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齒輪兒 審核丨菜包

排版丨鹿九

多年以后，面對耄耋吧里的戀老癖帖子，白手套總會回想起，圓頭貓沖著自己瘋狂哈氣的那個下午。

我知道你看見標題和開頭就已經準備扣問號了，但我真的一點也沒標題黨。這個事實在復雜，所以我可能需要從入陣雙方的歷史講起。

考慮到你能點進情報姬的文章，大概率也見過這只貓為主角的各種神秘表情包，我們就從它開始。

2020年，那是沒有哈基米梗的年代，愛貓和虐貓也沒有畫上等號，一位叫做“白手套和馬犬旺財”的博主，開始在網上發布喂養流浪貓的視頻。

我們暫且不用現在的視角去看待，彼時的“白手套”不為賺錢也不為出名，只是在單純記錄生活，本著純粹的善心同時喂養家貓和流浪貓。

到了2024年9月，“白手套”在互聯網的各個平臺上發布了一段視頻。

此前她碰上了一只性格極其惡劣的黃色野貓，不僅搶食打架，還會潛入她家里偷東西。“白手套”多次阻攔無果，這天黃貓更是直接進到她家里入室搞破壞。

黃貓跳到了墻上的置物架，瞪著雙眼耳朵向后，擺出了十足的攻擊架勢，還囂張地碰掉了架子上面的各種零碎。忍無可忍的博主卻沒有展示出任何像樣的反制手段，只會拿著攝像頭前后給空氣做核酸檢測。

在硬吃了十幾次黃貓的三哈一撓連招后，眼睜睜看著它變成了怪獵里的飛龍種，在沒有閃光彈的獵人面前得意洋洋地進行換區。

“白手套”也終于想起自己其實是靈長類動物，嘗試進入下一輪的道具賽，但掏出的卻是毫無威脅性的小水槍和不敢用力的掃把。

（這水槍還沒我過年放炮時候

用的打火機大，能有用就怪了）

這場曠日持久的大戰從下午持續到凌晨四點，一直到博主的家人拿著棍子把貓捅跑結束。

賽后一盤點，素材沒撈著，好感度沒加上，倒是挨了幾下貓抓，花幾百塊錢去打疫苗。

（博主“白手套”當時發布的完整版視頻，那只貓確實攻擊性很足，還挺嚇人的）

彼時，國內對貓這一動物的爭議正達到混亂的最高潮。

前有大量虐貓視頻的灰產被公之于眾，后有各種“萌寵博主”的殘忍行徑被曝光；哈基米定義的歸屬權尚未明晰，寵物方面的經濟市場卻坐火箭一樣持續擴張……

互聯上對貓這一物種的看法，飛速走向了不同的極端分化。流浪貓、入侵物種、寵物訓練、虐殺、立法保護等等等等，各種貓相關的、或好或壞的議題蜂擁而至。

這種情形下，出于愛心喂養了數年流浪動物，卻被一只超雄野貓弄到狼狽不堪的“白手套”，因為這條視頻走上了風口浪尖。

不好說幸運還是不幸，站在大眾視野焦點中的并不是博主本人，她被笑話了幾句“廢物哈基人”之后，仍然保持著原有的低調生活。

真正開啟新一輪流量狂歡的，是這只狂妄到沒邊的黃貓。

在網上，對于“虐”和“愛”這兩種完全相反的行為，最邊緣的兩端我們尚且還能明晰，但哪怕稍微往中間挪動一點，定義似乎就會驟然變得混沌起來。

當萬物都被解構為哈基米時，“耄耋”一詞應運而生。

這個詞本意是稱呼八九十歲的高齡老人，但在激烈的賽博對抗之中，卻成了趁手的防屏蔽諧音。

這個詞諧音“貓爹”，是笑話那些極端的愛貓人士，取笑他們認為貓咪大于一切，簡直是他們的親爹一樣。

而前述視頻中囂張跋扈又攻擊性十足的黃貓，幾乎是疊滿了所有buff，順理成章地成了“貓爹”一詞的最佳載體。

回到原本的話題之中，“耄耋”這個抽象稱呼一傳十十傳百，終于在今年3月底，如同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互聯網抽象愛好者們發現了耄耋吧。

百度貼吧是個神奇的平臺，每個人都能輕易創建一個不同的陣地，像“耄耋吧”這種以一個并不常用的詞為命名，然后歸于互聯網岑寂中的小吧，可能沒有百萬也有八十萬。

但在莫名其妙的傳播路徑之中，樂子人們注意到了零星淵源，他們抱著找樂子的心態進入其中，想將其改造為自己的抽象樂土。

當以孫吧為首的各種貼吧樂子人，抱著半殖民半起哄的心態找到這個吧時，卻發現當時的“耄耋吧”，既不是能滿足他們侵占欲望的活躍小圈子，也不是無人問津的死水一潭，而是潛藏著一股名為“戀老癖”的暗流。

這個吧平常并不怎么活躍，但偶爾也是會有一些帖子出現，期間夾雜著或有或無的暗號與代稱。

經過仔細觀察之后可以得出結論，之前盤踞于此吧的，是一些性癖特殊到令人作嘔的人——他們的性幻想甚至性欲指向目標，是老年人。

這些人在吧內互換資源，勾結群聊，甚至會交換地區內比較熟識的老年人的信息，讓人看到之后就起了一股惡寒。

（其中幾個帖子的標題部分）

一開始的樂子網友顯然也沒料到這種情況，他們抱著在互聯網上低度作惡和搞破壞的心態進來，卻看到里面是這么一批毫無道德底線的人，反而將信息更快地傳播開來，加速了占領的速度。

于是故事線正式被串聯起來，抽象網友本意是壞的，卻執行成了一個不錯的結果。

這個過程中，倒是真有人蹦出來自詡正義地反對，理由是這里本應該是屬于老年人的貼吧，殖民的就該滾出去。

但這種說法顯然立不住腳，且不說為什么戀老癖集中區被攻占后，怎么忽然就有人這么著急，要替所謂的“原住民”打抱不平。

我幾乎把這數千個帖子都瀏覽了一遍，也并未發現有真正的老年人在其中怡然自樂。

（最多就是非常遠古的時期，

有這么一兩個水帖子）

反倒是真的看到了令人作嘔的資源分享，和一些見不得光的性癖討論。看了這些對老人都能起星雨的神人，我忽然覺得控大噴菇或者東北雨姐，好像也不是那么讓人難以接受了。

在貼吧里，這種賽博殖民并不罕見，甚至已經隱隱變成了一種常態式的攻防戰。有不少以當串子和破壞者為樂的神人，熱衷于挑起對立、帶動節奏，做一些對他們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的破壞行為

貼吧的權力交接和吧內管理是很有學問的一件事，根據貼吧性質、節奏情況乃至吧務運營的不同，各吧在面對外敵入侵時的結局也千奇百怪（當然打起來的理由也千奇百怪）。

有被一波背刺，最終淪為串子聚集地的王淚吧；有協同防守，眾志成城的黑神話吧；也有像圖圖吧或者尼祿吧這種良性共存的貼吧。

（水泥路也是尼祿）

而坦白來說，我個人對樂子人入侵這種事一直都不怎么喜歡，不過這次的情況實在復雜，也不好說該用什么樣的心態去面對。

但無論如何，耄耋吧迎來了抽象但起碼比之前強點的新秩序，成了樂子網友們的又一大本營，還割下了上一任原住民的賽博頭皮，搞了個專門的板塊示眾。

這些網友繼續對各種相關信息進行解構與再加工，還專門給圓頭耄耋做了各種表情包甚至同人圖，說著笑著討論著，似乎永無止境。

（攻擊性很強的炸毛貓一般被叫棘背龍形態，那這些可愛的二創能不能叫非棘背形態）

在這個瘋癲混亂的過程中，圓頭貓仿佛一直是故事的主角，但又好像一直和它沒什么關系。

這只貓最后一次被目擊是今年年初，博主“白手套”拍攝到在它啃一只生雞頭。

作為一個農村長大的孩子，我第一時間就提取到了關鍵詞——在鄉下，生雞頭經常被作為毒殺野貓野狗的餌。

一直到今天，也再沒有人見過它的身影。考慮到博主還發現了和它同期也有流浪貓已經被藥死了，也許圓頭耄耋大概的確是已經死了吧。

不過考慮到圓頭貓在互聯網上的地位，說不定哪天奇跡就會發生，它會變成哈基米界的拉薩路，以復活之姿重新向著世界哈氣。

而博主白手套最近也終于幡然醒悟，這姐們開始用圓頭貓的熱度制作周邊、在直播平臺上整活開播。

網友們戲稱她在吃耄血旺，但我覺得對白手套本人來說，應該只能算順應流量。

她之前確實投喂流浪貓，不過會給絕大部分喂過的貓自費做絕育。而且這波熱度嚴格來說也是由她而起，雖然當時有點窩囊，不過也確確實實費心費力了數年，這米恰來回血也理所應當。

哈基哈耶夫基米曾說過：“要愛具體的貓，不要愛抽象的貓。”

在傳播學中，有一個說法叫做“噪音”。它指的是在傳遞信息的過程中，總是會在各個流程因為各種原因，而造成源信息的部分缺失、失真甚至被污染。

互聯網中的信源會被無限拉遠，傳播鏈條長到看不到頭，我們甚至很難說自己最后看到的，到底是混雜了大量噪音的消息，亦或干脆是由噪音編織成的事實。

各式各樣或真或假的信息進入互聯網的熔爐，誰也不知道它們最后會以什么樣的方式呈現在自己面前。樂子人們攻占耄耋吧這件事，也是其中無數雜錠的一塊。

它峰回路轉、抽象至極，涉及了多重的互聯網解構與再解構，最后以這種神經無比的方式成為了這篇文章。

而寫出這玩意的我，和一直到這里都能完全看懂的哈姬友們，家里可能也都該請哈基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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