡片表面的微縮文字、金屬反光區和疊印圖案,在燈光下與真卡難辨。一位辦案警員直言:“剛看到時我們都以為是真的,這已經接近工業級水平。”
據警方透露,杜、李二人并非獨立作案,其背后存在一個跨境協作的黑產鏈。大國境內有“指令者”向他們發送定制信息,日本這邊則完成打印和分發。
而多個中介賬號活躍在微信、LINE、小紅書等平臺,通過廣告招攬客戶,目標客戶,正是那部分在日本非法滯留、急需身份“合法化”的人群。
被捕的杜晶江供述,他是在微信的求職廣告中看到“在家也能賺錢”的機會,從而進入了這一行,“躲在家里工作,就不會被查到。”
盡管日本出入國在留管理廳自2020年起推出可讀取IC芯片的在留卡驗證App,使得當年假卡識破數量一度下降,但現實中使用讀卡查證的企業和機構仍然很少。一位東京律師指出:“許多中小企業甚至不知道用人有驗證義務……”這也為偽造在留卡流通留下了廣闊空間。
這類假卡多流通于制度難以精準覆蓋的灰色地帶:黑工現場、日結工作、簡易租房、申請手機卡、快遞簽收……一張塑料卡片,只要做得像,基本上也能蒙混過關。
不過這起案件最值得警惕之處,并不止于偽造在留卡,而是偽造對象已開始擴展至“日本人名義”的官方文件。
如果這些假戶籍和住民票被用于婚姻登記、公司注冊、銀行開戶、稅務申報等關鍵領域,將不再是個體非法就業問題,而是制度安全的深層威脅。警方也在追查是否已有更多團伙利用這些資料從事身份洗白、金融詐騙,甚至騙取補貼與福利。
關于案件如何曝光,警方尚未公開細節。但類似事件往往是通過假卡用戶在入境時被識破、社交媒體關鍵詞監控、郵政系統追蹤異常包裹,或者通過中國方面提供線索共同偵破。一旦確認地點,日本警方通常會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突襲現場,直接搗毀“工坊”。
目前在日本的非法滯留者人數,根據法務省出入國在留管理廳2024年年初發布的數據,約為8萬人,其中多數來自越南、中國、菲律賓等國家。這些“黑戶”大多滯留在城市邊緣、鄉村勞作地或郊外宿舍區,依靠日結工作、生人介紹和地下中介維持生活。他們沒有資格申報稅收、參加國民健康保險,亦無正式勞動合同保障。一旦遭遇工傷、欠薪或欺詐,維權幾乎無門。
如今,日本正進入外國勞動力需求的新一輪高峰,尤其是在建筑、農業與服務行業中。然而制度與現實之間的錯位,使得不少企業默認黑戶的存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更現實的問題在于,長期被制度排除的人群,極易被裹挾進更高風險的非法活動。從偽造證件、非法就業,到參與詐騙、搬運走私、網絡中介,乃至更嚴重的刑事犯罪,黑戶在社會底層游走,隨時可能被更大的黑色體系利用。他們未必主觀惡意作惡,但當生活成為一道無解的困局,“鋌而走險”往往只是一步之遙。
這種結構性風險,也正是讓警方對“假證工廠”格外重視的原因。一張假卡,或許能幫助一個非法滯留者找到短暫工作,也可能成為一連串詐騙、洗錢、人口交易的入口。而制度的盲區,則為這一切提供了足夠的灰色空間。
不得不說“辦證”的都卷到日本了,只是冒著這么大的風險一張1萬日元也就500人民幣真不多,另外國人造假的技藝水平實在是讓警方瞠目結舌,話說要是把這個聰明才智發揮在正道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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