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從武漢回來整整十天,耳朵里還嗡嗡響著那句"搞么斯撒"。
作為土生土長的閩南人,這趟江城之旅就像往溫吞水里倒了瓶二鍋頭——辣得人直拍大腿,又痛快得叫人忘不了。
一、過早攤前的"江湖規矩"
在福州習慣了七點慢悠悠喝鍋邊糊,初到武漢見識"過早"陣仗著實嚇懵。
吉慶街的嚴老幺燒麥鋪前,穿花睡衣的大媽用漢腔吼著"借過",端著熱干面的爹爹直接蹲馬路牙子嗦面,塑料凳上疊著三碗豆皮還在加單——這場面讓我想起老家臺風天搶收紫菜的架勢。
"伢,莫杵倒!" 賣糊湯粉的大姐突然朝我喊。
原來我站的位置正好擋住取餐口,后頭十幾個食客齊刷刷投來"關愛眼神"。
慌忙挪開時,褲腿濺上了隔壁桌正在拌的熱干面芝麻醬。
正尷尬著,濺醬的大爺反倒笑呵呵遞來紙巾:"莫見怪,武漢的芝麻醬比黃金還黏人。"
二、公交車上的"速度與激情"
在廈門坐慣慢悠悠的BRT,武漢的521路公交給我上了堂生動的地理課。
司機師傅單手掌舵,另一手還能抽空嘬口煙,過長江大橋時飆出秋名山車神的架勢。
轉彎時整車人集體倒向西邊,穿碎花裙的婆婆死死拽著扶手,嘴里卻跟鄰座抱怨:"個斑馬,今天這個師傅開得算溫柔嘞!"
突然一個急剎,前座小伙的鴨脖差點飛到我懷里。正要道歉,他倒先笑起來:"兄弟莫慌,在武漢坐公交,沒被鴨脖子砸過不算完整旅程。"
說著還真掰了半截鴨脖塞給我,辣得我直灌兩瓶汽水才緩過來——后來才知道,這是武漢人獨特的"不打不相識"。
三、方言里的"重金屬搖滾"
作為說慣"水當當"的閩南人,武漢話聽著像在敲鐵皮桶。那天在戶部巷問路,賣面窩的大哥扯著嗓門連說三遍"前頭左拐",我愣是聽成"前頭坐館"。
直到他急得跺腳,手指快戳到我鼻尖:"是左拐!左拐!你個苕貨!"后來才曉得,"苕貨"在武漢話里就跟閩南人喊"夭鬼"似的,三分嗔怪七分親昵。
最絕的是江灘邊聽兩個爹爹下象棋。
一個喊"老 子將死你",另一個回"你個小板眼",棋盤拍得啪啪響。
圍觀的婆婆們嗑著瓜子點評:"這兩個老家伙,吵了三十年還是這德行。"
這場景讓我想起老家茶樓里輕聲細語"吃茶講古"的阿伯們,同樣是煙火氣,武漢的像是鐵鍋爆炒,福建的更像文火慢燉。
四、江湖兒女的"反差萌"
臨走前在光谷遇見件趣事。地鐵口賣梔子花的婆婆兇巴巴喊"五塊錢兩把",見我掏手機支付,突然切換溫柔語氣:"伢,掃這里二維碼。"
發現我多付了五塊,追著跑了半條街,硬塞給我三把花:"我們武漢人不占這種便宜!"
這讓我想起在曾厝垵遇到的賣花阿嫲,多給錢會笑納著說"多謝郎客"。武漢人像極了他們愛吃的辣炒田螺——外殼粗糲扎手,內里鮮甜暖心。
長江水養出的脾性,既有碼頭文化的豪爽,又藏著"不服周"的細膩。
五、歸途飛機上的頓悟
舷窗外云海翻騰,突然想起武漢朋友說的:"你們福建人像鐵觀音,要慢慢品;我們武漢人就是二廠汽水,開蓋就要冒泡。"
啞然失笑間恍然大悟——這座城市的人哪是什么"不一樣",分明是把日子過得濃墨重彩。
就像江漢關的鐘聲永遠比手機時間快三分鐘,武漢人活在自己的時區里。他們用分貝丈量熱情,拿直爽當作名片,把市井煙火舞成江湖傳奇。
我這個福建"厝邊",倒被這團火烤出了幾分痛快勁兒。
飛機落地長樂機場時,手機彈出武漢房東的消息:"小陳,你掉在屋里的防曬衣給你寄回去了哈!"
配圖是件疊得方方正正的衣服,背景里還能看見她家陽臺上晾的熱干面。我忽然特別想吃碗拌了芝麻醬的熱干面,最好是蹲在馬路牙子上吃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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