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說明天的演出是比賽。對我來說，這場演出是我給我自己的一個交代，我給我自己的一個擁抱，我給我自己的信心。”經(jīng)歷了一場大病和手術(shù)，5月11日，上海歌舞團榮典首席演員朱潔靜將領(lǐng)銜主演舞劇《朱鹮》，登上第十屆中國戲劇獎·梅花表演獎的競演舞臺。

5月10日，在登臺前一天的媒體見面會上，朱潔靜一身灰色休閑裝亮相，脖頸頎長，宛如一只優(yōu)雅纖細的朱鹮。她首次談到與疾病斗爭的心路歷程，“人生遇到再難再大的風浪，當我再次站到舞臺上，舞臺會拯救每一個脆弱的時刻。我只想拋下所有，投身于舞臺中。”

朱潔靜（中）重返舞臺

8個月幾乎沒有登臺跳舞，朱潔靜形容自己“經(jīng)歷了一場暴風雨”。其間無數(shù)次，她懷疑自己是否還能回到舞臺，最終懷著極大的韌性，她選擇與疾病和解，“這場病也許是老天給我的一份禮物，在我身體里，給我的舞臺生涯增加了厚重的分量，是我藝術(shù)生命中的別樣體驗。”

《朱鹮》中有一套新創(chuàng)動作，生動表現(xiàn)了朱鹮的形態(tài)，“環(huán)臂羽冠”就是其中之一。現(xiàn)場，朱潔靜在搭檔王佳俊配合下展示了 “環(huán)臂羽冠”：左臂環(huán)繞，左手在額前做出羽冠造型，右臂從背后繞過，手心反折扣在左腰，兩臂手肘形成折角，“側(cè)面看很像一個藍牙標志。”

朱潔靜現(xiàn)場演示“環(huán)臂羽冠”

這些高難度的動作成就了《朱鹮》獨特的舞蹈語言，但對于還未完全恢復的朱潔靜，曾經(jīng)得心應手的動作變難了。膀子要掰開，有些動作會牽扯到手術(shù)傷口。

導演佟睿睿勸朱潔靜量力而行，依據(jù)身體狀況調(diào)整某些動作。但朱潔靜想把最初的、原原本本的《朱鹮》呈現(xiàn)在舞臺上。她決定一個動作都不刪減。

“我不想妥協(xié)。就算有些動作沒法像之前那樣輕而易舉地做到，但我依然認為這種身體的疼痛對我的藝術(shù)生命也是一種修煉和滋養(yǎng)。”朱潔靜說，“它會為我打下獨特的印記。”

《朱鹮》的創(chuàng)作靈感源自2010年上海世博會日本館中拯救朱鹮的故事。這部舞劇通過古代、近代、現(xiàn)代三幕敘事，展現(xiàn)朱鹮從繁盛到瀕危再到重生的命運起伏，是一部關(guān)于人類與自然關(guān)系的史詩。首演至今，《朱鹮》已走進全國90個劇場，兩次受邀赴香港特別行政區(qū)演出，四次出訪日本，巡演場次超過135場，2021年登上春晚舞臺，2018年登上美國林肯藝術(shù)中心受到熱烈贊譽。

《朱鹮》劇照

“《朱鹮》像是我的女兒，像是我的愛人。它滋養(yǎng)了我的所有。哪怕有一天我不在舞臺上跳《朱鹮》了，它也根植在我的心里。”從2014年首演至今，“鹮仙”朱潔靜已伴隨《朱鹮》走過十余年。從創(chuàng)排初期采風觀察朱鹮、提煉舞蹈動作，到在舞臺上將靈魂注入舞蹈，成就觀眾喜愛的“鹮仙”，朱潔靜早已將《朱鹮》看作生命中的一部分。

每個演員都希望能有一部“代表作”，提到這部作品或角色，觀眾就自然而然地想起這個演員。對于朱潔靜而言，《朱鹮》就是她的代表作。與《朱鹮》相伴10年，如今她可以篤定地相信，朱鹮就在自己身體里，“在舞臺上跳《朱鹮》時。我已經(jīng)不是在跳舞，而是與朱鹮融為一體。我覺得這可能就是自己生而為舞蹈演員的意義。”

“朱潔靜身上有一種和朱鹮很像的氣質(zhì)，她有很多脆弱敏感，又有很多堅韌和蛻變，這是大家沒有看到的部分。”王佳俊覺得朱潔靜天生就是朱鹮。王佳俊是朱潔靜十幾年的搭檔，與她一起合作了《朱鹮》《永不消逝的電波》等多部膾炙人口的舞劇。在這些年中，他見證過朱潔靜的很多艱難時刻。曾經(jīng)朱潔靜膝蓋骨折，連醫(yī)生都勸她放棄跳舞，但朱潔靜還是通過努力，又站回了舞臺上，這一次也是如此。“她在舞臺上的每一次蛻變都像是跨越了一座大山，她不知道她身上的正能量正在影響身邊的人。”

在演出前的時刻，王佳俊叮囑老搭檔，“在舞臺上只要聽著音樂，隨著自己的心去跳舞。你的老舞伴在你的背后，觀眾都在等著你。”

為了“競梅”的這臺演出，5月9日朱潔靜和團隊做了一次演出前聯(lián)排。當走進練功房，上海歌舞團的團員們都來和她打招呼，說“朱姐好想你”。那個時刻，朱潔靜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沒有辦法離開舞蹈，離開這個大家庭”。她在聯(lián)排，上海歌舞團的年輕演員就在旁邊觀摩學習，這讓她覺得，這場“競梅”演出不是一個人的比賽，而是舞劇在梅花獎舞臺上和其他劇種的交流碰撞，是他們這些舞蹈人的努力。

“我要以最真實的自己去面對梅花獎的舞臺。”朱潔靜覺得，每位藝術(shù)家在生命中都會遇到挑戰(zhàn)，能越過這些困難在舞臺上展示最好的自己，就是藝術(shù)最棒的時刻，“不去管這生病的8個月，就記住舞臺上美妙的2小時，我要盡情把身體交給舞臺。感謝梅花獎，它給了我回來的極大勇氣。”

朱潔靜選擇再次接受挑戰(zhàn)。當在練功房再次展開雙臂的那個時刻，她覺得，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舞臺仿佛一劑良藥，治愈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